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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二位,容我打个劫

    大周王朝,落云山。

    细雨如蛛丝般斜斜垂下,烟雨蒙蒙的山野如水墨画一般,任谁见上,定会赞叹好景致。

    若是有书生在此,必会吟诗一首,只可惜,落云山没有书生,只有土匪。

    落云山小土匪孙大郎年方十五,白白净净的,双眼灵动有光。

    此刻他身着浅灰短褂,赤着双脚,面有喜色。

    “蟠桃又长大了些,说不定明天就成熟了。”

    前段时间,他染了风寒,高烧昏迷好几天,众匪都估计他挺不过来。

    没料到几天后,他不但活了下来,脑海中还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更神奇的是,有棵蟠桃树长在了脑海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树上结了一个小小的蟠桃。

    当他做了某些事情后,比如说改良种菜的法子、帮厨子搜罗食材、悄悄放走被打劫的羊祜等,蟠桃便会长大。

    刚才丢给人屠刘厨子一包河鲜,暂解山寨断粮之忧后,蟠桃又成熟了一点。

    …对了,今天的负重训练还没完成,虽然下雨但不可懈怠,我可是要成为绝世高手的……土匪!

    他拖起三十斤重的石头,围着简陋的“仁义厅”跑了起来。

    跑完六圈,正做着一些看似荒诞的动作,有个满口大黄牙的汉子过来。

    “孙大郎,田爷陪你练练,看今天不抽死你!”

    那汉子面显狠毒,心中暗道:“上次那小娘子怂标致,半夜却跑了,肯定是这小崽子偷放的,别以为老子猜不到,哼!”

    他是山寨的六当家田仲光。

    田仲光晃了晃粗壮的脖子,看李二狗还站着不动,便飞起一脚踹去:

    “狗日的,没一点眼力架,还不去把爷的长枪拿来?”

    长枪在手,田仲光挽了个枪花:

    “小崽子先来,可不要说田爷我欺负你。”

    孙大郎说了声好,拎起桐木棍,双脚前后错开,身子微微下蹲,左臂微曲前出护住头胸,右手持棒斜指。

    “呵!”

    他大喝一声,右脚踏出,棒身直刺。

    “来得好!”

    田仲光枪尖一抖,挑向哨棒。

    孙大郎腰身一扭,左脚右后方斜插,已是转了九十度。

    他右脚再次跨出,哨棒直刺田仲光腰间。

    田仲光枪身一收枪尖如毒蛇般朝着孙大郎脖颈刺去,显然起了杀心。

    孙大郎虽惊却不慌,枪尖距着脖子三寸时轻一扭身躲过,又借力砸向田仲光后背。

    田仲光侧身闪过。

    孙大郎身子一蜷,在地上一个翻滚,哨棒就势砸向田仲光小腿。

    田仲光刚刚站定来不及闪避,只得枪身一竖挡住哨棒。

    不料孙大郎只是轻点枪身,收回哨棒后微微半蹲,哨棒斜刺田仲光腹部。

    这一刺角度刁钻,又快又狠正中丹田位置,田仲光噔噔噔后退几步方才站定。

    “没死的都滚过来,雨停了,跟老子下山打食去!”

    却是二当家的走来喝道。

    …

    雨刚停,二当家的便带二十多个土匪下山。众人躲在草丛中,浑身湿透。

    孙大郎伏在一块巨石凹陷处,老秀才临死前说的话闪过心头。

    “战乱纷起,妖鬼四出,民不聊生,但不管世道如何艰难,你一定要活下去!”

    二年前,孙大郎埋了老秀才,快要饿死时被田虎妞拖回山寨。

    田虎妞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手底下至少有七八条人命。

    她救下孙大郎,无非是觉他比山寨的人都白,都干净,看起来也机灵。大哥不是经常告诉她要搜罗人才嘛,这个也能交个差!

    但不管怎么说,孙大郎活了下来,并且既然成了土匪,时不时还能跟着吃点肉。

    “嘘,有肥羊来了…晦气,原来是只快要瘦死的老羊。

    李二狗,该你出工了,榨不出油水,自己割下两斤肉给老子们吃。”

    是二当家的声音。

    这个打劫规矩是大当家定下来的,至于他如何考虑的,没人了解。

    李二狗拎着破刀跳了出去。

    “呔,前面那只肥羊,给老子站住!此树是我…

    呸,老子还没说完,你跑啥?…站住!”

