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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村

    饭后,母女几个歇息了一会儿,很快天就黑了。

    药铺里的掌柜和另一个叫柏安的伙计都有自己的家,只有虎子和白郎中住在此处。店门关上,两人回到后院,见西厢里没有灯光,还以为母女几个走了。

    主仆两个惋惜了下,简单洗漱过后,便各自睡了。

    午夜,西厢里一阵骚动。少顷,房门从里面推开,蹑手蹑脚钻出个人影。

    她先是借着月光摸索到灶间,接着便是叮铃咣当一阵翻找,不一会儿抱了个酒坛出来,坐在连接前后两院的廊道台阶处,咕咚咕咚灌起了酒。

    罗瓖婉正在空间里给小人书排版,突然听到动静,草草收拾了下,出来探看。

    因为床榻不大,昨晚她并没有与罗氏几个睡在一起,而是独自打了地铺。

    索性这里气候温暖,地上也不凉,她人在空间里还能滋养身体,无需担心会受病。

    她悄悄走到床边,小心撩开帐幔一角,看到罗氏正搂着三丫睡得安稳,而躺在床里侧的大姐却不见了,心里不禁一突,转身便往外走。

    从白日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她这位大姐,并不靠谱。

    院子里,宋玫已有了七八分醉意,抱着酒坛子开始自言自语,声音含糊不清,穿插着还要唱两句没调儿的歌儿。

    罗瓖婉寻着声音,很快找到了人,心下稍安。

    见到白日里晕厥的大姐又变得生龙活虎,罗瓖婉不禁纳闷:难道这种不论身体如何孱弱,都能凭意志力支配的情况,就是宋玫的穿越福利?

    心里想着事,她便忘了提前打招呼,等开口想问询时,人已到了宋玫身后。

    “大姐!”

    猛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宋玫好悬没将怀里的酒坛子扔了,回头一见是她,迷离的美目瞬间圆瞪:“你有病啊?大晚上走路没声音。”语气极其不好。

    “你才有病,夜里不睡觉,偷人家酒喝!”罗瓖婉白她一眼,心里有十分肯定这货不是原主儿了。

    她自顾坐在宋玫身旁,压低声音道:“你身上伤病未愈,不宜饮酒,小心刚来就一命呜呼!”

    宋玫一口酒刚灌进喉咙,被这话呛的猛咳起来,难过的憋红了眼。

    罗瓖婉抽出帕子,帮她拭干净领口处的酒渍:“你也不用一惊一乍的,咱俩都一样,只不过我比你早来了几天。”

    宋玫柳眉蹙了蹙,转瞬放松下来,嬉笑道:“哦,原来彼此彼此啊,那你白日里还吓唬我,真是不讲江湖道义!

    再怎么说咱俩也算老乡,即便不相见泪汪汪,也该关照一下才对嘛。”

    罗瓖婉没有接话儿,轻笑着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微凉,提神醒脑的效果很好。“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宋玫用袖子擦了下嘴边的酒水,抱怨道:“我赶倒霉,被那群孙子给坑了,一个人单枪匹马落在贼窝儿里,死了也正常。你呢,你怎么死的?”

    “我?”罗瓖婉迟疑了下:“我没死,只是午休时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到这里了。”

    宋玫一副了然模样:“哦,我明白了,猝死,过劳猝死,对吧?现在这种现象太多了,背着房贷,车贷,还着各种贷款,日子过的苦哈哈,不拼命没办法,理解!”

    “呃......”罗瓖婉并不属于他说的任何一种,但也没心思反驳,只淡然一笑,不做质评。

    宋玫并没指望她回答,故作洒脱的举起酒坛,猛力灌了一口,眼中蒙了层水雾,突然哽咽起来。

    “可是我......我他妈太憋屈了,明明赶上穿越,能重活一次是好事儿,可我他妈穿越成个娘们儿是怎么个意思?

    想我堂堂七尺男儿,却多了俩这个,呜呜......”他哭唧唧放下酒坛,两手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声音愈加委屈。

    罗瓖婉听出不对味儿来了,表情怪异望着她,不禁设身处地的试想了下,若自己穿成了男子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吁......越想越可怕!

    她急忙摇摇头,将那些怪异画面甩出脑子,不禁有些同情起宋玫来。

    “咔嚓,吱呀呀”突然北屋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位披着斗篷的少年。

    罗瓖婉听到动静,连忙推了宋玫一把:“哎哎,你别哭了,把白郎中都吵醒了,若是被人家察觉出异常,我看你怎么解释。”

    “啊?那怎么办?”宋玫吸溜着鼻涕,有些傻眼。

    罗瓖婉心思急转,拉起她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小声催促道:“赶紧起来,快装晕,我来与他说。”

    “哦哦。”宋玫立即配合,尽可能做出无力姿态,又担心压坏了她这小身板儿,只得半擎着身子随着她往西厢走。

    “莲儿姑娘?”待看清楚人影,韩白玉悄悄收回手中握着的短剑,温声问道:“是你姐姐醒了吗?”

    罗瓖婉装作刚发现他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抱歉打扰到您了,我们这就回去睡了!”

    “哦,那你小心些。一个人能扶住她吗?”韩白玉客套了下,毕竟对方是成年女子,他也不好上前帮忙。

    “嗯嗯,能行。”罗瓖婉加快脚步,有些狼狈的挤进屋,导致动静太大,连罗氏都被吵醒了。

    借着西厢里亮起的灯光,韩白玉狐疑的走到廊道处,余光瞥见地上的酒坛子,一把提溜起来,扑鼻的酒味熏得他皱了眉头。

    虎子披着衣襟紧赶慢赶追了出来,见到酒坛子一愣,惊讶道:“主子,您不是不饮酒吗?这一坛子酒下去,还不得难过到六月去啊?”

