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傻猫

    今夜月华如水，照在广袤的大地上，远处高楼歌声渺渺，正应了那首民歌：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零在他乡？

    一个黑衣人跌跌撞撞地正向城外雁惊峰疾行而来。虽是朗月星稀，他却似乎眼不能视物，时不时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了脚而跌倒。幸而他对这条路似乎熟悉不过，是以虽然跌倒了好几次却马上爬起来又行。可是若有人见到他的脸时不吓得半死才怪！原来他的双目间插着两枚二寸五分的针！鲜血兀自不住流出！如此深夜，一个双目渗血不能视物的不速客还在赶路，此种情形岂非令人匪夷所思？

    那瞎子用了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雁惊峰。他走到峰顶当中站住，凝神听了听四周，伸手入怀取出一枝短笛吹了起来，笛声有若羌笛胡笳，凄厉悲惨，如巫峡猿啼，怨妇长号，令人魂为之销，魄为之散！

    不一会，那瞎子只觉衣袂飘拂之声连响，峰顶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四个蒙面人。四人席地而坐，其中居中而坐的是一个腰悬一长一短似剑的两柄弧形刀，长的约有四尺来长，短的却不足两尺。他一双眸子露在外面，眼中没有任何神色，淡若两潭秋水，但却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不寒而栗的感觉，这就是所谓形不露于外而威自显的修为境界了。他看了那瞎子一眼，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竹野君，看来你大意了！”那瞎子也屈膝坐下，微一躬身道：“是！千叶大人，我失败了。对手太可怕了，也许我们都低估了对手!”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人道：“是吗？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吧？”竹野“哼”了一声道：“伊藤，我承认剑术不如你，可是如果这次是你出手，我敢说你也不一定能安然回来！”被称作“伊藤”的白衣人仰天狂笑数声道：“说得好！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次是我出手的话要么我就带着那家伙的首级回来，要么我就不回来了！你明白吗？”竹野点点头肃然道：“嘿！我明白，也很钦佩伊藤君的精神。不过，我拼命挣扎着回来倒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要回来告诉大家一件事！”“什么事？”伊藤不无讥诮地道。竹野伸手将两枚针拔了下来，顿时双目中血流更甚，其面目也变得更为狰狞可怕！“就是它！戳目神针！”伊藤紧盯着他手里的那两枚针道：“难道就是这两枚小小的针儿伤了你？”他身旁一个黑衣人讶然道：“嗯？戳目神针？想不到它竟然也在中土出现了？这可奇了怪了！”伊藤回过头来盯着他道：“服部，莫非你也知道它的来历？”被称作“服部”的黑衣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傲慢地道：“不错！据说此针其实也属于我们扶桑的绝技！”“什么？”伊藤顿时张大了嘴巴，显得吃惊不已。竹野激动地道：“服部说的不错，戳目神针确实是我们扶桑的霸道绝技！家祖父竹野之雄，家父竹野明都先后伤在它之下。”说到这，他惨然一笑，“想不到我竹野三太郎也伤在它之下！难道这都是天意？也是我们竹野家的宿命？”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猛地扎进肚子，然后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横切，顿时肚腹间血如泉涌，人随之气绝。

    四个蒙面人眼睁睁地看着竹野切腹自尽，俱都沉默不言。良久，那白衣人伊藤将刀锋般凌厉的目光盯着服部道：“我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这戳目神针既然是我们扶桑绝技又怎会在中土出现？莫非他们也请了扶桑武士来对付我们吗？”服部双手抱胸，目无表情地道：“你说的这些我同样不清楚！我只听说戳目神针是我们扶桑一代剑雄丸目长惠的独门兵刃，而他在多年前即已遁迹山林，生死不明。当年他周游天下时，竹野之雄便伤在其下，他死前告诫自己的儿子千万不可报仇，如果见到使戳目神针的武士要尽力远避。可竹野明却偏偏不听，苦修剑道十载，前去寻仇，结果却仍伤在戳目神针之下。那时他才明白他父亲留下那番遗言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他也留下同样的遗言，告诫后人，凡遇到会使戳目神针的人都要远避十里，否则便不是竹野家的子孙！”“原来如此！看来这家伙还真的很难对付！”伊藤望着竹野三太郎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道，“竹野，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我看我们就先不要说了！”伊藤不禁冲她翁声翁气地说道：“妙美，你这娘们在说什么？你没看见竹野刚刚在我们面前切腹自尽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难道我们不应该替他复仇吗？”那蒙面女子冷笑道：“你现在要去谁管你？可你别忘了咱们的使命！”说到这，她转过头对千叶道：“我已接到下一步指使，要我们尽快解决，以免咱们的计划落空。不然我们对宇喜多秀家将军无法交代！”千叶点点头，霍然起身，说道：“嗯，妙美说的是，我们当先以使命以大局为重！这件事先放一放，反正他们暂时也查不出什么来。另外，竹野的死看来也不是一点价值也没有，至少我们也知道了这人的一点来历，看样子他将不是那么好对付。伊藤，将竹野埋了吧。”说完他眼中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期待与未知对手一决高下的希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