    肥羊是个老头,他拼命往回跑。

    李二狗飞身追上,一刀下去便结果了那老头。

    然后他蹲就在地上搜尸身,半天分文没得,只得扒了老头的衣衫提回来。

    “衣衫太旧太破,只值一斤肉,剩下一斤,是你自已动手还是人屠帮你?”

    二当家阴森森的盯着李二狗。

    “我…我…”

    李二狗打了个寒颤,哀求着看向田仲光。

    田仲光是田虎妞的弟弟,山寨六当家,李二狗一直是他的狗腿子。

    田仲光只顾着看两只蚂蚁打架,头也不抬。

    “李二狗,你还愣着干啥?…人屠,去帮他。”

    人屠刘厨子提着菜刀走上前去。

    “我…我自己来!”

    李二狗右手握刀,哆嗦着对准自己的肩膀。

    孙大郎叹了一口气,他不想救李二狗,但救下了他,蟠桃能长大一些,并且,不用吃…狗肉片…

    他走上前对着二当家说:

    “二当家的,李二狗历来蠢笨…”

    旁边李二狗怒喊道:“老子不蠢!”

    孙大郎不理他,继续说道:

    “李二狗历来蠢笨,我觉得他肯定没搜罗干净。”

    二当家点点头:

    “那么,你想说你再去搜罗一遍?”

    “去吧!…若是搜不到,他那一斤肉,你便来偿还。”

    “好!”

    孙大郎走上前,心情复杂,与这个操蛋的世道相比,梦中的世界,算是仙界了吧?

    他将老者眼皮合上,双臂摆好,对着老者尸身一揖。

    “老先生,你若是要怪,要怨,便归于这世道吧!

    若是不怪,不怨,便去投个好胎吧。

    我自身难保,能帮你的,只是入土为安。”

    他掏出短刀挖了个大坑,将老者尸身埋好,又摸出十来个铜钱,丢下一个在坑里,然后攥着一把铜钱不紧不慢的走回去。

    他偷偷留着偶尔得到的赏钱,便是为这种情况准备。

    “呶,在尸身不远处草地上找到的…二当家,您接着了。”

    “不可能,我…我草地也找过了,真的搜罗干净了,这个老羊…真的没钱。”

    二当家的还没说话,李二狗却在嚷嚷。

    人屠气结,他转身盯着李二狗,面目不善:

    “也就是说,你李二狗还是想让大伙尝尝你的狗肉片了?

    …二狗,说实话,老子真不想吃你的肉,老子敢说他们也都不想吃,你狗日的知道为啥吗?”

    李二狗果真马上接口问:“为啥?”

    “因为怕吃了你的肉,会变的和你一样蠢!”

    “我不蠢!”李二狗怒喝道。

    ……

    “够了!

    又有肥羊来了,孙大郎,这次轮到你了,还不过去?

    “若没有油水,三斤肉。”

    “好勒,二当家的!”

    孙大郎拎着桐木哨棒,面无表情走上前。

    嘚嘚嘚…嘚嘚嘚…

    迎面驶来一辆青色的马车,马车很慢,拉车的马儿悠然的迈着小步伐,欢快而轻盈。

    “元伯,不想这等荒芜之地,景致却是极美,你看,那边竟然有株七彩桃花呢。

    若是菡姐姐看到,必会停下来绘出一幅晚春山水图…”

    说话的是一个少女,十三四岁模样,身穿鹅黄长裙,明眸皓齿,容貌清丽雅致。

    “小姐既然喜欢,不妨吟诗一首,以飨此盛景!”

    “元伯,人家诗词不佳,怕你笑话啦。”

    她口中虽然这样说,其实心中早已在构思。

    元伯是个-袭青袍的中年男子,他微微叹气:一入仙门深似海,待小姐进了仙门,只怕再无这等兴致。

    他早已瞧见孙大郎提着哨棒过来,只怕打扰小姐,眼神一厉正要悄悄处理掉,却不想自家小姐幽幽一叹:

    “仙门在际,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眼下这景致虽好,却是想不到什么好词。”

    她抬起头,便看见一白白净净的山野小子拎着哨棒而来。

    一路上她所碰到的,不是面有菜色奄奄一息的乡民,便是满脸横肉的匪人,咋见孙大郎,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孙大郎则越是靠近,越是心惊,打劫也是有风险的。

    按大当家的规矩,他若是挂了,点子够扎手,埋伏在两头的土匪便会悄悄离开。

    若是觉得能够拿下,众匪便一拥而上,用乱刀替他报仇。

    当然了,如果点子识相,给些钱财,也能安然离去,这种情况,土匪们更喜欢。

    但这次出工,很可能是第一种。

    眼前中年男人,气势不动却如沉渊,身上杀气若有若无。

    而这仙子般的少女,虽灵动优雅,却使他心生悸动。

    但既然这次轮到了他,那是无法逃避的。

    于是,他径直站在路中央,拱手道:

    “二位且慢,有事相商。”

    拉车的马儿眼中红光一闪,却也止住了脚步。

    那少女暗中给中年男子打一眼色,面上狡黠一闪而过:

    “这位少年郎,你有何事相商?”

