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发财不难，只要机会
话说学报关，两个师傅对他的到来明显有抵触。一开始，跟本不让他接触实质性的东西，摸摸印章都不准，只让他负责跑腿。他也老实去跑，完全服从安排…反正业务要靠实操，各个环节也是要自己一步步去了解。
那几个月里为了讨好别人学到东西，他卑微到了极致。以至于多年后发了迹，一说起这时期经历的事都会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多年以后他在一次单独和叶泉坐上岛咖啡喝茶时说，“那大半年里我真的当狗似的！主动跑腿买饭买烟算什么？他们带女人回来住，我就得出外面等。完事了我得收拾战场，连内裤都是我帮他们洗的！”
这可真是毁叶泉的三观！
可是叶泉记得那时去皇岗口岸找他时，这李云茂好像过得不错呀！到大排档请吃顿大餐，还说要开单报帐。真能装！
终于在一年后的一天，等待的机会到来。一天晚上，两个报关员都不在办公室。有个平时有业务往来的关系户上门，李云茂有意识地热情招呼来人—己经来过多次了。对方也知道李云茂是这个报关团队的人，没了提防心，看样子他急着有事要赶，放下来了一个封好的纸箱说清楚要交给谁后就走了。他打开一看，竟然满满的都是一扎扎现金。
两个报关员，急冲冲赶回来，发现纸箱被打开，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李云茂是个聪明人，知道捏住了人家的把柄。这下他终于正入了行。
至于他们怎么操作赚钱的，这里可不好明说，犯忌。第一回分到钱走在路上他精神高度紧张。七万多呀，他从没见过那么多钱！走路心卟卟跳，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来抢。那晚，他搂着那堆钱睡。第二天醒来又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以确定己不是做梦。
那阵子，李云茂几乎隔就背着现金回他二姐家。多时十万八万，少也有三两万。
在眼镜厂里很多老乡在传李云茂这家伙变得绰阔了起来，还和很多本地人结上了兄弟。他买了个太子摩托车，经常载着不同的姑娘出去兜风，日子好不快活。
“你不是和他很要好吗？兄弟一样，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有人问叶泉。叶泉笑笑，说现在己很少见到他了，必竟大家在不同的环境，过着不同日子。
只有一次，他专程来找叶泉说一件事。
他说大条虫丘来辛来找过他，就在昨晚上。
“说有事商量，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傻佬竟然想找我做内应，想搞我们公司！我大骂了他一顿把他赶走了，警告他不准再来找我，不然我报警抓他进去！”
叶泉不知道这事。自从进厂后，也没见过几次大条虫。他每次来，通常都是找叶泉拿点车费，说要去某地见工。
仅仅有一次，大条虫等叶泉是有好消息的。那次他显得很兴奋，拿到了做调油师付的第一个月工资——虽是由于不满一个月只有三百多块。大条虫拿出一百块钱硬塞给叶泉，说拿去花！以后不怕了有好日子过了……可是又许久没有见人。
最近一次见是拿钱开修自行车摊子，开没多久就不见人了。只是从老乡嘴里听闻过他到哪都做不久，到处流浪。
“你没给点钱他走吗？”叶泉问。
“还给钱他？我不叫人打他一顿都算好了！”李云茂觉得受了天大的污辱般，怒气冲冲地说。“干这种行当的人，以前别搭理他！”
叶泉听了，默不作声。
而阮华，此时在深圳火车站的派出所做的治安员。这是一支工作类似于保安但又带着协警性质的队伍，专门协管车站内的安全秩序。据说工资也不高，但这阮华怎么买的是“三个五”呢？而且还异常老练地掰开烟合一角找数字，按着数字抽出这二十支里的“烟王”先享受掉。
