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留客
叶晴萱笑得眉眼弯弯，右眉梢里那粒淡粉色的美人痣，更显出几分灵秀之色来。
她今年才十三岁半，便已然能看出些美人坯子的痕迹来，也难怪太太去永宁寺烧香请签时，要把全家的姑娘依次都请了签批八字。
叶晚棠记得，皇宫上回选秀，还是在皇帝刚登基的次年，距今已经有七八年了。后宫里的妃子不多，子嗣更少，估摸着这回选秀，也是旨在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为上。
依着大雍朝的规矩，朝中官宦人家的姑娘若是有参与选秀不中的，等这家里其他的姑娘到了年岁还能再参加选秀。
若是已经有中了选入宫为妃的——除非皇上特许、召之入宫，那这家其他的姑娘皆不必再参与选秀，由本家自行婚配即可。
也是因着这一点，太太才会盘算着，给叶家的姑娘全都批了八字，看看谁的八字最能有得宠的命数。
若是叶晚棠和叶晴萱皆没有得宠的命数，那这一回选秀叶家便不必尽心扶持，随意走个过场，早早刷下来便好，等到叶晴萱和叶晴萤这两个小姑娘长起来，叶家再叫她们继续参与选秀。
谁能想，永宁寺里的老和尚铁口直断，直言叶晚棠的签文乃是“得贵婿”，这才叫太太一下子对她另眼相看，格外优待起来。
叶晚棠笑吟吟地看着叶晴萱，道：“这茶叶不错，我叫阿月给你包一些，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上。”
“至于你的及笄礼——我怎么会真拿那些碎茶叶送给你呢？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
“如此说来，大姐姐是真想着要好好送我一份礼了？”叶晴萱抿唇而笑，“那我便好好等着！嘿嘿。”
星儿去外间取了滚水，正好用这新茶沏了两盏，奉到叶晚棠和叶晴萱跟前。
闻得茶香幽幽，叶晴萱笑着，道：“是了，这才是应有的体面呢！”
“等到日后你中了选，当了妃子，自然是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只有这样品相的茶叶，才勉强够得上你的身份嘛。难怪周嬷嬷要上赶着来讨好了。”
叶晚棠眉梢微颦。
叶晴萱虽是快人快语，伶俐的很，可偶尔这话太多太密，一旦不过脑子直脱脱地说出来，若叫多心的人听着了，只怕要祸从口出。
“今年选秀，各家都是铆足了劲儿要一争高下的，叶家权势不足，本就机会浅薄，何况还有三妹妹。我未必会真的中选，这话以后莫要再挂在嘴边了。”
叶晚棠提点叶晴萱：
“我既然应了你的请求，必定不会食言的，即便我不能中选，日后若有能帮你一把的，也会尽力。你只要记得这个便是了。”
叶晴萱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大姐姐，我不是为了巴结你，才来寻你说话的。”
叶晚棠微微一笑：“我晓得的。”
姐妹两个相坐品茶，茶香入口，余味悠悠。
快到晌午了，闲云居自叶晚棠住进来，还没有出现过留客用饭的事儿。
之前是因为叶晚棠身份尴尬，银钱上又抠搜得厉害，且她与叶家的姑娘少爷们都是淡淡的，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更别谈串门子做客留客了。
这两日五姑娘来的勤，两人说了一上午的话，眼看要用午饭的时辰了，阿月笑嘻嘻地瞄了一眼堂上，对今儿五姑娘是否能破闲云居的例十分好奇。
果然，没过片刻，叶晚棠放下茶盏，笑道：“……我院儿里的厨房一贯菜色清淡，我又病着，张娘近来多煮些清粥小菜，若是五妹妹不嫌弃，便留下来用午饭吧？”
叶晴萱心领神会，笑吟吟地起了身，道：“我出来时，姨娘吩咐我晌午早些回去给她描花样子，未料和大姐姐说的投机，一时忘了时辰。”
“恐怕姨娘还等着，我得先回去了，多谢大姐姐好意，改日我再来和大姐姐说话！”
叶晚棠笑着：“好，我也不虚留了……把茶叶带着吧！”
方才周嬷嬷送来的碧螺春，阿月已经匀出来小半斤，用桑皮纸包好了，此刻正好递给叶晴萱身边的红豆手里，笑呵呵地送她们出了闲云居。
刚拐出闲云居的院门，红豆往身后瞄了一眼阿月离去的身影，回头和叶晴萱小声地埋怨：
