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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身世疑云

    谷乐刚一下楼,宋喜儿就拉着宋进宝赶过来,“小谷子,咋样咋样,见到仙子了没?”,宋进宝一脸艳羡,焦急的问谷乐。

    “见到了,没咋样,一个脑袋两条腿”,谷乐笑道。

    “废话,四条腿那是蛤蟆,我是问琼岛仙子长得咋样,比这里的歌姬好看吗?”

    谷乐没有理他,拉着宋喜儿的手说道,“等着急了吧?我去跟他们说一下,咱们就回去了。”宋喜儿高兴地点点头,手并未抽离。

    二层的人群并未散去,随着谷乐下楼,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宋进宝问的话其实也是很多人内心想问,又碍于情面不好开口的问题,听到谷乐说“见到了”,文人士子们心理开始泛酸,但确实相信了雁南楼三层并非噱头。

    “谷兄登楼良久,我等还在回味《陋室铭》,文章没有华丽辞藻堆砌,一陋一精强烈对比,却毫不显突兀,浑然天成,谷兄情操高洁,乃赵某楷模。”赵珉上前对着谷乐弓身施礼道。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是临时一蹴而就,仓促非常,当不得赵兄如此夸奖。”谷乐弓身回礼,谷乐看赵珉的眉眼间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赵兄稍待”,说着,谷乐来到主桌。

    “感谢各位评判和夫子抬爱。”谷乐拱手施礼,“小子与同伴出来良久,灯会观赏完毕这就准备折返,特来告辞。”

    “谷小兄请留步,适才我等在此赏鉴《陋室铭》,都望与小兄畅谈片刻”,张文洞一听谷乐想要离去,急忙拦下。谷乐这才想起,登楼前曾答应秦九渊等人。他望着宋喜儿和宋进宝,有些犹豫。

    “如此,我着人将谷小兄二位同伴先行送回,小兄意下如何?”太守胡长维看出谷乐担心同伴在此无所适从,处境尴尬。

    “多谢大人”,宋喜儿立即向胡长维福身。“谷乐哥,我和宝哥先回去,你在这里慢慢聊,不用担心我们,回去我会跟我爹说明情况的。”宋喜儿转向谷乐,眼神中透露出不舍,但却很是果决。

    “小谷子,回去的记得跟我好好讲讲琼岛仙子啊”,宋进宝边说边被宋喜儿推着走了,谷乐一脸无奈。赵珉与其他文人陆续也都离开,临走时赵珉告知谷乐希望改日登门拜访。

    “老夫听闻谷小兄适才在楼下以‘有幸不需媒’对‘因何而得偶’,真是妙哉妙哉,小兄高才,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啊”,苏寅感叹道。

    “苏公谬赞,小子实不敢当”,谷乐赶紧拱手。

    “苏公、谷小兄都是大才,适逢此会,老夫等人何其幸哉!”,秦九渊抚须大笑。

    “今夜雁南楼之聚堪称大魏文坛盛事,苏公诗画双绝,何不挥毫,在此中秋之夜为舞阳城留下丹青墨宝?”胡长维向苏寅拱手说道。

    “正是此理,苏公万勿推辞才是”,张文洞附和道。

    苏寅心情极好,“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了”,吴海早已叫人备好文房四宝。谷乐也恭恭敬敬站立一旁,苏寅蘸墨挥毫一气呵成,仅仅半柱香时间便完成一幅《月下丹桂飘香图》。

    “好一幅丹桂飘香图,中秋月圆,实乃应景佳作,苏公着墨细腻,笔锋潇洒。”

    “用简淡的笔墨勾勒出飘香丹桂,皓月高悬,让人直想步入画中,闻香望月,心旷神怡。”

    在座诸位无不为苏寅妙笔抚掌称赞,连谷乐不懂丹青都能感受到画中恬静潇洒之意境。

    “见笑了”,苏寅拱手说道,“老夫想请谷小兄为拙画提诗一首,诸君以为可否?”