叶泉也抽烟，但这只是个习惯，并不怎么太讲究。几年来从出门前刘永带学时几毛钱的“白金龙”，再到一块多的“双喜仔”，然后改成四五块钱的“希尔顿”、八九块钱的“健牌”，这和价钱显身价没关系，只是因为口味变浓了已。后来又来了一路由浓转淡变化，从买八九块的“健牌”变成六七块钱的“红塔山”。再到了四五块钱的“南洋”后，口味就基本不再变化了。他从不会羡慕谁抽好烟，也不会因为自己抽的烟便宜而不好意思拿出来。
阮华却不一样，天天抽“三个五”那才叫好呢！“万宝路”浓是浓了点，也不错！
每每见他找烟王，叶泉就笑。说不可能！烟厂有必要这么操作么？可阮华还是乐此不疲。叶泉也试过他所谓的王，这不是扯蛋么！
周末不加班，叶泉就从横岗坐公交车去火车站。这是最热闹的地方，可以观察到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等在生活里的有趣表现，在这里打发时间不错。候车厅里，顺着走道摆着一溜行的摊档，卖萌的东西比外面贵一倍。阮华说这些摊档租金可不便宜，都是过万一个月。
“你知道吗？我侄女在这里摆两个电话，都一个月可以赚到一万多。”阮华指了指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两上了锁的木盒子，锁着两部程控电话。那时候大哥大还未出祖，连传呼机都是身份的象征。收到呼叫，得四处找电话复机，通话按分钟计算。
每趟列车的车票，各站都配有限量。大站僧多粥少，因此也顺应出现了炒票的“黃牛”…这是治安队的重要打击对象，天天抓也抓不完。
现在想想也都让人难以置信：清明节那天，一张从深圳到广州售票窗口卖十八块钱的火车票，黄牛卖给那些心急火燎回乡下的香港客可以卖到两百块。正所谓各行各业都有门道，只是不知者不入门。你若说黄牛们和售票员之间没有款曲，说谁都不信。你若说治安员们个个都抽“三个五”这和黄牛们也没关系，我也不相信。
有一次叶泉正和下了班没穿制服的阮华在大厅人海里闲逛，这阮华忽然如离弦的箭窜了出去，没等叶泉反应过来，他己经把人家抓了个现行……左边抓住黄牛捏着票的手，右边抓住香港客捏着钞票的手，让他们去派出所。港客没经历过这场面，大概也听说过坊间传闻的大陆可怕事，吓得说不出话，黄牛也脸色发白，低声下气地求饶。
最后阮华没收了他的票，警告他下次逮到必要严惩，而香港客则没有被为难，放了。
叶泉问：你不下班了吗？还管事？阮华笑笑，说见了不抓，他们怎么会给我抽三个五？
“票呢？上交？”
“上交什么！等处理好车都开走成废票了！”他向远处打了个手势，立即一个家伙屁颠屁颠地跑来，跟着他找一僻静处拿票去了。
中午，阮华带着叶泉去吃个二十块钱一份的火腿简餐。队里只提供床位，没饭堂。阮华说他把周围的快餐店轮着吃，都吃腻了！
叶泉一算，他这千把块钱的工资貌似挺好，可这样除了吃饭也不够开销呀！阮华笑笑，说队里十五号人谁不挣点外快才能维持？那份工资水都喝不上。
“你要是遇上节假日不用上班，可以来这挣点钱花花。”阮华带着他，走到一二层手扶电梯的下面，用钥匙拧开了一扇隐形的门。这是条便道，供工作人员直通楼后的站台。“你只要留意一下谁在售票窗口前买不到票在着急，上去说能把他带到站台，可以上车补票。带一个收他五十，发发小财！”
“这也太好赚了吧？我在眼镜厂一个月工资才两百！”叶泉咂舌。可是想想自己还是真不是赚这钱的料，还是算了吧！
有一天夜里阮华值的班，整个日间里熙熙攘攘的大堂空荡荡的，跟着他巡了一趟后两人便躺在贵宾室里睡觉聊天。正感慨这遍地都是金钱的诺大的地方竟然没有自己发财的位置时，刚巧被带班的二哥发现了，他正带着一协警值巡。他可是驼炮的正式警员，治安队伍里的老大。他发现弟弟带人上班还睡觉，便把头一扭当没看见。
