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稼合嫁何重遗憾

    “不错，我与洪天逸自十几岁即相识。”苏翼飞答道，他眯起狭长眼目，望向远方，神色间辨不清心绪，似怅惘，似平静。

    陆瑶闻言，不作言语，继续等其述说，苏翼飞却没了下文。

    “将军，您上次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陆瑶试探问道，她联想到，苏翼飞此次归来身上那一丝微妙变化。

    “上次援兵不至，王上不想攻打匈奴之事就此作罢，便选择调取实力强大，距离最近的樊营，继续援助我等。”

    “王上亦知晓，樊营因何拖延，故而派了近卫军将领与我一同，解决此事。”苏翼飞答道。

    “王上既未答应立储，又是如何解决？”陆瑶疑惑。

    “你很聪敏。”苏翼飞看了陆瑶一眼，继续说道，“王上的确未答应立储之事。”

    “不过，他送了那位民间王子，到樊营历练。”苏翼飞说道。

    “亦即将威胁杨纯顾之人，押在樊营为质，令洪天逸出兵攻敌？”陆瑶说道。

    “不错。”苏翼飞回答。

    “将亲生独子，押送为质，王上真牺牲诸多。”陆瑶叹道。

    “是啊，世事繁难，总要牺牲许多。”苏翼飞接话慨叹。

    “将军，你亦有憾事吗？”陆瑶问道。

    “自然。”苏翼飞淡淡答道。

    “跟洪将军有关？”陆瑶又问。

    “陆瑶，你总是聪敏善察。”苏翼飞听闻陆瑶言语，转身看她说道。

    “我只是觉着将军此行归来，心境似有变化。”陆瑶轻声说道。

    “不错，此次去洪天逸营中，令我多有思考。”苏翼飞目光放空，徐徐说道。

    “思考？”陆瑶问道。

    “也罢，与你说说亦无妨。”苏翼飞回神。

    “我年少时，入了行伍，当了少年将军。又碰到洪天逸，颇为知交。一次，我们二人打了胜仗，进见王上时，碰到了从王宫中出来的稼合公主。”

    “那时，她娉婷玉立，佳人妙成，比我俩年岁稍幼。行进途中，我与公主对视一眼，心有触动，自此记在心上。”苏翼飞继续说。

    “后来，便与公主有些相知往来。但，苦于门庭，亦出于自身职责，无法与其相守。”苏翼飞轻轻说着，话语听起来却是沉沉。

    “当时，洪天逸亦倾心于她，最终，她成了洪天逸夫人。”苏翼飞似是淡淡说道，陆瑶却在那几声淡语中，体味到年深日久陈酿之涩味。

    “此后，再未提过她，念过她，一心置身兵营，一路行至如今。”

    “她与洪天逸成亲那年，我埋掉心绪，之后与洪天逸亦逐渐远离，少有联系。”

    “此次接到王上命令，虽有介意，但那些陈年琐事，不过一缕游丝，哪能扰乱公事。谁知，去见洪天逸，再次见到她，还是心绪难平。”

    “她耳上还戴着那副，多年前初见时佩戴的耳环，我记着，以前向她赞过，那耳环好看。她依然那样熟悉好看……”苏翼飞言语至此，终于有些黯然。

    “将军，你与公主叙话了吗？”陆瑶问道。

    “未有。”

    苏翼飞顿了顿又说道，“时隔三十余年再见她，竟跟初次相遇是同样感受。心绪重叠到十八九岁那一年，我突然发觉，时光流逝，我这三十余年，不只失了她，倒似失去了全部人生。”苏翼飞说道。

    “决意忘记她那时起，再未有充足地满心欢喜，只是年复一年训兵做战。”

    “那一刻，我才感觉，也许那一年我就死了，这三十余年，终归过得无味。”苏翼飞言道。

    “将军，您治谋卓越，权掌诸事，怎算死了？再说，你待众人待我，用心细致，人情丰厚，又怎算无味。”陆瑶连忙说道。

    “陆瑶，你不必慰言。”苏翼飞见她模样，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的确因你，渐渐捡回几分活味。”苏翼飞说道。

    “如此亦幸，看来你这女将军，除了上阵杀敌，还有调补心绪之用。”苏翼飞逗言。

    “将军，虽存憾事，但世间万变，我们不该固化自身，好生对待来日才好。”陆瑶说道。

    “你总能理论一二，世事万变，你倒能守能攻。”苏翼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