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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燃魂星空(一)

    洛塔军的运兵战舰载着奥罗拉·哈德从成千上万艘造型千奇百怪的太空战舰之间的缝隙中穿过,按照战舰智能辅助系统的指引,找到了正在北部星门旁边停泊的摩恩亚斯法舰队。

    “摩恩亚斯法之辉”号有着数万公里长度的一体化舰身,三座火山一般大的独立曲速引擎分别位于战舰底部斜侧左右的舰体上、舰船上层建筑后半部分那条几公里长的巡星舰仓库起降平台下面。

    这三座曲速引擎全部使用的魔能燃料,完全能够支撑整个战舰以光速行驶数千万年,有些战舰即使已经退役拆解了,引擎模块里面的燃料都还没有用完,可以说是装填一次,使用一辈子。

    战舰的舰首有一个超大口径暗能量轴炮,可以直接从太空里收集无处不在的暗物质作为武器能量,这种武器虽然已经在很多同级文明中太常见不过了,但是摩恩亚斯法人发明了一种独有特种装置,可以缩减微观空间的时间距离,使得轴炮漫长的充能过程在几分钟内就可以完成。

    每次开炮,战舰都必须开启尾部的辅助引擎,因为这门轴炮开火时的冲击力极为巨大,能量爆发产生的反向作用力足以推动这艘巨大的战舰,让其自身向后倒退。

    除了这门暗能量轴炮以外,“摩恩亚斯法之辉”号的上层建筑前部的甲板上有十座呈阶梯状安置的四联装太阳耀斑射线炮塔,每个炮塔内部的储能仓都有一个可替换微型人造恒星,通过内置磁场刺激小恒星产生高能射线耀斑,然后利用聚焦导轨,也就是这些炮塔的炮管,对准目标方向发射出去。

    耀斑的持续时间在几分钟到几十分钟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却能释放出大约相当于上百亿颗巨型氢弹同时爆炸释放的能量,或者相当于十万至百万次强大火山爆发释放的能量总和。

    整艘战舰的外观被设计制造得非常工整,曲线优美自然,左右对称,外部建筑层次分明,她是那么的威严优雅,在一众造型夸张怪异的其他文明战舰中显得超群绝伦。

    “摩恩亚斯法之辉”号战舰的中子星金属船身像是一面外表绝对光滑的巨大镜面,映射着无数战舰的影子,上面有许多红色的亮光线条在表面顺着轨迹流动着红光。

    奥罗拉·哈德从运兵战舰的透明船舱贪婪的欣赏着战舰银灰色的外表,恨不得在太空中就这么漂着不走了,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了,却是因为即将参加一场情况不明的战争,军令如山,职责在肩,他不得不执行帝国的战斗任务。

    “希望到时候战争打完,或者最好只是虚惊一场,然后我就在这艘战舰上养老,直到我老死为止。”

    奥罗拉·哈德自言自语的说着。

    “您想多了啊,‘摩恩亚斯法之辉’号原计划在盛典舰队大阅兵之后直接作为萨金亚斯特级恒星堡垒战舰的试验靶船,你看到的这些新武器,原本也只是为了测试新锐战舰的防御能力而已,要不是新锐舰队被困住了,这些老战舰根本没机会再上战场。”

    负责护送运兵战舰的洛塔军士兵无所谓地耸耸肩,随口透露出这个残忍的事实真相,却不知道这番话将会对老舰长造成多大的打击。

    “啊?这,这,这也太荒唐了吧,这些老战舰,可是为我们帝国开辟未来的功臣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们?”

    “呵呵呵,您老的一厢情愿我理解,可这是萨金特国王和高层们的决定,我只是个高级士兵,在这类决定帝国财产处置方案的重大事情上没有话语权。”

    “为什么不能把她们熔化重铸成像星门那样的象征物,而是作为废物一样拿去充当武器试验的牺牲品?那么多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您也不想想,长期维护这么多过时的旧时代战舰需要花费多少资金?既然帝国有新锐战舰了,那么这些老古董被淘汰是必然的事情,要我说,被当作靶船也总比被遗弃在外太空中好太多,起码物尽其用了,是不是?做人别老是一昧的活在过去,接受现实才是最明智的。”

    奥罗拉·哈德长叹一口气,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不再说话,看着那个在全息显示屏里越来越大的巍峨身影,独自黯然伤神。