没有你们发财的位置？也许，叶泉两个真的又错过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那几个月里为了讨好别人学到东西，他卑微到了极致。以至于多年后发了迹，一说起这时期经历的事都会咬牙切齿。
“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多年以后他在一次单独和叶泉坐上岛咖啡喝茶时说，“那大半年里我真的当狗似的！主动跑腿买饭买烟算什么？他们带女人回来住，我就得出外面等。完事了我得收拾战场，连内裤都是我帮他们洗的！”
这可真是毁叶泉的三观！
可是叶泉记得那时去皇岗口岸找他时，这李云茂好像过得不错呀！到大排档请吃顿大餐，还说要开单报帐。真能装！
终于在一年后的一天，等待的机会到来。一天晚上，两个报关员都不在办公室。有个平时有业务往来的关系户上门，李云茂有意识地热情招呼来人—己经来过多次了。对方也知道李云茂是这个报关团队的人，没了提防心，看样子他急着有事要赶，放下来了一个封好的纸箱说清楚要交给谁后就走了。他打开一看，竟然满满的都是一扎扎现金。
两个报关员，急冲冲赶回来，发现纸箱被打开，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李云茂是个聪明人，知道捏住了人家的把柄。这下他终于正入了行。
至于他们怎么操作赚钱的，这里可不好明说，犯忌。第一回分到钱走在路上他精神高度紧张。七万多呀，他从没见过那么多钱！走路心卟卟跳，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来抢。那晚，他搂着那堆钱睡。第二天醒来又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以确定己不是做梦。
那阵子，李云茂几乎隔就背着现金回他二姐家。多时十万八万，少也有三两万。
在眼镜厂里很多老乡在传李云茂这家伙变得绰阔了起来，还和很多本地人结上了兄弟。他买了个太子摩托车，经常载着不同的姑娘出去兜风，日子好不快活。
“你不是和他很要好吗？兄弟一样，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有人问叶泉。叶泉笑笑，说现在己很少见到他了，必竟大家在不同的环境，过着不同日子。
只有一次，他专程来找叶泉说一件事。
他说大条虫丘来辛来找过他，就在昨晚上。
“说有事商量，我以为是什么事呢！这傻佬竟然想找我做内应，想搞我们公司！我大骂了他一顿把他赶走了，警告他不准再来找我，不然我报警抓他进去！”
叶泉不知道这事。自从进厂后，也没见过几次大条虫。他每次来，通常都是找叶泉拿点车费，说要去某地见工。
仅仅有一次，大条虫等叶泉是有好消息的。那次他显得很兴奋，拿到了做调油师付的第一个月工资——虽是由于不满一个月只有三百多块。大条虫拿出一百块钱硬塞给叶泉，说拿去花！以后不怕了有好日子过了……可是又许久没有见人。
最近一次见是拿钱开修自行车摊子，开没多久就不见人了。只是从老乡嘴里听闻过他到哪都做不久，到处流浪。
“你没给点钱他走吗？”叶泉问。
“还给钱他？我不叫人打他一顿都算好了！”李云茂觉得受了天大的污辱般，怒气冲冲地说。“干这种行当的人，以前别搭理他！”
叶泉听了，默不作声。
而阮华，此时在深圳火车站的派出所做的治安员。这是一支工作类似于保安但又带着协警性质的队伍，专门协管车站内的安全秩序。据说工资也不高，但这阮华怎么买的是“三个五”呢？而且还异常老练地掰开烟合一角找数字，按着数字抽出这二十支里的“烟王”先享受掉。