    谷乐一听连忙摆手道,“苏公高看,各位夫子在场,哪里有小子献丑的道理。”

    “谷小兄不要推辞了,《陋室铭》明日必将传遍大魏,天下文人学子莫不为谷小兄之才气惊叹”,张文洞微笑着朝谷乐点头。

    谷乐这才明白过来,将自己留下来是有意考量自己的诗作,谷乐低头看画,锁眉沉思,脑中搜索着应时应景的诗作,约莫十息左右时间边开口吟诵道,“玉颗珊珊下月轮,楼前拾得露华新。”

    “桂花从天而降,妙,实在是妙,谷小兄知我”,苏寅颔首称道。

    “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紧接着谷乐将后两句读了出来。

    “快哉!快哉!小兄此诗联想丰富,一扫中秋诗作凄凉惆怅之风,与苏公《月下丹桂飘香图》实在良配,老夫此次不虚此行”,秦九渊转向胡长维说道,“胡公来年中秋灯会若不邀请老夫,老夫可是不依”,说完豪爽大笑。

    在场的张文洞、胡长维、吴海大喜,皆言道,“秦公高看,舞阳学子期盼不得啊”,秦九渊乃当世大儒,天下文人无不以其为首,他愿意明年中秋再来舞阳城,对舞阳文坛实在是莫大的提携。且今夜苏寅画作若留在舞阳,今夜之聚,必定青史留痕。

    “谷小兄,此时可有诗名?”,秦九渊微笑的看着谷乐,谷乐心里一乐,敢情这位老爷子帮别人题名有瘾啊,“尚无,小子造次,还请秦公赐名。”谷乐拱手说道。

    “好,好,好,老夫这里有一诗名,‘雁南楼八月十五日夜桂子’,谷小兄以为如何?”,秦九渊说道。

    “秦公题名,点睛之笔,谷小兄的诗配苏公的画,今夜的雁南楼灯会必定传为佳话啊”,张文洞抚须拍掌。

    几个人以秦九渊为中心谈诗论画,畅饮了许久,谷乐不胜酒力,以茶代酒陪同,几位大儒也不以为意,相谈甚欢。亓文君全程没有说话,只是不时看着谷乐,充满疑惑,吴海则是看着谷乐,眼神如同看待自家子侄一般。期间张文洞再次邀请谷乐加入舞阳书院,秦九渊也力荐,谷乐婉拒。

    这一夜,大魏名士苏寅在舞阳城雁南楼酒醉狂歌更成为大魏文坛津津乐道的雅事。

    回到宋家班住的小院时,宋老爹他们早已入睡,谷乐轻声进到厨房打水洗漱,就见宋喜儿推门进来,轻声说道,“谷乐哥,忙活了一整夜,要不要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谷乐看宋喜儿的衣着应是一直没有睡觉,心头一暖,“我不饿,喜儿,你赶紧睡觉吧,明天我们是不是就得赶路了?”

    “爹说,你身体还没完全好,今夜又疲惫,我们在舞阳城多停留一天,明天我们不摆摊,你好好休息一天,爹和财哥他们明天去采买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

    “嗯,那也好,我们休息吧”谷乐说道,见宋喜儿低头红着脸,谷乐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有歧义,但并不好过多解释了,而且前世在实验室里打擦边球逗小师妹也是他最喜欢做的事。谷乐回到房间,宋进宝的呼噜声太响,嘴巴还不时吧唧两声,实在无法入睡,就练起了老乞丐的二十八字广场舞,临近天亮时分才略微眯瞪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谷乐就被宋来财在院子里练功的声音吵醒,此时宋老爹、宋进宝和宋喜儿都已起床,各自忙碌,谷乐起床后在院子里稍作活动,感觉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疲倦之意。

    “可以吃饭了”,宋喜儿早晨是最为忙碌的人。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啃着馒头喝着白粥就着咸菜。

    “小谷子,跟宝哥说说琼岛仙子呗?”宋进宝念念不忘昨夜谷乐登上雁南楼三层的事。

    “说了呀,一个脑袋两条腿”,谷乐笑着说道。

    “瞎扯,我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咋没人争着抢着来看我?”宋进宝说道。一旁的宋来财接着说,“你的脑袋啊,回头咱们班子里的猴子丢了,都不用愁,你完全可以替补”,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宋喜儿嘴里的粥都差点喷了出来。

    一桌人正说笑,门口传来敲门声。宋来财起身,边走边对宋进宝说,“别动我的馒头”,宋进宝嘿嘿回应,“不动,不动..才怪”,拿起宋来财碗里的馒头就往嘴里塞。

    不一会儿宋来财领着一个小乞丐进来,正是上次被油锅烫伤的小乞丐,宋进宝一边嚼着咸菜一边问道,“咋滴,这是肚子饿了还是伤口复发了?”

