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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百花齐放。

    蛋糕就那么多,端着碗筷的人却前仆后继,你一旦转了桌,让别人吃不着,那就别怪别人把饭桌给掀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往下继续翻看他一整个大夜亲力亲为的战绩,是多看两眼都担心事后被灭口的感觉。

    内娱真复杂。

    殷错使劲掐灭自己那好奇心,抱起电脑回去。

    回病房时傅玄钦已被林冲摁着坐在椅子上,让他别再肚子到外头招摇,求爷爷告奶奶的模样卑微又可怜。

    病床头那边放着喷香的烤串,是傅玄钦带来的。

    傅玄钦点了点头,就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真放在心上,看着自己进来后眼睛便一直放在烤串上,温声细语地问殷错能不能吃辣。

    林冲这回是真确定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半点也没将他的唠叨放在心上,无计可施,只能幽怨地瞪向殷错这个祸水红颜。

    想想办法吧,一条船上的。

    他眼神无神示意着。

    可这眼神望得殷错心虚,缩着脖子将电脑放下,拿过烤串要走,也被林冲给训了遍。

    “你是真见死不救?”

    果真是看菜下碟。

    他对傅玄钦能这样硬气?

    不过她又不是他手底下的艺人,她也不是故意要使唤傅玄钦的,凭什么也要受这份气?

    看着他上窜小跳的样子,殷错唇角咧了又咧,心中乐得不行。

    刚想要回一句嘴,却见病房门口赫然出现的身影,她耳朵瞬间耷拉下去,再好的脸色这时候也不愿意露于人前。

    ······

    有一说一,殷素年办事效率有时还挺出乎人的意料。

    她这次过来除了看望殷错这个病人,但更多的还是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

    对于殷错这边提出的赔偿条件,方阙对方大多都同意了,唯一的要求是殷错不再追加上诉。

    其实只论故意杀人且态度恶劣,等着王蕊母亲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是既要面临死者一家的申诉,还有殷错这边的步步紧逼,方阙免不了有些自乱阵脚。

    对于不痛不痒的道歉,巨额赔偿款才叫杀人诛心。

    死者那边自然是要求杀人偿命,一分钱赔偿都不肯要,只要一个血债血偿,公平公道。

    殷错这边却是要巨额补偿,这便难免让方阙有些自顾不暇了。

    而且在殷素年律师团的加持,方阙只能节节败退,尽最大能力给出他力所能及的赔偿。

    事情有了结果,这或许是她生病以来唯一一件很能让她展颜的消息了。

    不过殷素年还想趁着这件事缓和改善与殷错之间的支离破碎的母女关系,打打感情牌让殷错劝说周延义放弃与她的财产纷争。

    这种行为那就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都说事情皆有轻重缓急,也不看看殷错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偏要在殷错对她还算有点小小感激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下头之事?

    且不说任何感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讨厌,也不可能有一蹴而就的喜欢。

    她凭什么以为她自己给殷错做了这么一点事,就能要求殷错让周延义放弃和她争产的要求?

    她或许在殷素年提出要帮自己时有过一瞬的感动。

    但感动之余,她想得还是自己。

    这一点其实跟殷素年不谋而合,或许血液里流淌过相同的基因,她们都是最自私自利,只爱自己的物种。

    且更关键的一点,她也不是周延义的谁,没资格也没脸皮去要求周延义。

    殷素年以为自己张张嘴就能左右谁的行为,那真的有些荒唐与可笑?

    毕竟也是曾经叱咤过一方的企业家,这样近乎天真的想法真的是她能想得出来的?

    听着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甚至说自己已经拿出谦卑的态度来求殷错了,若殷错还要坚持拉拢周延义跟她作对,无异于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说到这里,殷错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恩?

    什么才是恩?

    生恩?

    还是养恩?

    法律上还有弃养罪呢,她是不是也得进去蹲一蹲?

    意识到跟自私的人说再多话也无济于事,也为了少些不必要的折腾,殷错索性假意应下,赶紧把人打发走,也好换自己一个清净。

    只这殷素年毕竟不是真吃素的,在意识到殷错从始至终只在拖延时间后,便有律师上门对接,拿着方阙那边的赔偿款相威胁,只要她肯让周延义罢手,这笔钱才会真正落到她口袋里。

    律师没有等到殷错的松口,只留下“三思后行”,“血溶于水”这八个大字,便以高傲的姿态起身离开。

    殷错无声地抿着唇角笑了笑后,半点不为所动。

    她们算无遗漏,殷错一开始就是要搞钱,金钱就是她安全感得来的生命之源。

    那时候殷素年投其所好上来,答应帮她从方阙口中争夺下来的这一笔赔偿,按照律师所讲的道理,她合该三跪九叩感激涕零。

    与这位血缘上的生母冰释前嫌,而不该背信弃义还与周延义合谋,令自己在公司下不来台。

    但她们有一点绝对想不来,比起能恶心这一对曾经抛下过自己的两个自私自利的成年人,钱财不过如粪土。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心善的性子,原谅这个词在她的词典里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余地。

    讨厌过半辈子的人,就算对方说一百句一千句对不起,做出一千件一万件补偿,那也依旧很讨厌。

    更别提恨了。

    她的人生,处处充斥着不圆满。

    她也从未特意地去想过,去强求圆满。

    她便是那种做不到与自己和解的性子。

    伤人伤己。

    但哪又能怎样?

