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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试探

    白色的罗帏犹如浪涛在风中翻涌,在明媚的阳光中,北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高悬的杉木横梁,牡丹雕花的镂空屏风,一切都那么古意盎然,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不再有冰冷的金属。

    罗兰静静地坐在床边翻阅书籍,他斜靠在窗口,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银色镜腿是由一个个微小的齿轮组成,这不是简单的粘合,而是一组完整的齿轮传动,拨动其中任意一枚便能带动所有的齿轮转动。

    这副巧夺天工的眼镜令罗兰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收敛了锋芒,温文尔雅起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只有戴上眼镜他才是个老师。

    罗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北九,见他从最初的失神到冷静地观察四周,直至看见了自己,这才合上书,“终于醒了,我叫罗兰,你叫什么?”

    “罗兰?”北九呢喃重复了这个名字一遍,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对于一般人而言,罗兰可能就是个打铁的,无非是聪明点,长得还不赖,但只有同为机械师的人才能明白罗兰所构造的机械美学是多么的伟大,他应该被请进神龛,每天三炷香,保佑自己醍醐灌顶。

    而现在“机械之神”竟就坐在自己身边,北九试图想要坐起身子,可身体的疼痛近乎令他昏厥。

    “别动,躺着说,你肋骨断了三根,所幸没有错位。”罗兰柔和地说。

    “我叫北九。”

    “好的,北九,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嗯。只有我活了下来吗?”北九低声问,失去朋友的悲伤又渐渐涌上心头。

    “不,还有一名幸存者,我需要再次确认,那晚在车站发生了什么?”罗兰没有过多的寒暄,单刀直入,他凝视着那双与他近似的蓝色瞳孔,试图从中看到些什么。

    北九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磕磕巴巴地说出了那晚他所经历的,火车撞毁,钢铁怪物,鲜血死亡……

    零星的几个词就组成了一幕幕恐怖的修罗场,而他也就此昏迷了过去,对后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但在被褥下,北九拳头紧紧攥着,他装作镇定,将真实与虚假杂糅在了一起。他不相信罗兰所说的其他幸存者,因为那是比梦境更诡谲的现实,倘若真有目击者看见了他斩杀马腹,也定是幻觉,是一场梦。

    在短暂的寂静中,罗兰似乎相信了,毕竟车站里死的只剩下眼前这名少年,你又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呢?至于马腹的死因究竟是离奇巧合还是惊天动地,知晓了也不过是满足下好奇心,真正触人心弦的是列车失控和马腹失窃,而这些答案都在车站外头。

    “你为什么在车站?”罗兰的语调轻快起来,像是要准备结束谈话了。

    “我去等人。”

    “等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于子沣,我负责修理钟表,然后他去外地卖。”

    “你知道他有个妹妹吗?”

    “知道,他妹妹留在城里,这样他才能带着钱回来。”北九冷淡地说,就像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于子沣不过是个能随时替换掉的廉价工人。

    “那就这样了,不打扰你休养了,相关赔偿,后续会送来的,相应的我需要你忘掉这段不愉快的经历。”罗兰轻笑着向外走,“别这么惊讶,杀人灭口还不至于。”

    北九看着罗兰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刚刚被提及于子沣的妹妹时他心头一颤,但对方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也许只是随口一问罢了,现在他应该庆幸自己又成功“逃跑”了吗?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股劲风从外吹了进来。

    “对了,你会开动力甲胄的吧。”罗兰突然回头问道,他的语调依旧柔和,可他所说的对于北九就宛若凛冽寒风,在他放松心弦的刹那,图穷匕见。

    “不......不会。”如果有面镜子,北九就能看见一张惊慌而愚蠢的脸了。

    “开玩笑的。”见到了自己所想见的后,罗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还不忘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

    “老师,最后的那个问题要记下吗?”站在外边旁听记录的湛烨跟着罗兰离去,只是他落笔的笔尖依旧停在纸上,他不确定动力甲胄是罗兰有意提及还是单纯的发下“人来疯”了,假使记录,原本简单的审问纪要会因最后几行字变得复杂严肃起来。

    罗兰摘下眼镜,向后摆了摆手,“写个屁,好不容易让我逮到一只小白鼠,可不能让他被那群傻子糟践了。”

    “是他杀的马腹?”

    “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双眼睛。”罗兰兴奋地说,“他来自北幽!还会操控动力甲胄!”

    湛烨沉默了,他一直试图跟上老师的思维跳跃,可似乎离的越来越远了,本该严肃冷酷的审讯被罗兰演绎的如同是先生在给不成器的学生补课一般,温情脉脉,而现在怎么又该死的扯到动力甲胄了!

    “你应该知道那支最初的动力甲胄部队吧。”

    “骑兵战术解析课上讲过,那支跨越时代的部队是北幽的燃骑。”

    “嗯,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是动力甲胄,只看见他们跑的飞快,就将动力甲胄这种兵种划为了骑兵,不过问题倒也不大,骑马和骑机械反正都是个骑。”罗兰耸了耸肩。

    “更准确的说是驾驶。”湛烨试图纠正。

    “我见过那支部队在战场上的样子,赤红色的身影犹如神明降下的天火,他们高速地穿插在敌阵中,每一次的挥刀都是成片的生命倒下,所谓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场游戏。”罗兰没有搭理湛烨,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已经能打造出某种程度上与之相当的甲胄,却始终难以再现当初燃骑的震撼与辉煌,”

    “您的意思是问题出在驾驶者上面?”

    “我能打造甲胄却不懂如何高效的操作它们,希望最初的甲胄驾驶者能告诉我答案。”罗兰不置可否。

    “那个少年看上去很抗拒,对我们抱有敌意。”

    “给他点时间,对于人才我从不吝啬自己的耐心,况且我们不是已经抓住了他的弱点了吗?”

    “于子溪。”湛烨在纸上写下了这个名字,她是于子沣的妹妹,即使隔了道门,他也能听出于子沣对于北九的不同寻常,对于自己亲近的人,人们的伪装总是漏洞百出。

    “可以的话希望您不要这样做。”

    “湛烨,不要同情别人,尤其是你的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