    孙大郎语音低沉:

    “二位,可否容我打个劫?”

    ……什么?…和我商量打劫我?

    少女惊愕的张着小口,中年男子则有些无语。

    那拉车的马儿张着大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哧溜哧溜的喘气,似乎在强忍着大笑。

    孙大郎继续硬着头皮说:

    “两位,先贤有云:虾有虾路,蟹有蟹道。

    我是一个土匪,打劫乃是我的活计。

    我若不打劫,或者打劫不来钱粮,山寨上下便会饿死。

    山寨如果都饿死了,二位便是元凶,未来就会有因果。

    凡人求果,菩萨为因,无量天尊,上帝保佑,阿门!

    所以,替二位考虑,还是容我打个劫吧?”

    ……

    “嘻嘻…能把打劫说的这么有趣有理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少年郎,打劫难道不是先喊上几句号子,再亮出刀子吗?哪有你这般打劫的?”

    少女嘻嘻一笑,露岀两个浅浅的小酒晕,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孙大郎。

    “这位女施主,可否严肃一些,我这是在化缘…不,打劫呢!”

    “哦,怎么才算严肃?

    少年郎,你先打个样,若是学的像,我有重赏。”

    孙大郎听到重赏,眼中顿时放出光来。

    他扔掉哨棒,板起面孔,双手背后慢踱几步,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吭吭咳嗽两声。

    少女看着的好玩,也跳下马车,板起面孔,双手背后,到后面,又清脆的学了二声咳嗽。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悄悄流下两滴眼泪。

    “原来,这就是严肃,它不是严厉呢,有趣有趣!…元伯,赏!”

    元伯点点头,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孙大郎正要去接,却听元伯说道:

    “听少年郎言辞,似乎是读书人,不妨以眼前此人此景作诗一首,小姐若是满意,金子尽可拿去。”

    孙大郎又想起昏迷不醒时所梦到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他过完了平淡的一生,也记下很多有趣而奇怪的东西。

    至于诗词,则是更多。

    他低头慢走几步,眼睛扫过仙姿玉容如花儿般的少女,出口吟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下瑶台月下逢。”

    中年男子是识货的,顿时震惊:好诗!若是流传出去,必能享誉天下!只是从这个年轻的山野匪众口中吟出,有辱斯文啊。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那少女喃喃吟上几句,面目微红,思绪万千…

    良久之后,中年男子的话语惊醒少女。

    “小姐,我们继续赶路吧?”

    她抬头四顾:那少年郎呢?

    “那小子早就拿了金子一溜烟的跑了…

    小姐,若真是他自己做的诗,又如何会去当土匪呢?

    …仙门在即,小姐莫要想多了!”

    却说孙大郎拿了金子就跑,跑到一半发现哨棒没捡,又赶忙回去找哨棒。

    拎起哨棒后,他拍拍脑袋,在路边隐秘处挖了个深坑埋下金子,只拿着一小块回去。

    “二当家的,弄了块金子,呶!”

    孙大郎扔出金子,二当家的顺手接过。

    “金子?…这就是金子?”

    众土匪齐齐惊呼。

    二当家的瞪大眼珠,目光中尽是贪婪。

    “二当家的,肥羊肯定还有金子,咱们过去宰了他们!”

    李二狗两眼放光,献计道。

    二当家听后眼睛发红,他把折扇一收,站起身来掏出短刀。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脚踹向李二狗:

    “蠢货,老子差点被你害死…

    随手拿出金子,还能活着走到这里的人,是咱们惹得起的吗?

    走,回山寨,有了这块金子,这两月不用忙乎了。

    对了,李二狗,今天的打赏没你的份。”

    李二狗又想吼一句我不蠢,却是终究不敢。

    …

    晚上,孙大郎躺在四处漏风的窝棚里,凭空拿出一个蟠桃。

    回到寨子后,蟠桃已经完全成熟了,现在他要吃掉这个蟠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