    谁能保证自己的人生真能做到完美无瑕?

    谁也不能。

    人生短短几十载,她何必受这窝囊气。

    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天里,殷素年在发现她的确是软硬不吃后,又转变了态度来医院找她。

    懊悔,愧疚,痛哭流涕,哭诉当年丢下她另有隐情。

    可那个时候殷错压根不想再见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半句。

    虽然没见,但就隔着那一扇门,耳朵封不住流言蜚语,她还在外头演母女情深。

    别人的嘴巴是封也封不住,也有人竟被劝着来让自己想开点,殷错这时候仍旧忍不住自嘲。

    但凡电视里的狗血家庭剧出现happyending,大家都会说不喜欢大团圆结局,不合实际不符逻辑,可为什么搁在现实生活却要强迫自己和解,得饶人处且饶人?

    殷错想不通。

    不过这殷素年若是当年不选择做个商人,闯荡娱乐圈估计也能有一条璀璨通天道。

    她是真的很会把黑的描成白的。

    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便算了,殷素年频繁找她道德绑架更很难让自己接受。

    不想见,也便只能躲着。

    住院的时候自己人事不知,东西更是什么都没带。

    但住院这短短几天,傅玄钦这个陪护给她置办了不少物什。

    但严谨来说,东西多半是林冲这个经纪人鞍前马后去购置的。

    傅玄钦提一嘴,殷错只顾着享受现成的。

    可怜见的林大经纪人。

    殷错是空手空脚来的,自然也只能空手空脚离开,她不敢跟傅玄钦说自己要出院的事,免得被缠上。

    最近这人打着照顾她的名义对自己可算是寸步不离。

    林冲都眼红了。

    可傅玄钦就跟长了个眼睛在自己身上,还没溜出医院大门呢就被逮了回去。

    为避免这位大明星被人认出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殷错也只能认命往回走。

    想想她就是顾虑太多,要是不管这些人的死活,她应该还能轻松许多。

    殷错叹气。

    她没心没肺已有多年,怎么忽然又把心肺给拾回来了?

    最近她都成了医院红人,回去路上少不得听到叽叽咕咕。

    傅玄钦跟在她身后,将门上了锁这才回头去看她,人正抱着手贴着墙,腮帮鼓着,不知是不是在埋怨自己。

    “你要去哪?”

    殷错侧过身瞟他一眼,没好气道:“回家啊,在这里也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还被人当猴看,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等着看后续。

    傅玄钦望着她,剑眉轻轻拧起又松开。

    殷错一见他这表情就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患了什么绝症,至于他这般愁云满面。

    “放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你也安心忙自己的工作去。而且我压根没什么,住院就是霸占医疗资源,而且这里也没有家里住得舒服。”

    现在的医疗资源多紧张啊,有时候花钱恐怕都住不上像她今天躺着的这件有着淋浴室的单人间。

    也就是傅玄钦如今有钱了乱花钱。

    傅玄钦:“我最近都没事,如果你想回家那我回去照顾你。”

    不是,她现在身体这情况傅玄钦也不是一知半解。

    他难道就不知道稍稍避开吗?

    她如果真中招了怎么办?

    即便自己作为医者再怎么熟知传染途径,可这世上总有防不胜防,百密一疏的时候。

    平日里自己遇到的那些普通人可是一听到那个词就吓得退避三舍的。

    就算是掌握医学知识的理智人士,也不会像傅玄钦这般胆大妄为。

    傅玄钦是真打算将和她的最后一层社交距离撕开吗?

    殷错为此愁得头疼,问他,“林冲呢?”

    傅玄钦不语,只重复她若是回去身边也需要有一个照顾的人,他势必要跟着一块回的。

    殷错打着哈哈:“你这经纪人是真不合格,要到他的时候就不在。”

    傅玄钦带起她的手腕将人牵到床边坐下,拇指和食指指腹从她腕骨上轻抚而过,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背着手在身后,缓缓摩挲着残留在指腹上的温腻。

    “所以你自己选择一个。”

    她能有什么选择?

    说不?

    要不……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