“大姑娘也着实太小气了，姑娘您都在那儿坐了一上午了，她却连顿午饭都舍不得叫姑娘留下。还说什么清粥小菜……人家身份今非昔比了，连周嬷嬷都上赶着往她那儿送好茶叶，何况是厨娘？再怎地，一桌席面总是能做得出来的吧，奴婢瞧着，真是为姑娘不平。”
叶晴萱皱了眉头：“大姐姐风寒还未好，身子还虚弱着，一时打不起精神也是有的，哪里就让你在这儿浑说？”
“我与大姐姐，之前毕竟情分淡淡，这两日才渐渐好起来，大姐姐对我这般，已然是很好了！你再瞧瞧萤姐儿……”
“只消老爷和太太瞧见我与大姐姐情分深厚，于我，便是极有好处的事儿了，哪能再强求许多？”
红豆低了低头：“只是大姑娘也着实忒冷淡了些……”
“少说几句罢，就你话多。”叶晴萱快步往前走，“大姐姐虽未留我用饭，但能愿意送给我这些好茶叶，已然很是难得了。”
“来日方长吧，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红豆懵懂地点点头，快步追上叶晴萱。
…
闲云居距离叶晴萱所住的听弦阁略有些远，现下已是晌午，叶晴萱决定抄近道：
“咱们从蓝山院后面的这片花园里穿过去，若是碰见太太，也不过是行礼问安的事儿。不过这会子太太应当在用午饭，不会出来闲逛。”
红豆扶着叶晴萱过去，也道：“姑娘说的是，穿过这片花园，再往南边便是赵姨娘所住的洗梅斋了。”
“前些日子乍暖还寒，那儿的梅花开的倒兴旺，火红火红的，极是喜庆，这会子应当已全谢了。”红豆道，“不过，那日奴婢见着赵姨娘教四少爷吹笛子，站在那片红梅树下，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红豆的声音低下去，附在叶晴萱耳边小声地道：“主君恰好经过那儿瞧见了，登时便不走了。一连好多天，主君都歇在赵姨娘那里，还赏了不少绸缎首饰。”
“若换了寻常人家的主母太太，早就要生气了，偏咱们太太气性好，丝毫未见动气。”
“背后议论太太，像什么样子！”叶晴萱呵斥了一句，又低声道，“赵姨娘的容貌身段在叶家诸多姨娘当中是拔尖的，又懂些诗书，她这么多年了都恩宠不衰，不是个简单人。”
“哎呀，咱们快些走吧！姨娘只怕真要等得急了。”
她今年才十三岁半，便已然能看出些美人坯子的痕迹来，也难怪太太去永宁寺烧香请签时，要把全家的姑娘依次都请了签批八字。
叶晚棠记得，皇宫上回选秀，还是在皇帝刚登基的次年，距今已经有七八年了。后宫里的妃子不多，子嗣更少，估摸着这回选秀，也是旨在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为上。
依着大雍朝的规矩，朝中官宦人家的姑娘若是有参与选秀不中的，等这家里其他的姑娘到了年岁还能再参加选秀。
若是已经有中了选入宫为妃的——除非皇上特许、召之入宫，那这家其他的姑娘皆不必再参与选秀，由本家自行婚配即可。
也是因着这一点，太太才会盘算着，给叶家的姑娘全都批了八字，看看谁的八字最能有得宠的命数。
若是叶晚棠和叶晴萱皆没有得宠的命数，那这一回选秀叶家便不必尽心扶持，随意走个过场，早早刷下来便好，等到叶晴萱和叶晴萤这两个小姑娘长起来，叶家再叫她们继续参与选秀。
谁能想，永宁寺里的老和尚铁口直断，直言叶晚棠的签文乃是“得贵婿”，这才叫太太一下子对她另眼相看，格外优待起来。
叶晚棠笑吟吟地看着叶晴萱，道：“这茶叶不错，我叫阿月给你包一些，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上。”
“至于你的及笄礼——我怎么会真拿那些碎茶叶送给你呢？方才不过是说笑罢了。”
“如此说来，大姐姐是真想着要好好送我一份礼了？”叶晴萱抿唇而笑，“那我便好好等着！嘿嘿。”
星儿去外间取了滚水，正好用这新茶沏了两盏，奉到叶晚棠和叶晴萱跟前。
闻得茶香幽幽，叶晴萱笑着，道：“是了，这才是应有的体面呢！”
“等到日后你中了选，当了妃子，自然是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也只有这样品相的茶叶，才勉强够得上你的身份嘛。难怪周嬷嬷要上赶着来讨好了。”
叶晚棠眉梢微颦。
叶晴萱虽是快人快语，伶俐的很，可偶尔这话太多太密，一旦不过脑子直脱脱地说出来，若叫多心的人听着了，只怕要祸从口出。