叶泉也抽烟，但这只是个习惯，并不怎么太讲究。几年来从出门前刘永带学时几毛钱的“白金龙”，再到一块多的“双喜仔”，然后改成四五块钱的“希尔顿”、八九块钱的“健牌”，这和价钱显身价没关系，只是因为口味变浓了已。后来又来了一路由浓转淡变化，从买八九块的“健牌”变成六七块钱的“红塔山”。再到了四五块钱的“南洋”后，口味就基本不再变化了。他从不会羡慕谁抽好烟，也不会因为自己抽的烟便宜而不好意思拿出来。
阮华却不一样，天天抽“三个五”那才叫好呢！“万宝路”浓是浓了点，也不错！
每每见他找烟王，叶泉就笑。说不可能！烟厂有必要这么操作么？可阮华还是乐此不疲。叶泉也试过他所谓的王，这不是扯蛋么！
周末不加班，叶泉就从横岗坐公交车去火车站。这是最热闹的地方，可以观察到行色匆匆的各色人等在生活里的有趣表现，在这里打发时间不错。候车厅里，顺着走道摆着一溜行的摊档，卖萌的东西比外面贵一倍。阮华说这些摊档租金可不便宜，都是过万一个月。
“你知道吗？我侄女在这里摆两个电话，都一个月可以赚到一万多。”阮华指了指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两上了锁的木盒子，锁着两部程控电话。那时候大哥大还未出祖，连传呼机都是身份的象征。收到呼叫，得四处找电话复机，通话按分钟计算。
每趟列车的车票，各站都配有限量。大站僧多粥少，因此也顺应出现了炒票的“黃牛”…这是治安队的重要打击对象，天天抓也抓不完。
现在想想也都让人难以置信：清明节那天，一张从深圳到广州售票窗口卖十八块钱的火车票，黄牛卖给那些心急火燎回乡下的香港客可以卖到两百块。正所谓各行各业都有门道，只是不知者不入门。你若说黄牛们和售票员之间没有款曲，说谁都不信。你若说治安员们个个都抽“三个五”这和黄牛们也没关系，我也不相信。
有一次叶泉正和下了班没穿制服的阮华在大厅人海里闲逛，这阮华忽然如离弦的箭窜了出去，没等叶泉反应过来，他己经把人家抓了个现行……左边抓住黄牛捏着票的手，右边抓住香港客捏着钞票的手，让他们去派出所。港客没经历过这场面，大概也听说过坊间传闻的大陆可怕事，吓得说不出话，黄牛也脸色发白，低声下气地求饶。
最后阮华没收了他的票，警告他下次逮到必要严惩，而香港客则没有被为难，放了。
叶泉问：你不下班了吗？还管事？阮华笑笑，说见了不抓，他们怎么会给我抽三个五？
“票呢？上交？”
“上交什么！等处理好车都开走成废票了！”他向远处打了个手势，立即一个家伙屁颠屁颠地跑来，跟着他找一僻静处拿票去了。
中午，阮华带着叶泉去吃个二十块钱一份的火腿简餐。队里只提供床位，没饭堂。阮华说他把周围的快餐店轮着吃，都吃腻了！
叶泉一算，他这千把块钱的工资貌似挺好，可这样除了吃饭也不够开销呀！阮华笑笑，说队里十五号人谁不挣点外快才能维持？那份工资水都喝不上。
“你要是遇上节假日不用上班，可以来这挣点钱花花。”阮华带着他，走到一二层手扶电梯的下面，用钥匙拧开了一扇隐形的门。这是条便道，供工作人员直通楼后的站台。“你只要留意一下谁在售票窗口前买不到票在着急，上去说能把他带到站台，可以上车补票。带一个收他五十，发发小财！”
“这也太好赚了吧？我在眼镜厂一个月工资才两百！”叶泉咂舌。可是想想自己还是真不是赚这钱的料，还是算了吧！
有一天夜里阮华值的班，整个日间里熙熙攘攘的大堂空荡荡的，跟着他巡了一趟后两人便躺在贵宾室里睡觉聊天。正感慨这遍地都是金钱的诺大的地方竟然没有自己发财的位置时，刚巧被带班的二哥发现了，他正带着一协警值巡。他可是驼炮的正式警员，治安队伍里的老大。他发现弟弟带人上班还睡觉，便把头一扭当没看见。
没有你们发财的位置？也许，叶泉两个真的又错过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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