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离之人
夜幕初垂，一辆列车行驶在广阔的原野上，漆黑的钢铁车身与夜色相交融，沉闷的汽笛，参差不齐的金属撞击声，宛如一条年迈的老龙，苟延残喘着。
曾几何时，这辆列车像风一样刮过整片东方大陆，但因诸侯混战，如今只能在大陆中央的雍州和它东面的湛国之间徘徊。
而湛国作为少数几个未参战的诸侯国，以富饶与和平吸引着西方的商人，无数的商船停泊在湛国东海的港口——汐渐城，因此汐渐城一跃成为东方最大的贸易港口，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货物流送至此，似鲜血流向心脏，然后迸发而出。
汐渐城，车站，灯火通明。
候车厅里，一个束发少年安静的站在一角，他低垂着头，右脚脚尖在地上划动着，是在写字，写他的名字——北九，一遍又一遍，百无聊赖。
喧闹充斥四周，骡马在喘息，工人在吆喝，货物在碰撞，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这些杂乱的声音在岩壁间来回撞击，不绝于耳。
这是个建造在山体中的车站，原本因连绵群山而与世隔绝的汐渐，被火药硬生生地炸开一条通向外面的隧道。
突然，一个蓬头散发的老人跌坐在北九面前，他伸手搀扶，老人抬头，四目相对，各自的眸子中又睁开了一双眼，一双纯净冰蓝，一双黑黄浑浊。
老人像是看见极近恐怖之物，枯槁的面孔扭曲异常，竭力蹬着腿，向后爬，声音颤抖地嘶喊着，“铁怪物！铁怪物！”
周围的行人却见怪不怪，报以叹息。
“林老头疯了有三年了吧。”
“唉......作孽。”
林老原先是车站的看守，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一早被人在车厢的椅子底下找到，而找到的时候就已经疯疯癫癫了。
有人说是他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有人说这车站挖空了山，是触怒了山神......人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但最终却也未能找到原由，也便不了了之了。
看着老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北九神色愧疚，心想原来已经来汐渐三年了，他当初为什么来汐渐呢？大概只因这里是火车的终点吧。
他又开始发呆了，无神地看着头顶的灯光，黄色的光晕就像是烟火在他瞳孔中绽放开来。
站台对面一粗犷大汉正嚣张地躺在太师椅上，赤着脚，跷着两郎腿，脸上挂着三分桀骜七分不屑，醉眼朦胧地巡视着车站里的众生百态。
就是这么横，谁让他是车站唯一的看守呢，换句话说他叶重黎就是车站的老大，车站的王！尽管他手下只有一个收钱的老头。
但兵不在多而在精，人少挺好的，多了还要平衡牵制，警惕被人谋朝篡位，多麻烦！想到这他一脸欣慰地看着正打着瞌睡的老头儿，一副我死后这片山河都是你的了豪迈之气。
如果老头梦里有知的话，一定深表涕零，定不负圣上隆恩。
叶重黎不知不觉就把目光放在了北九身上，那是张俊秀的脸，有些苍白和清寒，放在人堆里没法一眼找到，但一旦看到就难以挪开眼了。
好像哪里见过，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微微眯起眼，心底埋葬记忆的坟墓开始不安地晃动，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
算了，不想了，还是年轻好啊，叶重黎忽然看了看自己愈渐隆起的肚子，晃了晃酒壶，酒水翻滚的声音里藏着股英雄垂暮的落寞。
“打开，验货！”
一箱一箱的货物被堆叠在站台上，横眉怒目的大汉们一字排开，赤裸着膀子，露出像铁块一样隆起的粗壮手臂。
捆绑木箱的布条被依次抽开，检查无误后，再用铁钉钉死四角，直至运送到目的地。倘若货物有问题，这些钉子兴许就该钉在血肉里。
北九脸颊一阵抽搐，这些人应该是都是绿林好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原先络绎的人流一下子断了，他也悄然的挪着步子，想要离开这片是非地。
一个大汉摆弄着一个蓄势待发的弩，虽然工艺还达不到军用的级别但短距离里也足够刺穿人心，而此刻它正森然的对着熙然的人群。
“小心！”
可已经晚了！悬刀已然被触动，紧绷的弓弦猛的收紧，迸发出短促的爆音，箭矢一下在破空而去！
北九瞳孔猛地收紧，然后他清晰地看见了精铁箭头上那抹银色寒芒，不是飞向他的而是正欲从他面前掠过。
他便伸出了手，抓住了箭，就像抬头看见了天空中的雨水，便撑开了伞，闲庭信步。
巨大的力量开始撕扯他的手臂，这一刹那他才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想松手但......还是算了，左脚向前迈，身体向右侧扭转，手臂，腰，大腿猛地发力！
