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茶叶
叶沅一瞬间回神。
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而去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啜了一口茶，才稍微平复下心绪。
“蕊姐儿自幼娇生惯养，被惯坏了，她就是那副脾气，心却不坏，等日后你们相处时间长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叶沅说着，忽然想起她们两个都是已进了殿选名录的待选秀女，赶忙刹住话头，道：“等殿选之后，若你们之中能出一个皇妃，以后见面的时候也不会多，倒无须计较眼下这一时半刻的了。若是都不能中选——自然了，为父自是希望你们都能有好前程的。”
叶晚棠心下冷笑。
又听叶沅继续说道：“至于太太，她毕竟是长辈，你该敬着她些。纵有不是，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儿顶撞她……”
叶晚棠却已懒得再听叶沅那一套避重就轻的说辞。
她微微侧过脸，连正眼看叶沅一眼都不大情愿，她望着桌案一角，轻声道：“其实，我是不怪太太的。”
叶沅正说得起劲，忽然见她出言打断，先是不喜，待听清她的言辞后，很认同地点头，说着：“正该如此。太太毕竟是长辈，是叶家的当家主母，她……”
叶晚棠再次出声：“其实早在三妹妹出言顶撞我之前，我便已经看出太太今日心绪不佳了。我们抽完签之后，太太将我们都支走，她与周嬷嬷一道去了偏室，再出来时，太太看着像是已然是哭过一场了。”
“女儿并非有意打探太太私隐，只是，今日我与三妹妹都得了好签，永宁寺的慧能大师铁口直断，判出叶家会有大好前程，我想着，太太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要哭呢。”
叶沅有些意外，他望着叶晚棠，迟疑地问：“太太当真哭过了？”
叶晚棠准确地捕捉到叶沅语气中的一丝迟疑。
看来，即便叶沅口中如何维护叶太太，在心底里，仍旧对叶太太保有一丝疑心的。
叶晚棠便作出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不满父亲，今日在寺中时，因着我风寒加重，走路不快，落后旁人很多，未免迷路，只好寻僧人指引方向，其间却恰好瞧见太太由周嬷嬷搀扶着，满脸泪痕地从一处殿宇中走出。僧人说，那处殿宇是往生殿，专门供奉亡人的。”
叶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叶晚棠轻叹一声，继续道：“谁人都有七情六欲，想来，太太是去拜祭了亡人，才会心绪不佳。而后三妹妹几次三番寻衅，太太要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即便如此，太太也不该将气撒在我头上。”
叶沅闻言沉默了良久，才犹疑地问道：“棠姐儿，这些话，莫不是你为了刻薄太太，故意浑说的吧？”
叶晚棠都要气笑了。
“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连你也不信我吗？”叶晚棠暗暗捏了捏手心，眼睫便有泪珠闪过，她泪意泫然，说道，“何况，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偶然瞧见太太哭过，便是刻薄太太了吗？”
“果然，有了后娘，便有后爹，现如今在这叶家，连我说一句话的地位都没有了。我倒是想问问父亲，太太和三妹妹故意辱骂我，斥我是白眼狼时，您不曾说过她们刻薄，怎得我这一句平淡无奇的话，父亲便说是我刻薄了？”
叶晚棠垂下眼，声声控诉：“既是如此，父亲又何必把我召回叶家，难不成，就只是利用我这个亲生骨血去选秀，为你们叶家争夺荣光吗？！”
“也罢，也罢，不如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免得受你们这等磋磨了！呜呜……”
叶晚棠说着，便撩开裙角，要奔向墙壁。
“棠姐儿！棠姐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曾说你什么……”叶沅吓了一跳，赶忙去拉住叶晚棠，辩道，“你当心些！莫真磕碰到了，就快殿选了……好好好，为父不再说了，不再说了！”
叶沅又是哄劝，又是安抚，说了半箩筐的好话，才终于将寻死觅活地叶晚棠劝住。
