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进香
叶晚棠一怔：“我喊了从珍？”
叶晴萱点点头。
叶晚棠便有些迟疑：“……我还说了些什么？”
“你还喊了皇上快来。”叶晴萱眨眨眼。
叶家六姑娘叶晴萤身边，是有一个叫从珍的丫鬟。
而后宫司制房里，也有一个叫从珍的小女官。从珍，还有婉儿，在后宫里时，她们三个人的关系最为要好。
叶晚棠呓语时喊的，便是这个从珍了。
叶晚棠决定把这个事儿糊弄过去。
“……是么？我真喊了从珍？我全然都不记得了。”
“况且，平日我与六妹妹的关系不过尔尔，更不记得她身边有个什么叫从珍的丫鬟。五妹妹，想来是你听差了吧？”
叶晴萱皱皱眉：“可我分明听见……”
“好了，莫要再多言。”叶晚棠喉头发痒，她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盛了热水的茶盏递到她的跟前。
叶晚棠缓了缓，接过茶盏，低声道：“六姑娘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应过她什么事儿。五妹妹不必多虑。”
叶家的六姑娘也是庶出，且只比叶晴萱小一岁。
叶晴萱如此纠着那句呓语不放，不过是生怕六姑娘与她有同样的心思，要探问一下六姑娘是不是赶在她前面也说了求情的话罢了。
府里的人不多，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叶晴萱被说中了心事，面上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心下倒是轻松些，轻声道：“……我不过随便问问，并没有多想什么。”
车架行驶的速度已然放得很慢了。
叶晴萱探头看了看窗外，回身与叶晚棠道：“大姐姐，前面就快到了。你多喝些热水，润一润，若叫太太见了你仍在咳嗽，只怕要呵斥我。”
叶晚棠浅浅一笑，接过茶盏。
不多时，车架便停了，外头一片闹哄哄的说话声。
赶车的王四把脚蹬子搬下来，叫了一声：“得了！二位姑娘请下车吧！”
阿月和红豆已经从后面的车架匆匆赶了过来，各自搀扶着叶晚棠和叶晴萱下马车。
阿月给叶晚棠手里塞了一个手炉，又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笑道：“今儿天实在太冷，山里风又大，您可千万护着点暖，别再冻着了！”
叶晚棠怔怔地瞧着阿月的脸，一时心绪纷纷。
阿月是她的贴身丫鬟，自三四岁时，阿月便跟在她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是非比寻常。
前世叶晚棠来叶家，阿月便是陪着的。
本来她打算着，若是选秀能中选，入宫当后妃，她是可以带着贴身丫鬟进宫的。即便是不中选，她或是留在叶家，或是回方家，阿月总能还跟她一起。
可偏偏，前世她选秀中了选，却是入宫当一名小小的女官。女官本就是入宫伺候后妃娘娘们的，身份也只比宫女高出一点点，自然是没有贴身丫鬟使唤的，更遑论从宫外带进丫鬟进来了。
她进了宫，阿月便留在了宫外。
叶家看不上她的女官身份，每年的雨水之日，叶家没有一个人来月华门看她。
若是阿月还在叶家，她必定是会来的。
可她没有来。
那便是说，自她进宫之后，阿月就不在叶家了。或许是叶家把她赶出去了，又或许是她自己离了叶家、回了方家。她最终下落如何，叶晚棠无从知晓。
叶晚棠看着阿月盈满关切之意的脸，不由心中一酸：“阿月……”
阔别十年之久的岁月，伴随着旧时光里的人的出现，一点点涌进叶晚棠的心里。
后宫十年，她如一根飘忽不定的浮萍，日日谨慎小心，夜夜辗转反侧，终于在今日，她才找回了一丝丝活生生的烟火气。
她想回江西府乡下方家的心，也越来越强烈。
她要回去，带着阿月一起回去。
就让叶家太太自己领着三姑娘去选秀吧！
“怎么了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阿月见她神色有异，连忙替她试了试额头上的体温，着急地道，“还是有些烫！这可怎么好！今早出来的时候，那药就在晾着了，说来也不差那么一时片刻的功夫，偏太太跟前的周嬷嬷催的急……”