弩箭的轨迹被硬生生的改变了，一头扎进靠墙的货箱堆里。
叶重黎直起了身子，吃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如此近的距离，这个少年是怎么抓住箭的？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反应速度吗？
当了这么多年兵，也没人告诉自己被弓弩射击的时候你要试图去把箭抓住啊！老兵们都说别动了，万一你瞎动弹正好被射中要害，到时候阎罗王问你谁弄死你的你咋交代，人家没想射死你，是你自己往箭口上撞的。
叶重黎正欲起身上前夸赞一番“少侠好身手”的时候，他看见了北九散发下藏着的冰蓝色眼睛，心惊动魄的蓝。
自从东西方的商路打通，金发碧眼的洋人已经不稀奇了，尤其是在汐渐城里，这么多年下来了，在大街上活蹦乱跳打着酱油的黑发碧眼的混血孩子也不是没有，但这个少年绝不是混血，那是张纯粹的东方面孔。
在东方大陆的最北面，是有一群蓝眼睛的人，他们世代居住在一个叫北幽的地方，但他们的国家在几年前被毁灭了。那个时候叶重黎正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的站在那片土地上，那儿的天空和那双眼睛一样，湛蓝清澈。
不会是北幽残党上门寻仇来的？不能啊那次是秘密行动，对外他们湛国可是嫉恶如仇，热爱和平，一等一的良国啊！还有他在等谁？另一群残党吗？
叶重黎虎躯一震，想象着从火车上下来一群大汉，个个带着碗口大的疤，乌泱乌泱地跑过来，乱刀把自己剁成了肉酱......
“好身手，跟爷爷我回山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当我的义子吧！”
“......”
北九面对围过来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听着那些“夸赞”的言辞，他努力的笑着，忍受着左臂火辣辣的痛。
站台上的巨大时钟乍然“嘎吱”作响，斑驳的黄铜指针已如箭矢般笔直的射进暗金色的“戌”字里。
“戌时到！”车站收钱的老头扯着嗓子喊道，嘶哑的声音像是报丧的乌鸦。
七点了，火车快要到了，人群四散，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北九松了一口气，他依旧安静的站着，眺望着深邃幽暗的通道，眼睛里带着光。
叶重黎也悄然松了口气，估计是在等个小姑娘吧，这才对嘛，小孩子家家的国家要是没了就忘掉再在找一个嘛，没必要死磕到底，决定了等我死了这片山河就交给这个小伙子吧！
嗝！今晚酒喝多了，满脑子都想的些啥啊！
曾几何时，这辆列车像风一样刮过整片东方大陆，但因诸侯混战，如今只能在大陆中央的雍州和它东面的湛国之间徘徊。
而湛国作为少数几个未参战的诸侯国，以富饶与和平吸引着西方的商人，无数的商船停泊在湛国东海的港口——汐渐城，因此汐渐城一跃成为东方最大的贸易港口，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货物流送至此，似鲜血流向心脏，然后迸发而出。
汐渐城，车站，灯火通明。
候车厅里，一个束发少年安静的站在一角，他低垂着头，右脚脚尖在地上划动着，是在写字，写他的名字——北九，一遍又一遍，百无聊赖。
喧闹充斥四周，骡马在喘息，工人在吆喝，货物在碰撞，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这些杂乱的声音在岩壁间来回撞击，不绝于耳。
这是个建造在山体中的车站，原本因连绵群山而与世隔绝的汐渐，被火药硬生生地炸开一条通向外面的隧道。
突然，一个蓬头散发的老人跌坐在北九面前，他伸手搀扶，老人抬头，四目相对，各自的眸子中又睁开了一双眼，一双纯净冰蓝，一双黑黄浑浊。
老人像是看见极近恐怖之物，枯槁的面孔扭曲异常，竭力蹬着腿，向后爬，声音颤抖地嘶喊着，“铁怪物！铁怪物！”
周围的行人却见怪不怪，报以叹息。
“林老头疯了有三年了吧。”
“唉......作孽。”
林老原先是车站的看守，在三年前的一个夜晚疯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一早被人在车厢的椅子底下找到，而找到的时候就已经疯疯癫癫了。
有人说是他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又有人说这车站挖空了山，是触怒了山神......人们讨论的热火朝天，但最终却也未能找到原由，也便不了了之了。
看着老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北九神色愧疚，心想原来已经来汐渐三年了，他当初为什么来汐渐呢？大概只因这里是火车的终点吧。
他又开始发呆了，无神地看着头顶的灯光，黄色的光晕就像是烟火在他瞳孔中绽放开来。
站台对面一粗犷大汉正嚣张地躺在太师椅上，赤着脚，跷着两郎腿，脸上挂着三分桀骜七分不屑，醉眼朦胧地巡视着车站里的众生百态。