叶晚棠轻轻抽泣着，心下想着，果然叶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付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远比义正言辞地对峙更好用许多。
“你这气性也忒大了些！当真跟韶娘一模一样！”叶沅说着，长长一叹，道，“罢了，夜已深了，你回去早些歇息，仔细将养着吧。”
叶沅扬声叫碧青进来：“去把我用的茶叶拨二斤，给棠姐儿带回去。”
碧青应诺，转身去了隔间。
叶晚棠听见隔间里传出一阵细微的瓶罐翻动的声音，心下腹诽道：看来，叶沅叫自己来这一趟，当真只是为了斥责一番，却没料到这一问，竟问出了太太的私隐，再加上自己又哭又闹，叶沅一时招架不住，这才拨一些茶叶好打发她走。
很快，碧青就捧着一只油纸包儿走出来。
叶沅看看叶晚棠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头：“……气大伤身，你也该好好养一养气性才是。”
叶晚棠微微屈膝，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碧青送叶晚棠回去，路上几次欲言又止，眼见就快到闲云居了，才忍不住道：“有些话，不应当由奴婢来说，不过姑娘刚进叶家不久，想是不大了解老爷……其实这些年里，老爷心里一直牵挂姑娘，只是碍于太太，才不好立时把姑娘接回来。这一回，也是趁着选秀的时机，老爷才能一偿骨肉团圆，姑娘当真是误会老爷了……”
想来，方才叶晚棠在屋里与叶沅说的那番话，碧青应当在门外听见了。
这样也好，倒省了她不少事。
叶晚棠幽幽一叹，道：“碧青姑姑，这些年我远在江州，又何尝不思念父亲呢？骨肉亲情，血脉牵绊，终究是割舍不掉的，纵然父亲因着太太和三妹妹迁怒与我，我虽难过，会生太太的气，会生三妹妹的气，但是对父亲，却是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的……”
碧青显然对这样的说辞很是受用，她欣慰地一笑，道：“大姑娘果然懂事聪慧，老爷也是身不由己，有时候，不得不顾念着太太的颜面。不过，你跟老爷到底是骨肉血亲，既然姑娘有这份孝心，相信过不久，便能和老爷冰释前嫌的。”
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而去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啜了一口茶，才稍微平复下心绪。
“蕊姐儿自幼娇生惯养，被惯坏了，她就是那副脾气，心却不坏，等日后你们相处时间长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叶沅说着，忽然想起她们两个都是已进了殿选名录的待选秀女，赶忙刹住话头，道：“等殿选之后，若你们之中能出一个皇妃，以后见面的时候也不会多，倒无须计较眼下这一时半刻的了。若是都不能中选——自然了，为父自是希望你们都能有好前程的。”
叶晚棠心下冷笑。
又听叶沅继续说道：“至于太太，她毕竟是长辈，你该敬着她些。纵有不是，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儿顶撞她……”
叶晚棠却已懒得再听叶沅那一套避重就轻的说辞。
她微微侧过脸，连正眼看叶沅一眼都不大情愿，她望着桌案一角，轻声道：“其实，我是不怪太太的。”
叶沅正说得起劲，忽然见她出言打断，先是不喜，待听清她的言辞后，很认同地点头，说着：“正该如此。太太毕竟是长辈，是叶家的当家主母，她……”
叶晚棠再次出声：“其实早在三妹妹出言顶撞我之前，我便已经看出太太今日心绪不佳了。我们抽完签之后，太太将我们都支走，她与周嬷嬷一道去了偏室，再出来时，太太看着像是已然是哭过一场了。”
“女儿并非有意打探太太私隐，只是，今日我与三妹妹都得了好签，永宁寺的慧能大师铁口直断，判出叶家会有大好前程，我想着，太太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要哭呢。”
叶沅有些意外，他望着叶晚棠，迟疑地问：“太太当真哭过了？”
叶晚棠准确地捕捉到叶沅语气中的一丝迟疑。
看来，即便叶沅口中如何维护叶太太，在心底里，仍旧对叶太太保有一丝疑心的。
叶晚棠便作出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不满父亲，今日在寺中时，因着我风寒加重，走路不快，落后旁人很多，未免迷路，只好寻僧人指引方向，其间却恰好瞧见太太由周嬷嬷搀扶着，满脸泪痕地从一处殿宇中走出。僧人说，那处殿宇是往生殿，专门供奉亡人的。”