    “别胡说,老爹,小乞丐说想跟着咱们班子学点本事。”宋来财向宋老爹解释道。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可有家人?”,宋老爹看着小乞丐,小乞丐个子并不低,站直了比宋喜儿还高半个头,但相貌看着显小。

    “我叫小煤球,没有家人。”小乞丐低着头小声说道。谷乐看着小乞丐,发现他的鼻梁高挺,眼睛很大,皮肤有些脏兮兮,他也问了一句,“上次的烫伤药效果可还好?”

    小乞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谷乐也就没再多问,毕竟他也是外来人口,靠宋家班收留,没有表态权,不过谷乐总觉得小乞丐的眉眼间似曾相识,某个角度看神情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谷乐没有深想,一来摆摊的几天见过小乞丐好几次,二来他这具躯体是不是有潜在的记忆他还不知晓,于是继续低头喝粥。

    “小兄弟,能不能给我看看你上次被烫伤的胳膊啊?”宋来财似乎想到了上次他被烫伤有碰瓷的嫌疑。

    小乞丐撸起袖子给宋来财看,其他几个人也都关心这个问题,所以眼睛都盯着小乞丐的胳膊,胳膊上没有明显疤痕,但能看出一些淡红色的痕迹,宋来财点点头,“嗯,应该无碍了。”谷乐听出这个话的双层意思,说给小乞丐听的意思是伤处无碍了,说给大家听的意思是确认了伤处没有造假,看来上次怀疑小乞丐碰瓷确实冤枉了他。

    正说着话,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宋来财再度起身,还不忘让宋进宝给小煤球盛一碗粥,此时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宋喜儿抢着说她去给小煤球盛粥。

    宋来财领着雁南楼的一个堂倌进来,说道,“雁南楼的东家邀请小谷子,说有事相商”。谷乐这才想起,昨夜吴海的眼神似乎没有离开过他,临走的时候说过要请他再到雁南楼一聚。

    谷乐看了看宋老爹,见宋老爹点头,边对堂倌说道,“小哥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宋进宝一听雁南楼邀请谷乐,朝着谷乐一通谄笑,“小谷子,带上宝哥,有啥事宝哥好保护你。”

    “进宝别闹,昨天说好你得在家把咱们的吃饭家伙都修整修整,明天我们好打包上路,可不要耽误了。”宋来财说道。

    “谷乐先去吧,喜儿你带小煤球梳洗一番,给他找身衣服换上,来财和进宝的绝技太过刚硬,等谷乐回来小煤球你先跟着谷乐,他的绝技你见过,你先跟他打打下手。”宋老爹安排好后带上宋来财出门采办物品去了。

    谷乐跟宋喜儿说他速去速回,刚出院门发现那名雁南楼的堂倌并未离开,而是在门口等候,谷乐随堂倌上了马车前往雁南楼。

    小院附近几名衣着干练的年轻男子左右徘徊,不久院中掷出一颗石子,这些人迅速散去。

    谷乐随堂倌来到雁南楼,由于还是上午,楼内除了堂倌收拾清理,并无其他客人,堂倌带谷乐来到二层一个雅致包间,里面只有吴海一人,见谷乐来到,吴海挥挥手示意堂倌退下。

    “真是抱歉,一大早把谷少爷请来。”吴海眼神中略有激动,谷乐并不知为何找他,从昨晚吴海的态度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好的意图,相反每次目光相碰,都觉得吴海的眼神里有很多话想说。

    “吴公客气了,不知唤在下前来有何吩咐?”谷乐拱手施礼道。

    “敢问谷少爷是哪里人士,老朽唐突了,只因见谷少爷与老朽一名远房子侄长相相似,那位子侄多年没有联系,故有此一问。”吴海上前施礼致歉。

    谷乐恍然大悟,怪不得吴海看他的眼神如此热切,是把他误认为自家亲戚了,但谷乐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的信息,无法回答吴海。吴海见他面露难色,内心有些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谷少爷似有难言之隐?”