“今年选秀，各家都是铆足了劲儿要一争高下的，叶家权势不足，本就机会浅薄，何况还有三妹妹。我未必会真的中选，这话以后莫要再挂在嘴边了。”
叶晚棠提点叶晴萱：
“我既然应了你的请求，必定不会食言的，即便我不能中选，日后若有能帮你一把的，也会尽力。你只要记得这个便是了。”
叶晴萱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大姐姐，我不是为了巴结你，才来寻你说话的。”
叶晚棠微微一笑：“我晓得的。”
姐妹两个相坐品茶，茶香入口，余味悠悠。
快到晌午了，闲云居自叶晚棠住进来，还没有出现过留客用饭的事儿。
之前是因为叶晚棠身份尴尬，银钱上又抠搜得厉害，且她与叶家的姑娘少爷们都是淡淡的，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更别谈串门子做客留客了。
这两日五姑娘来的勤，两人说了一上午的话，眼看要用午饭的时辰了，阿月笑嘻嘻地瞄了一眼堂上，对今儿五姑娘是否能破闲云居的例十分好奇。
果然，没过片刻，叶晚棠放下茶盏，笑道：“……我院儿里的厨房一贯菜色清淡，我又病着，张娘近来多煮些清粥小菜，若是五妹妹不嫌弃，便留下来用午饭吧？”
叶晴萱心领神会，笑吟吟地起了身，道：“我出来时，姨娘吩咐我晌午早些回去给她描花样子，未料和大姐姐说的投机，一时忘了时辰。”
“恐怕姨娘还等着，我得先回去了，多谢大姐姐好意，改日我再来和大姐姐说话！”
叶晚棠笑着：“好，我也不虚留了……把茶叶带着吧！”
方才周嬷嬷送来的碧螺春，阿月已经匀出来小半斤，用桑皮纸包好了，此刻正好递给叶晴萱身边的红豆手里，笑呵呵地送她们出了闲云居。
刚拐出闲云居的院门，红豆往身后瞄了一眼阿月离去的身影，回头和叶晴萱小声地埋怨：
“大姑娘也着实太小气了，姑娘您都在那儿坐了一上午了，她却连顿午饭都舍不得叫姑娘留下。还说什么清粥小菜……人家身份今非昔比了，连周嬷嬷都上赶着往她那儿送好茶叶，何况是厨娘？再怎地，一桌席面总是能做得出来的吧，奴婢瞧着，真是为姑娘不平。”
叶晴萱皱了眉头：“大姐姐风寒还未好，身子还虚弱着，一时打不起精神也是有的，哪里就让你在这儿浑说？”
“我与大姐姐，之前毕竟情分淡淡，这两日才渐渐好起来，大姐姐对我这般，已然是很好了！你再瞧瞧萤姐儿……”
“只消老爷和太太瞧见我与大姐姐情分深厚，于我，便是极有好处的事儿了，哪能再强求许多？”
红豆低了低头：“只是大姑娘也着实忒冷淡了些……”
“少说几句罢，就你话多。”叶晴萱快步往前走，“大姐姐虽未留我用饭，但能愿意送给我这些好茶叶，已然很是难得了。”
“来日方长吧，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红豆懵懂地点点头，快步追上叶晴萱。
…
闲云居距离叶晴萱所住的听弦阁略有些远，现下已是晌午，叶晴萱决定抄近道：
“咱们从蓝山院后面的这片花园里穿过去，若是碰见太太，也不过是行礼问安的事儿。不过这会子太太应当在用午饭，不会出来闲逛。”
红豆扶着叶晴萱过去，也道：“姑娘说的是，穿过这片花园，再往南边便是赵姨娘所住的洗梅斋了。”
“前些日子乍暖还寒，那儿的梅花开的倒兴旺，火红火红的，极是喜庆，这会子应当已全谢了。”红豆道，“不过，那日奴婢见着赵姨娘教四少爷吹笛子，站在那片红梅树下，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红豆的声音低下去，附在叶晴萱耳边小声地道：“主君恰好经过那儿瞧见了，登时便不走了。一连好多天，主君都歇在赵姨娘那里，还赏了不少绸缎首饰。”
“若换了寻常人家的主母太太，早就要生气了，偏咱们太太气性好，丝毫未见动气。”
“背后议论太太，像什么样子！”叶晴萱呵斥了一句，又低声道，“赵姨娘的容貌身段在叶家诸多姨娘当中是拔尖的，又懂些诗书，她这么多年了都恩宠不衰，不是个简单人。”
“哎呀，咱们快些走吧！姨娘只怕真要等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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