    洛塔军的士兵还是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发表个人见解,他搞不懂老舰长为什么会对这些战舰如此上心,在他看来,战舰只不过是帝国维持统治的工具罢了。

    此时此刻,那艘巨型战舰的外层打开了一扇小型太空战机发射舱的大门,运兵船的反重力起降引擎自动开启,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平台上。

    当年损坏的气压平衡装置早已修复,所以即使发射舱内部暴露在太空中,里面的人也不用戴上生命循环装备,依靠地板层中的引力系统就能像在地面上一样站立。暂时负责旗舰备战指挥工作的“无限光明”号舰长埃克托·尤因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太空战士们已经恭候多时

    “豪拉克拉尔(征服大战期间亚斯法舰队的致敬口号)!”列着正方形方阵的士兵们对着站在悬梯上的老舰长齐声问候。

    奥罗拉·哈德也对着他们回敬了一个标准的舰长军礼。

    这些士兵很多只是刚从帝国军团学院出来的新兵,都是些朝气蓬勃的亚斯法年轻男女,他们的脸上暂时没有戴上战斗面罩,紫色的眸瞳中发出青春美好的希望之光,站姿挺直威武,颇有当年自己那一辈战士们在征服大战前的阳刚风采。

    “你好,我的前辈,久仰久仰!我是‘无限光明’号的新任舰长埃克托·尤因,也是舰队的代理指挥官,现在我将指挥权正式移交给你,请跟随我到指挥层去,其他重要成员正在那里等候你的到来。”

    埃克托·尤因是个纯正的亚斯法洛塔星本土人,他的外貌以及说话口音还是保持着在故土的原样,这让奥罗拉·哈德感到十分亲切,两个人握了握手,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太空战机发射舱。

    过去的岁月记忆,如同众人现在所处的那条印象中非常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超长走廊,缓缓延伸、展开。

    战舰内部的结构和程设还是保持着征服大战时期的布局,那条让哈德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走廊,正被他踩在脚下。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子,那是比赛特国王、萨金特元帅还有几个士兵在呼喊中奔跑着,身后走廊的黑暗中突然迎面扑来一股猛烈的火焰,他本能的抬起手臂来护住脸部,那火焰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躯,向着那些逃窜的残影追去。

    灼热中,奥罗拉·哈德透过指缝,看到一个黑糊糊的人正站在浓烟与火舌里面,对着他缓缓举起了左手手掌,这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困扰他多年的噩梦。

    “是你吗?泽洛斯·卡普?”

    奥罗拉·哈德放下手臂,迎着火焰,向那个奇怪的人影走去,举起自己的右手,想和那只等待的左手相贴合。人影越来越清晰,可距离却仍然没有缩减。这短短的几步,似乎跨越了无数个世纪,两只手终于贴合在了一起,泽洛斯的脸上挂着惨笑,无声地注视着老朋友的眼睛。

    “我的前辈,谁是泽洛斯?”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把陷入记忆幻觉中的奥罗拉·哈德拉回了现实,泽洛斯、比赛特国王等人的影子连同烈焰在一瞬间,灰飞烟灭。那个与右手贴合的温暖手掌,只剩下了一块残存于冰冷舱门窗户上的黑色五指印记。

    埃克托·尤因备感诧异,疑惑地看着莫名其妙停在分界层舱前还自言自语的老舰长。

    “哦,没什么,一个老朋友罢了。”

    “你看上去状态不太正常,身体是有什么遗留伤病吗?”

    “没有,我只是坐运兵船来的路上没休息好,有点头晕。”

    “正常,你离开帝国舰队太久了,长期在地面生活后直接进入太空环境,又衰老了不少,感到不适是难免的。重新习惯了就好。”

    “嗯,谢谢你的关心。”

    “人之常情。”

    几句话间,两个舰长还有一个卫兵乘坐的传送电梯已经到达了位于战舰身段中部的上层司令塔内,整艘巨型战舰的重要区域就在司令塔的顶端。随着传送电梯的三角旋转门开启,宽大的指挥中心出现在三人面前。

    指挥中心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全都是匆忙奔走的各类战舰岗位负责人。

    一群穿着老式制服的白发战士正低着头附身在指挥中心的圆形三维星图台上指点着,听到旋转门开启的提醒播报,全都抬起了头,看见了站在高台上的老舰长,心中略微感到一丝惊讶,但随之而来的,是他们说不尽的崇敬和思念,含着热泪,不约而同地扶正了军帽,手臂一挥,行了一个旧时代舰队军礼。