叶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叶晚棠轻叹一声，继续道：“谁人都有七情六欲，想来，太太是去拜祭了亡人，才会心绪不佳。而后三妹妹几次三番寻衅，太太要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即便如此，太太也不该将气撒在我头上。”
叶沅闻言沉默了良久，才犹疑地问道：“棠姐儿，这些话，莫不是你为了刻薄太太，故意浑说的吧？”
叶晚棠都要气笑了。
“父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连你也不信我吗？”叶晚棠暗暗捏了捏手心，眼睫便有泪珠闪过，她泪意泫然，说道，“何况，我不过是提了一句偶然瞧见太太哭过，便是刻薄太太了吗？”
“果然，有了后娘，便有后爹，现如今在这叶家，连我说一句话的地位都没有了。我倒是想问问父亲，太太和三妹妹故意辱骂我，斥我是白眼狼时，您不曾说过她们刻薄，怎得我这一句平淡无奇的话，父亲便说是我刻薄了？”
叶晚棠垂下眼，声声控诉：“既是如此，父亲又何必把我召回叶家，难不成，就只是利用我这个亲生骨血去选秀，为你们叶家争夺荣光吗？！”
“也罢，也罢，不如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免得受你们这等磋磨了！呜呜……”
叶晚棠说着，便撩开裙角，要奔向墙壁。
“棠姐儿！棠姐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何曾说你什么……”叶沅吓了一跳，赶忙去拉住叶晚棠，辩道，“你当心些！莫真磕碰到了，就快殿选了……好好好，为父不再说了，不再说了！”
叶沅又是哄劝，又是安抚，说了半箩筐的好话，才终于将寻死觅活地叶晚棠劝住。
叶晚棠轻轻抽泣着，心下想着，果然叶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对付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远比义正言辞地对峙更好用许多。
“你这气性也忒大了些！当真跟韶娘一模一样！”叶沅说着，长长一叹，道，“罢了，夜已深了，你回去早些歇息，仔细将养着吧。”
叶沅扬声叫碧青进来：“去把我用的茶叶拨二斤，给棠姐儿带回去。”
碧青应诺，转身去了隔间。
叶晚棠听见隔间里传出一阵细微的瓶罐翻动的声音，心下腹诽道：看来，叶沅叫自己来这一趟，当真只是为了斥责一番，却没料到这一问，竟问出了太太的私隐，再加上自己又哭又闹，叶沅一时招架不住，这才拨一些茶叶好打发她走。
很快，碧青就捧着一只油纸包儿走出来。
叶沅看看叶晚棠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头：“……气大伤身，你也该好好养一养气性才是。”
叶晚棠微微屈膝，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是。
碧青送叶晚棠回去，路上几次欲言又止，眼见就快到闲云居了，才忍不住道：“有些话，不应当由奴婢来说，不过姑娘刚进叶家不久，想是不大了解老爷……其实这些年里，老爷心里一直牵挂姑娘，只是碍于太太，才不好立时把姑娘接回来。这一回，也是趁着选秀的时机，老爷才能一偿骨肉团圆，姑娘当真是误会老爷了……”
想来，方才叶晚棠在屋里与叶沅说的那番话，碧青应当在门外听见了。
这样也好，倒省了她不少事。
叶晚棠幽幽一叹，道：“碧青姑姑，这些年我远在江州，又何尝不思念父亲呢？骨肉亲情，血脉牵绊，终究是割舍不掉的，纵然父亲因着太太和三妹妹迁怒与我，我虽难过，会生太太的气，会生三妹妹的气，但是对父亲，却是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的……”
碧青显然对这样的说辞很是受用，她欣慰地一笑，道：“大姑娘果然懂事聪慧，老爷也是身不由己，有时候，不得不顾念着太太的颜面。不过，你跟老爷到底是骨肉血亲，既然姑娘有这份孝心，相信过不久，便能和老爷冰释前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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