叶晚棠捏捏阿月的手，低声道：“我无事，只是在马车里窝着睡了一路，身子有些酸乏，我缓步走走便好了，你不必担忧。”周嬷嬷正往这边过来呢。
话音刚落，便听见周嬷嬷向她们催促道：“大姑娘五姑娘，快过来吧！太太正要进去呢！快，跟过来。等会儿烧了香，还得去求签呢！眼看便要晌午了，莫错了午斋的时辰！”
叶晴萱就着红豆的手，理了理身上的裙摆，与叶晚棠对了一个眼神，道：“咱们快过去吧。”
等到了太太身边，叶晚棠先与叶晴萱一起给太太行了礼，她便拢着斗篷站到太太的身后。
她是长女，又是嫡出的身份，唯有一个太太亲生的三姑娘叶晴蕊算是与她平起平坐。当着太太的面儿，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自是要向她问礼的。
叶晴蕊向她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问了礼。
叶晴萱与她同行了一道，此刻倒是不必多礼。
叶晴萤扶着丫鬟冰儿的手，行了一个恭敬的福礼。
叶晚棠浅浅一笑，回了半个福礼。
姑娘们相互见了礼，便跟着太太一道进了永宁寺。
永宁寺香火极盛，此刻，寺里面的香客们衣香鬓影、钗环之声悦耳，皆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前来烧香祈福的。
太太先领着姑娘们进了宝殿给大佛磕头进香，待她们一一起身后，太太便由周嬷嬷陪着，进了旁侧的禅室去领批好的生辰八字。
太太交代，叫姑娘们莫要胡乱走动，或是在廊下站着等，或是去一旁的月老殿和财神殿多拜一拜也好。
叶晚棠自是不会站着等的。
她慢慢地踱步走向月老殿，穿过月老殿，进了后面的药师殿。
从前在方家时，每逢去烧香拜佛，母亲总要领着她在药师殿多拜一会儿。母亲说，多拜药师菩萨，保佑棠姐儿此生康健顺遂，无病无灾，便是最好的福气了。
她还记得，方家所在的镇子上，也有一座菩萨庙，母亲便在那个庙里，给她供了一盏白玉石的莲花长生灯。
进香的规矩，也是母亲曾吩咐教导过的，要噤声、恭敬，缓缓地把心中所想说给佛祖菩萨听。
她撩起衣角，轻轻地跪在药师菩萨脚下的蒲团上。
在那一刻，她心里十分的安稳。
叶晴萱点点头。
叶晚棠便有些迟疑：“……我还说了些什么？”
“你还喊了皇上快来。”叶晴萱眨眨眼。
叶家六姑娘叶晴萤身边，是有一个叫从珍的丫鬟。
而后宫司制房里，也有一个叫从珍的小女官。从珍，还有婉儿，在后宫里时，她们三个人的关系最为要好。
叶晚棠呓语时喊的，便是这个从珍了。
叶晚棠决定把这个事儿糊弄过去。
“……是么？我真喊了从珍？我全然都不记得了。”
“况且，平日我与六妹妹的关系不过尔尔，更不记得她身边有个什么叫从珍的丫鬟。五妹妹，想来是你听差了吧？”
叶晴萱皱皱眉：“可我分明听见……”
“好了，莫要再多言。”叶晚棠喉头发痒，她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只盛了热水的茶盏递到她的跟前。
叶晚棠缓了缓，接过茶盏，低声道：“六姑娘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应过她什么事儿。五妹妹不必多虑。”
叶家的六姑娘也是庶出，且只比叶晴萱小一岁。
叶晴萱如此纠着那句呓语不放，不过是生怕六姑娘与她有同样的心思，要探问一下六姑娘是不是赶在她前面也说了求情的话罢了。
府里的人不多，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叶晴萱被说中了心事，面上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心下倒是轻松些，轻声道：“……我不过随便问问，并没有多想什么。”
车架行驶的速度已然放得很慢了。
叶晴萱探头看了看窗外，回身与叶晚棠道：“大姐姐，前面就快到了。你多喝些热水，润一润，若叫太太见了你仍在咳嗽，只怕要呵斥我。”
叶晚棠浅浅一笑，接过茶盏。
不多时，车架便停了，外头一片闹哄哄的说话声。
赶车的王四把脚蹬子搬下来，叫了一声：“得了！二位姑娘请下车吧！”
阿月和红豆已经从后面的车架匆匆赶了过来，各自搀扶着叶晚棠和叶晴萱下马车。