    “不敢欺瞒吴公,在下确有不便。”谷乐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更不敢冒险告诉他人自己因伤被人救起但已经失去记忆的事实。

    “好说,好说,是老朽冒失了。”谷乐的回答似乎在吴海的意料之中,他满眼关怀的看着谷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又聊了一些昨夜联对作诗的事,谷乐看时辰不早便提出告辞,吴海再三挽留,希望谷乐能在雁南楼再盘桓几日,谷乐婉言谢过后,吴海赠银百两以感谢谷乐在雁南楼留下传世名篇《陋室铭》以及苏寅画作上的诗篇,谷乐推却不掉只好收下。

    回小院的路上谷乐细细思索,雁南楼的东家吴海应该是他解开身份谜团的线索,虽然吴海一再表现出友善的态度,但在不清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谷乐不敢贸然行事,毕竟刚从鬼门关走回来没几天,小心谨慎为上。

    刚进小院谷乐看到小煤球身上穿着宋进宝的衣服,正在帮着宋进宝整理器械,身上的衣服长短胖瘦都挺合适。宋进宝见谷乐回来,赶紧上前,忙问道,“啥情况,小谷子,可是又看了一遍歌姬舞乐啊?”

    “没有,就是聊了聊昨夜联对作诗的事”,谷乐看宋进宝一脸猥琐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你可别骗我,有啥好事想着点宝哥”,宋进宝还是不甘心。

    “宝哥,放心吧,有啥好事第一个想到就是宝哥你了,咱俩那是同居一室的关系,相信我。”谷乐一脸的真诚。

    说话间宋老爹和宋来财也回来了,出来采买的药材和一些干粮,还买了好几只大肥鸡,说是让宋喜儿做成叫花鸡,回头带在路上吃,谷乐告知叫花鸡凉的不好吃,没有香味,必须趁热吃,宋老爹等人才作罢,嘱咐宋喜儿收拾干净晚上大家吃完明天启程。

    谷乐带着小煤球帮宋喜儿一起收拾肥鸡,却发现小煤球捉鸡鸡飞、宰鸡手抖甚至连洗碗都能噼里啪啦摔好几个,宋来财看着心疼半天,宋老爹心里也犯嘀咕,难道收留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拖油瓶?

    有了谷乐和小煤球的帮忙,宋喜儿很快准备好了晚饭,正张罗大家吃饭的时候,院门响起了“duangduangduang”的砸门声。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宋进宝拿上扫帚直接跳到门前,打开院门正要驱赶,老乞丐已经来到饭桌前,饭桌上的这些人谁都没看到老乞丐是怎么过来的。

    “老人家,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舞阳城了,你喜欢吃这个叫花鸡,就再给你一只”,宋喜儿说着就把自己前面那只还包着黄泥的叫花鸡递给了老乞丐。宋进宝此时已经回屋,正要发作,宋老爹摆摆手,说道,“老哥哥,这回吃好了就走吧”。

    “你们要去哪里?”老乞丐拿着宋喜儿给他的叫花鸡已经转身,却又回头问道。

    “寿阳县”,宋喜儿和善的回道。小煤球一直看着老乞丐,从他鬼魅一般出现在桌前,小煤球的眉头就微微一皱,似在思索。

    “那老乞丐也去寿阳”,老乞丐说着坐在门槛上扒开黄泥就开始吃鸡。

    “什么?”宋进宝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瞪圆眼睛怒视老乞丐,“老头儿,你这是吃定我们了?”宋来财也不淡定了,紧接着说道,“老人家你这样恐怕不太合适吧?连着吃了我们好几只鸡,我们也只是街头卖艺的小门小户,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能让你这么薅着吃啊?”

    老乞丐并不言语,埋头吃鸡,很快一只鸡从鸡头到鸡屁股渣都没剩,谷乐目瞪口呆,心里叹道,真乃神人!老乞丐的眼神再次看向了宋喜儿,宋喜儿被他看得不知所措,求助一般朝谷乐望去。

    “老爷子,你这胃口也太好了,算了,我这只刚吃了个鸡翅膀,也给你吧”,谷乐笑了笑,接着说道,“老人家吃太多对身体也不好,肚子还是要有所保留,《黄帝内经》有云,吃饭八分饱,活到九十九。”宋喜儿一脸感激和崇拜的看着谷乐。

    小煤球脑子迅速思索,《黄帝内经》他看过,没见过有这句话,一想到此前谷乐胡诌大魏律的前科,立刻豁然开朗了起来。

    “胡扯,哪个《黄帝内经》上说过这个?”,老乞丐愤愤然的样子,对谷乐劝他少吃很不感冒。

    “咦,老爷子还看过《黄帝内经》?”谷乐惊讶道。

    “没看过,但我知道你是胡扯。”老乞丐边啃骨头边说,嘴角被蜡烛一照泛着油光。

    噗哧一声,宋喜儿和小煤球都笑出声来,谷乐被老乞丐拆穿后一脸的尴尬,老乞丐走出门时看了一样谷乐,像是自言自语,“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