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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己所不欲偏施于人(1)

    城北外的森林中,琦盛站在一块白色岩石上,双目闭合全神贯注,全然没有了一丝酒鬼的猥琐气质。

    忽然一阵风吹过,一道人影从树上窜出,漠白舞动黑白双剑,身体旋转如同飞轮一般,朝琦盛的后脑斩去。

    琦盛骤然睁开双眼,两道灵力灌注双手,探囊取物一般将黑白双剑紧紧握住。

    他身下的白色岩石上震出了蛛网般的裂痕,但从琦盛轻描淡写的眼神可以看出,漠白蓄势已久的两剑没有丝毫的威胁。

    两道强劲的灵力缠绕在他的双手上,使黑白双剑无法移动分毫。

    那是琦盛的灵道——『崩拳』。

    地下竞技场曾经出现过一个战无不胜的拳手,曾以初入入道境的修为,连番鏖战当时入道境巅峰的老拳手,引起了红莲家族的关注,准备等他晋升众生境之后,招揽至家族,成为麾下红发武人中的一员干将。

    只是后来那个拳手消失了,再也没有进过拳斗场的囚笼当中,又过了很多年,地下竞技场多了一个整日醉生梦死的酒鬼,在观众席上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

    那个人就是琦盛。

    两道金色的光箭从树荫里窜出,直指琦盛的腰腹。漠白的两剑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有什么建树,他只是想占住琦盛的双手。

    琦盛不屑一笑,重心一沉,扯着黑白双剑,将漠白抡向了袭来的金色光箭。

    这两个小家伙的配合也太嫩了。琦盛这样想着,如果光箭和漠白的剑一起袭来,倒是会让琦盛因为时间差的问题感到一些麻烦。

    但是这样一前一后,反而让琦盛可以将漠白当作挡箭牌。

    两道金色光箭在射中漠白的前一刻,骤然撞射在了一起,化为金色的光屑。

    琦盛双目微张,一瞬间感应出从其他方向射来的箭矢。

    一支从上方直指天灵盖,另一支在斜后方直指后腰。

    因为时间差的原因,琦盛来不及再拿漠白来当挡箭牌。

    先在隐藏处向上空射出了一箭,再射出轨迹相交的两箭作为诱饵,然后立马改变位置,再射出一箭么……琦盛在一瞬间便判断出景炎的战术,心中生出惊讶和赞叹之感。

    琦盛顺势将漠白扔了出去,然后一只手抓住因为重力加速度在空中走出一个抛物线的光箭,另一只手握住射向后腰的阴险一箭。

    漠白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又立马冲了上去,双臂和双剑化为一黑一白两条长鞭,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斩出。

    琦盛『崩拳』紧握,在黑白色的狂风骤雨当中不躲不闪,双拳弹开斩向他的每一剑。

    忽然,一道光箭掠过漠白的腋下,直指琦盛的左腹。

    琦盛急忙一拳捶落,将金色光箭砸成光屑,但是他的拳风却出现了一丝破绽,黑白双剑如雨落窗口,蜂拥而至。

    琦盛的双拳衔接很快,但是没能挡下全部,眉毛旁边被削了一剑,隐隐渗出豆大的血珠。

    景炎的射击并没有结束,又是数道光箭袭来,配合着漠白的动作,从他的腋下、颈边、胯下经过,直指琦盛身体的各个部位。

    琦盛感觉自己太难了,他没想到景炎能借着漠白背后的死角,做出这么精准的射击,而自己总是因为漠白的身体或者黑白双剑的阻挡,而视线受到遮蔽,使得光箭的袭来总是突发而至。

    琦盛一边惊叹于景炎精妙的箭术,一边佩服漠白的心大,正常情况谁敢让人在自己背后这么放肆地射击,并且黑白双剑的斩击当中还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僵硬。琦盛心想,也就只有漠白这样单纯的小子,才能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吧。