    韩白玉没理他,独自陷入沉思。

    “主子?”虎子又唤了一声。

    “噢,明日给她们换个熬药罐子吧,就用我带来的那种红陶的。”韩白玉低声吩咐一句,将酒坛子塞给他,转身向屋里走去。

    虎子愣了愣,不自觉举起酒坛子,凑近脸前猛吸一口气,浓郁的酒香味熏得他红了脸,暗自偷笑一声,送去了灶间。

    次日天蒙蒙亮,没待罗瓖婉开口,罗氏便催着姐妹几个起了床,收拾好行李,又与药房结清费用,坐着门口雇来的马车便走了。

    急匆匆的如逃难一般,困得宋玫一个劲儿打哈欠,罗瓖婉困得两眼无神,望着罗氏发呆,只有三丫,仍扎在娘亲怀里睡得香甜。

    等马车出了城,罗氏才放松下来,靠在车厢壁上假寐。

    罗瓖婉肚子咕噜噜叫,想睡也睡不着,正要问罗氏是否买些干粮吃,脸就被人捏住了。

    “干嘛?”她没好气的瞪向宋玫。

    “嘘!”宋玫伸出白嫩的指头比在唇上,秀美的眼眸瞟了下罗氏,悄声道:“咱这是要去哪儿啊,她不会将咱俩给卖了吧?”

    罗瓖婉皱眉:“你胡说什么?她是咱亲娘,卖咱们作甚,肯定是不愿在城里多留,要回罗阳村去。”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刚刚出门前可照过水缸了,这副皮囊长得还挺带劲儿,要是卖了,肯定能得个好价钱。”

    罗氏突然睁开眼,吓得罗瓖婉连忙拍下她的手,委屈巴巴的道:“娘,大姐欺负我。”

    “嗐,你个小......”宋玫刚要骂,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郁闷的收回手,装作腼腆的垂下头,努力做出乖巧样子,生怕罗氏发现她不对劲儿。

    罗瓖婉别过头,故意不看她。

    宋玫装的着实辛苦,脸上肌肉直跳,动作过于扭捏不说,眼神儿也有些奇怪,要不是有颜值撑着,罗瓖婉非得恶心吐了不可。

    幸好罗氏心不在此,正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没注意到她们这边儿。

    突然,她冲着前面嚷道:“车把式,麻烦换一条路吧,绕道罗阳村北去。”

    “啊?这条路走得好好的,干嘛要绕?走别的路可就远了。”车把式高声回道,语气有些不情不愿。

    “您就绕一下吧,我们不怕远。”罗氏一边说,一边探头往车后边瞧。

    “那咱丑话得说在前头,要走远路也成,得加钱。我也不多要你的,再加三十文就成。”

    车夫甩了下马鞭,马匹撩开四蹄,嗒嗒嗒一路小跑,眨眼功夫就到了三岔路口。

    罗氏咬了咬唇,难得慷慨:“好!”

    这下不光罗瓖婉觉得奇怪,连宋玫也纳闷了,姐妹俩均是一脸诧异的望向罗氏。

    “您到底怎么了,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往城外赶?”宋玫懒洋洋道。

    罗瓖婉见她问的直白,偷偷用手指戳她。

    罗氏从窗外收回视线,愁绪堆了满脸:“你爹在四处找咱们,扬言是我偷了他家里的银钱、地契偷偷变卖,说要告到官府,寻官差抓咱们呢!”

    “官府要真管这事儿,咱们逃也没用啊!”宋玫歪挑着眉毛,对于罗氏此举有些瞧不上:“您不会真偷了吧?”

    “姐,你别冤枉娘,那些家当房产本就是咱娘的,怎能说偷呢?”

    罗瓖婉出言辩解,又将身子往罗氏身边靠了靠,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娘,爹那么坏,以后莲儿不叫他了,只依着娘过活,等莲儿长大了,只孝顺您一个!”

    罗氏欣慰的搂了她,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一口,引得宋玫暗自撇嘴。

    估计是答应加钱的原因,马车行驶的又快又稳,颠簸的幅度明显小了,母女几个没一会儿就泛起了困,纷纷点着头打瞌睡,谁也顾不上闲话了。

    难得有马车进村,村民们听见嗒嗒嗒的马蹄声纷纷出院门探看。那些坐在梧桐树下,墙根儿处闲话的老幼妇孺们也都抻着脖儿瞧稀奇,先看看这是去谁家的马车。

    眼看着马车驶向罗家,众人相继露出或艳羡或嫉妒的表情来。

    “看来这罗家大妞是真混好了,她那识文断字的男人的确不简单。”一位纳鞋底的妇人放下针线,颇有些感慨的道。

    一旁的老妇人点点头,语气有些酸溜溜:“嗐,要不说人活着还是得脸皮厚呢,人罗大妞当初收留姓宋的一家,整日里围着宋小子转,啧,受了村里人多少白眼儿?

    哼哼,结果人丫头根本没当回事儿,依旧该干嘛干嘛,这是多难得的心智。啊?若不是如此,她哪来的机会到城里吃香喝辣的去呀!”

    周围人立即附和“是啊,早前她就眼光高,瞧不起咱们这些泥腿子,看来是对的,还是人罗家人想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