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老人戴一副茶色眼镜，头顶休闲帽，身着黑色皮衣，浅蓝色牛仔裤，黑色的皮鞋擦得油光发亮。背着双肩包，右肩上挎着二胡，牵着一只可爱的泰迪狗。与文君面对面走来。

    “王老，这好久不见了。阿毛都长这么大了。您是上哪儿了吗？”文君见到许久未露面的王老，甚是欢喜。她尤其喜欢老人的这只可爱小狗。

    狗狗名叫阿毛。阿毛几天大的时候，就被老人收养了。老人之前常带他来湖畔。老人拉二胡，阿毛就在边上转悠。那时候阿毛一个月大，还是个小不点，比老鼠大不了一点。每次文君拿着狗尾巴草逗它，它就旺旺地叫着，围着狗尾巴草转圈圈，跳起来张大嘴巴要咬，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牙。一会儿阿毛觉得老追不着，没意思，就去追自己的尾巴去了。阿毛长得像极了王老。当然这话是不好说出来的，那是要冒犯老人的，这点文君还是懂的。

    “我到苏州去了，一路给人画肖像速写。”王老依旧笑容满面，那么和蔼。

    “我一路画过去，又一路画回来。五元一张，这一趟也就没花钱了。”王老一副开心的样子。

    “那一天得画不少张吧？”文君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专找那些长得有特点的画。那些长得五官端正，没啥特点的，没啥好画的。画出来都一个样子。”王老神气十足地说。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王老放下二胡和背包。阿毛安静地蹲坐在一旁。棕色的卷毛，长长的，披在身上，像戴了顶假发。长着黑珍珠般的乌黑乌黑的眼镜和鼻子。尾巴像个小毛球，耳朵耷拉着，模样温顺可爱。

    王老把二胡从包中取出，试了试音，说：“我这二胡十年前480元买的，如今得两千多，你看牌子，“敦煌”的，这是学习琴，用的是二级酸枝木，属一般性红木。这蟒皮花纹也还算均匀。音质还可以，就是高音声音轻。那些最好的演奏级的二胡得十万起。我这个年纪玩玩这个就可以了，这个音质和好琴是不能比的。拉二胡，练指法，练耳朵。不容易老年痴呆。要不不是给年轻人添麻烦吗？”王老乐呵呵地说完，开始拉起《葬花吟》来。

    左手握着琴杆，右手拉着弦。琴筒靠在左腿上，右脚踏着节拍。腰杆挺得直直的，精气神提起来了。茶色的眼镜，休闲帽，让他显得酷酷的。王老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看上去很有派头，为他那双黑色的油光发亮的皮鞋增光不少。

    王老年轻时是文化宫民乐团里的二胡手。他还会拉大提琴。据他本人说，年轻的时候他还创作过曲子。也经常写古典诗，是诗人协会会员，出过诗词合集。国画、速写、毛笔书法也不错。是个多才多艺之人。

    文君凑近王老的脸端详起来。

    “怎么了？”王老被文君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文君被王老的问话打断，回过神来，说道：“我想给您写个生，您蛮有特色的。”

    文君说完，哈哈大笑。王老这才明白过来，被解了围，也跟着笑起来。

    “还有阿毛一起。”文君看着长大了的，变得更加文静的阿毛说道。

    “这阿毛送你吧。”

    “啊？您不养了？”文君被王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倒了。

    “我经常外出旅游，家里没人养。”

    “我家还养着兔子呢！养不过来呦。”

    “兔子臭臭的，有什么好养的。小狗多好，通人性。”

    “可我已经养了快半年了，都有感情的。”文君想了想，接着说道：“您再找人家送了吧。”

    “那你帮我找一家。可要找好的人家送，别没养多久就把他扔野外了，它就成流浪狗了。当初我还花600元买的呢！”王老看着蹲在一旁的阿毛，有几分伤感。

    文君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她不知道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合适收养阿毛的。阿毛这会儿半岁大吧，就要离开主人去到新的家里，大概不会很快适应吧。她为阿毛有些难过。新家人会否善待阿毛呢？王老心里更是忐忑，然而他也放不下诗和远方。阿毛眼里带着沮丧，怕是听懂了主人要将它送走。

    文君说了一句，“我去去就回”，随后就离开了。

    她绕着堤岸，找寻朋友的笛声。一阵美妙的旋律。曾老师在亭子里吹着笛子。她将王老给阿毛找新主人的事说与曾老师，问他要不要养狗。曾老师很愉快地答应了。

    于是文君与曾老师一同回到王老就坐的地方。文君向王老介绍，这是曾老师，愿意认养阿毛。王老向曾老师交待了阿毛饮食作息习惯后，蹲下抱着阿毛使劲亲了亲。然后，心有不忍地把它牵与曾老师。

    就这样，阿毛极其不愿意地被曾老师牵着回家去了。途中，阿毛不住旺旺地朝王老的方向叫唤，希望王老能回心转意。王老撇过头去，不敢看阿毛。阿毛的叫声令他的心里隐隐作痛。

    望着曾老师和阿毛离去的背影，文君感慨，但愿阿毛此去能有个终生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