就是这么横，谁让他是车站唯一的看守呢，换句话说他叶重黎就是车站的老大，车站的王！尽管他手下只有一个收钱的老头。
但兵不在多而在精，人少挺好的，多了还要平衡牵制，警惕被人谋朝篡位，多麻烦！想到这他一脸欣慰地看着正打着瞌睡的老头儿，一副我死后这片山河都是你的了豪迈之气。
如果老头梦里有知的话，一定深表涕零，定不负圣上隆恩。
叶重黎不知不觉就把目光放在了北九身上，那是张俊秀的脸，有些苍白和清寒，放在人堆里没法一眼找到，但一旦看到就难以挪开眼了。
好像哪里见过，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微微眯起眼，心底埋葬记忆的坟墓开始不安地晃动，什么东西像是要破土而出。
算了，不想了，还是年轻好啊，叶重黎忽然看了看自己愈渐隆起的肚子，晃了晃酒壶，酒水翻滚的声音里藏着股英雄垂暮的落寞。
“打开，验货！”
一箱一箱的货物被堆叠在站台上，横眉怒目的大汉们一字排开，赤裸着膀子，露出像铁块一样隆起的粗壮手臂。
捆绑木箱的布条被依次抽开，检查无误后，再用铁钉钉死四角，直至运送到目的地。倘若货物有问题，这些钉子兴许就该钉在血肉里。
北九脸颊一阵抽搐，这些人应该是都是绿林好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原先络绎的人流一下子断了，他也悄然的挪着步子，想要离开这片是非地。
一个大汉摆弄着一个蓄势待发的弩，虽然工艺还达不到军用的级别但短距离里也足够刺穿人心，而此刻它正森然的对着熙然的人群。
“小心！”
可已经晚了！悬刀已然被触动，紧绷的弓弦猛的收紧，迸发出短促的爆音，箭矢一下在破空而去！
北九瞳孔猛地收紧，然后他清晰地看见了精铁箭头上那抹银色寒芒，不是飞向他的而是正欲从他面前掠过。
他便伸出了手，抓住了箭，就像抬头看见了天空中的雨水，便撑开了伞，闲庭信步。
巨大的力量开始撕扯他的手臂，这一刹那他才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想松手但......还是算了，左脚向前迈，身体向右侧扭转，手臂，腰，大腿猛地发力！
弩箭的轨迹被硬生生的改变了，一头扎进靠墙的货箱堆里。
叶重黎直起了身子，吃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如此近的距离，这个少年是怎么抓住箭的？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反应速度吗？
当了这么多年兵，也没人告诉自己被弓弩射击的时候你要试图去把箭抓住啊！老兵们都说别动了，万一你瞎动弹正好被射中要害，到时候阎罗王问你谁弄死你的你咋交代，人家没想射死你，是你自己往箭口上撞的。
叶重黎正欲起身上前夸赞一番“少侠好身手”的时候，他看见了北九散发下藏着的冰蓝色眼睛，心惊动魄的蓝。
自从东西方的商路打通，金发碧眼的洋人已经不稀奇了，尤其是在汐渐城里，这么多年下来了，在大街上活蹦乱跳打着酱油的黑发碧眼的混血孩子也不是没有，但这个少年绝不是混血，那是张纯粹的东方面孔。
在东方大陆的最北面，是有一群蓝眼睛的人，他们世代居住在一个叫北幽的地方，但他们的国家在几年前被毁灭了。那个时候叶重黎正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的站在那片土地上，那儿的天空和那双眼睛一样，湛蓝清澈。
不会是北幽残党上门寻仇来的？不能啊那次是秘密行动，对外他们湛国可是嫉恶如仇，热爱和平，一等一的良国啊！还有他在等谁？另一群残党吗？
叶重黎虎躯一震，想象着从火车上下来一群大汉，个个带着碗口大的疤，乌泱乌泱地跑过来，乱刀把自己剁成了肉酱......
“好身手，跟爷爷我回山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当我的义子吧！”
“......”
北九面对围过来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听着那些“夸赞”的言辞，他努力的笑着，忍受着左臂火辣辣的痛。
站台上的巨大时钟乍然“嘎吱”作响，斑驳的黄铜指针已如箭矢般笔直的射进暗金色的“戌”字里。
“戌时到！”车站收钱的老头扯着嗓子喊道，嘶哑的声音像是报丧的乌鸦。
七点了，火车快要到了，人群四散，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北九松了一口气，他依旧安静的站着，眺望着深邃幽暗的通道，眼睛里带着光。
叶重黎也悄然松了口气，估计是在等个小姑娘吧，这才对嘛，小孩子家家的国家要是没了就忘掉再在找一个嘛，没必要死磕到底，决定了等我死了这片山河就交给这个小伙子吧！
嗝！今晚酒喝多了，满脑子都想的些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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