第八章 等待的人

    晚来带着图兰走了，府中的人也早早就被尽数遣散了，没有人发现，就连一向机灵的图兰都未曾发觉。

    雨越下越大了，图浪一个人在门后面的院子里擦着剑。

    一道雷劈下，闪电使得剑身反了光，图浪借着剑光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一双极其疲惫与无奈的眼睛，但又充满决绝。

    等啊等，感觉过了很久，图浪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等在这里，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拿着剑，忘记了活过的这几十载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忘记了自己曾经最想做的事情，忘记了自己是谁...

    又一道惊雷劈下，图浪恍惚间记起，花无间闯入自己生命的那一天，他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轰隆”声，那一声“轰隆”推着他走了这么久，对他而言，已经够远了。

    他的一生，快乐的时光太少太短暂，但于他而言，就算短暂，就算要付出代价，也是值得的。

    门终于打开了。

    尹天朝看到图浪抱剑而立，转头看向尹天贺。

    尹天贺迎上他的目光。

    “是我提前给他通风报信的。”

    尹天朝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去搜查，尹天贺没有阻止。

    “现在这里应该只有他一人。”

    尹天贺恨恨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回来通报的兵士果然说未见一人。

    “你...”

    “哥哥不是说此行只杀图浪吗？”

    “你这是要和我玩儿文字游戏吗？”

    尹天贺确实是想玩儿文字游戏，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哥哥不止要杀图浪，更是要灭图氏全族。

    图浪看着他们起内讧，心里什么都不想。

    “天贺，你我认识也有三十多年了吧。”

    “...是。”

    “行尸走肉十几载，我也活够了，我已经把家将遣散，与图氏有关的任何人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只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尹天朝盯着尹天贺，似乎他只要答应就会连他也一起杀了似的，尹天贺却并不理会。

    “浪哥...你说，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日后若遇到我的女儿图兰，请尽全力保护她，她是无辜的。”

    说罢尹天朝和尹天贺看到图浪将手中的剑抵在脖子上，说了声“谢谢”，尹天贺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伸出手，跑向他，想拦下他，可终究还是晚了，下一刻，图浪挥刀自刎，看着这一幕，尹天朝呆在原地，震惊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动弹，四周寂静，唯有雨声。

    他们以为图浪拿着剑是准备自保的，就如同当年，他们以为图浪会因为花无间的事情背叛魔族一样，错得彻底。

    雨水与泪水一同划过尹天贺的脸庞，他从小就爱哭，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又情同手足的图浪就死在他面前，他怎么能不难过。

    尹天朝收起了自己的震惊，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却不肯流露。

    “很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图氏。”

    尹天贺却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哥，为什么我们偏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为什么连浪哥都不放过...”

    尹天朝冷哼了一声。

    “你连他都想放了，那我们灭的是哪门子的门？”

    尹天贺早就不去听他哥哥讲话了，他跪着伏在了图浪身上。

    “你为什么不走？明明可以逃脱的...”

    少年时的图浪还没有遇到花无间，最常见到的同龄人就是尹天贺，他不嫌弃他优柔寡断，不嫌弃他心慈手软，只有他，真心喜爱着温柔的图浪。

    那时的图浪总在发呆，好像有数不完的心事等着他去想。

    那天天贺去找他，果不其然，他趴在窗口，一动不动。

    “浪哥，你又在发呆啊。”

    “不，我在等。”

    “等？等什么？”

    图浪转过头，冲他笑。

    “等某一天，这个世界被炸开，再重建，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