阿月给叶晚棠手里塞了一个手炉，又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笑道：“今儿天实在太冷，山里风又大，您可千万护着点暖，别再冻着了！”
叶晚棠怔怔地瞧着阿月的脸，一时心绪纷纷。
阿月是她的贴身丫鬟，自三四岁时，阿月便跟在她身边，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自是非比寻常。
前世叶晚棠来叶家，阿月便是陪着的。
本来她打算着，若是选秀能中选，入宫当后妃，她是可以带着贴身丫鬟进宫的。即便是不中选，她或是留在叶家，或是回方家，阿月总能还跟她一起。
可偏偏，前世她选秀中了选，却是入宫当一名小小的女官。女官本就是入宫伺候后妃娘娘们的，身份也只比宫女高出一点点，自然是没有贴身丫鬟使唤的，更遑论从宫外带进丫鬟进来了。
她进了宫，阿月便留在了宫外。
叶家看不上她的女官身份，每年的雨水之日，叶家没有一个人来月华门看她。
若是阿月还在叶家，她必定是会来的。
可她没有来。
那便是说，自她进宫之后，阿月就不在叶家了。或许是叶家把她赶出去了，又或许是她自己离了叶家、回了方家。她最终下落如何，叶晚棠无从知晓。
叶晚棠看着阿月盈满关切之意的脸，不由心中一酸：“阿月……”
阔别十年之久的岁月，伴随着旧时光里的人的出现，一点点涌进叶晚棠的心里。
后宫十年，她如一根飘忽不定的浮萍，日日谨慎小心，夜夜辗转反侧，终于在今日，她才找回了一丝丝活生生的烟火气。
她想回江西府乡下方家的心，也越来越强烈。
她要回去，带着阿月一起回去。
就让叶家太太自己领着三姑娘去选秀吧！
“怎么了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阿月见她神色有异，连忙替她试了试额头上的体温，着急地道，“还是有些烫！这可怎么好！今早出来的时候，那药就在晾着了，说来也不差那么一时片刻的功夫，偏太太跟前的周嬷嬷催的急……”
叶晚棠捏捏阿月的手，低声道：“我无事，只是在马车里窝着睡了一路，身子有些酸乏，我缓步走走便好了，你不必担忧。”周嬷嬷正往这边过来呢。
话音刚落，便听见周嬷嬷向她们催促道：“大姑娘五姑娘，快过来吧！太太正要进去呢！快，跟过来。等会儿烧了香，还得去求签呢！眼看便要晌午了，莫错了午斋的时辰！”
叶晴萱就着红豆的手，理了理身上的裙摆，与叶晚棠对了一个眼神，道：“咱们快过去吧。”
等到了太太身边，叶晚棠先与叶晴萱一起给太太行了礼，她便拢着斗篷站到太太的身后。
她是长女，又是嫡出的身份，唯有一个太太亲生的三姑娘叶晴蕊算是与她平起平坐。当着太太的面儿，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自是要向她问礼的。
叶晴蕊向她微微欠了欠身子，算是问了礼。
叶晴萱与她同行了一道，此刻倒是不必多礼。
叶晴萤扶着丫鬟冰儿的手，行了一个恭敬的福礼。
叶晚棠浅浅一笑，回了半个福礼。
姑娘们相互见了礼，便跟着太太一道进了永宁寺。
永宁寺香火极盛，此刻，寺里面的香客们衣香鬓影、钗环之声悦耳，皆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前来烧香祈福的。
太太先领着姑娘们进了宝殿给大佛磕头进香，待她们一一起身后，太太便由周嬷嬷陪着，进了旁侧的禅室去领批好的生辰八字。
太太交代，叫姑娘们莫要胡乱走动，或是在廊下站着等，或是去一旁的月老殿和财神殿多拜一拜也好。
叶晚棠自是不会站着等的。
她慢慢地踱步走向月老殿，穿过月老殿，进了后面的药师殿。
从前在方家时，每逢去烧香拜佛，母亲总要领着她在药师殿多拜一会儿。母亲说，多拜药师菩萨，保佑棠姐儿此生康健顺遂，无病无灾，便是最好的福气了。
她还记得，方家所在的镇子上，也有一座菩萨庙，母亲便在那个庙里，给她供了一盏白玉石的莲花长生灯。
进香的规矩，也是母亲曾吩咐教导过的，要噤声、恭敬，缓缓地把心中所想说给佛祖菩萨听。
她撩起衣角，轻轻地跪在药师菩萨脚下的蒲团上。
在那一刻，她心里十分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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