    奥罗拉·哈德走下高台,和老战友们简短的一一问候,然后收起了短暂的闲谈话语,面色凝重的重新围在了圆形三维星图台前,开启了量子空间通讯装置,与所有的参战文明指挥官开始了最后的战前动员准备工作。

    摩恩亚斯法的南部星门太空军军事观星站,已经在收到法瓦利94512号前哨战争堡垒的遗信后展开了对未知敌舰的跨星系追踪行动,由于对方的战舰一直处于一种只发射出类似于脉冲星的射线波而视觉外观上呈现出一团黑色阴影的隐蔽状态,常规光学仪器无法发挥作用,所有他们使用了巨型引力波侦测装置。

    侦测器通过数千公里长的真空管发射出特定激光束,当那艘战舰发出的一束脉冲波通过时,它会改变真空管的长度,其只有质子宽度的万分之一,然后激光就能检测到引力波的存在,从而对发射源进行定位观测。

    数据显示,敌人的战舰已经进入了菲恩鲁尼之轮漩涡星系旁边的祖农·雷曼天王巨星系,距离南部星门只有十七万光年的路程了。联盟舰队计划在南部星门以外建立防线,迎击未知的外太空星系级别战舰。

    战舰们已经全部补给完毕,战斗人员也在各自的战舰里整装待发。

    奥罗拉·哈德舰长想起了在简森元帅家看过的影像,心中仍然是有些发虚。大部分低级的参战士兵都是年轻人,他们还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震撼,一个二个在那里小声兴奋地窃窃私语,完全对星际战争的残酷没有一点正视。

    轻敌,这是文明战争对决之间的禁忌。当年亚布隆斯基大战的惨痛结局,就是因为萨金特元帅对敌人的小看蔑视才导致了远征舰队上万人的无意义牺牲。

    哈德舰长觉得自身身为舰队指挥官,有必要鼓舞一下所有人的士气,让这些战士,还有他自己,能够以无畏的坚强意志迎接战斗。

    “亿万太空战士们,文明舰队的大统帅们,我是摩恩亚斯法帝国舰队的总指挥官,奥罗拉·哈德舰长。我在此代表我的祖国和我的同胞们,对于你们给予帝国的信任以及鼎力相助,表示由衷的感激!”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某个未知的强大外太空势力摧毁了我们的前哨堡垒,杀死了我们的数千名战士,并且,根据我们的监视推断,那个外太空势力的目标是整个菲恩鲁尼之轮,我们暂时无法与该势力取得任何形式上的交流,因此,摩恩亚斯法帝国决定集结所有能够动用的大型舰队,与即将到来的敌人进行殊死一搏!”

    “诸位,组成我们这支联盟舰队的战士们中,有着不同的外表,有着不同的血脉,有着不同的文化,但我们都生活在这片古老而壮丽的星河当中!现在,面对大敌当前,一切历史恩怨都不值得一提,要想取得胜利,我们就必须放下过往的种种纷争与偏见,凝聚为一个团结的整体,为了故乡,为了自由,为了光明,而战!”

    “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我们不能惧怕死亡的黑暗魔爪,因为,我们用生命守护的,是我们璀璨文明的延续!那些日月光芒,就是我们信仰的祭坛,它们依然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指引着天地生灵的希望之路!”

    战前演讲结束,哈德舰长长舒一口气,紧张地望着众人,全场寂静无声。站在一旁的埃克托·尤因舰长率先鼓起了掌。

    指挥中心的高级军官们,旗舰上的士兵们,联盟舰队的全体战士们,也随着尤因舰长的掌声举起了自己的手、触手、手蹼,或者张开了特殊发声器官,热烈的掌声很快响彻了战舰内部的各个角落,几个参加过征服大战的老军官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快下命令起航吧,长官!我们的战舰很久没有酣畅淋漓战斗一场了,有什么还能比摧毁一艘超级战舰更让我们太空战士兴奋的?”

    舰长们迫不及待地通过通讯装置催促他。

    哈德舰长相信庞大的联盟舰队一定可以旗开得胜,取得凯旋而归的战果,于是,他把手掌举起,向前一挥,大声命令道:

    “联盟舰队成员听令!关闭停泊装置,开启巡航引擎,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