    琦盛感到压力,双拳骤然加速,弹开黑白双剑之后,一拳打在漠白的腹部,漠白身体对折,然后跪在地上,嘴里吐出粘稠的液体,无法再战。

    树林里再没有光箭射出,景炎走了出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和漠白输了。

    琦盛拍了拍漠白的肩膀,走到一旁的火堆旁坐下,火堆上烤着的野味熟得差不多了。

    景炎搀着漠白到一边坐下,手上的弓也放在一旁。

    从天工坊回来之后,景炎总算有了一件还算趁手的灵器,长弓穿云,通体银色的金属质感,如翼般的弓身上,刻着玄妙的器纹,只要景炎按照一定的方式注入灵力,弓的两端就会连出一道弓弦,弓弦的劲度可以根据景炎注入的灵力进行微调,这也是景炎最满意的地方。

    他在森林里尝试了数天,才适应了穿云弓的特性,这无疑使他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如果现在再次对阵浮粱,想必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战得那么惨。

    但是他和漠白联手,依然不是琦盛一炷香之敌。

    漠白躺在地上感受着腹水逆流的恶心感,景炎看着火堆发呆,他们心里倒没有什么失落感,琦盛毕竟是众生境的高手,比他们高了一个大境界,打不过才是人之常情。

    他们在思考刚刚对战之中的所感所悟。

    琦盛看了景炎一眼,他能感受到景炎还是有所保留,心中对这个总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人,评价又高了几分。但是他也并不担心,只要景炎没有晋升入道境,就不会自己儿子的对手,倒是漠白……

    “你小子,是不是快破境了?”琦盛灌了一口酒说道。

    景炎看了他一眼,漠白坐起身,“有点感觉了。”

    “你的剑法有点东西,不像是你这么个野孩子自己练出来的,是谁教的?”琦盛问道。

    “我爹教我的。”漠白揉了揉肚子,感觉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那你爹呢?没来玉都看你参加云王会?”琦盛问道。

    “没有,我小时候我爹就离开家了,我来玉都找他。”漠白的眼里映着火堆的光。

    “你爹在玉都?”景炎插嘴问道。

    “不知道啊。”漠白挠挠头,“我感觉玉都这么大,他应该在吧,就算不在,我也要参加云王会,然后找到他。”

    “你找爹都能和云王会扯上关系?”琦盛问道。

    “我娘病去前说的,她说如果我哪天想找父亲了,就要名震天下,到时候我爹会自己来找我的。”漠白一只手放在黑白双剑的剑鞘之上,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漠白回想起父亲离开家时的场景,平时总是默默上山打柴的父亲,那天却站在门口,久久伫立。

    他像往常一样说:“我走了。”

    原本双眼朦胧的母亲似乎感到了什么,摸了摸仍然昏昏沉沉的漠白的头发,像往常一样说道:“路上慢些,万事小心。”

    这便成了漠白模糊意识里最后一次看到父亲的背影,永远是那么伟岸。半日之后,母亲才发现灶台上留下的木柴,柴上用木炭写着“我不会回来了”。多年后,母亲病死前,对漠白说,你父亲还活着,如果你哪天想去找你父亲的话,就要名震天下,到时候你父亲会自己来找你的。

    这便是漠白不远千里,孤身一人来到玉都参加云王会的原因。

    “那你呢?你参加云王会的理由是什么?”漠白朝景炎问道,以他的了解,景炎并不是那种愿意遭受众人瞩目的性子。

    景炎也没有隐瞒,“我有病。”

    “不孕不育?”漠白下意识反问。

    景炎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叫灵力肿瘤,体内灵能恶性增殖导致的身体机能受损。”

    漠白看了琦盛一眼,琦盛摇了摇头表示我就算见多识广也没有听过这种病。

    “所以你灵力多得像无底洞一样?”漠白感觉这哪里是病,分明是幸。

    琦盛纠正了漠白的想法,“如果真是这样,你的身体一直在承受着莫大的负担。”

    “我习惯了。”景炎淡淡道:“不过这样下去我活不了多久,所以我需要拿到云王会的冠军奖品——圣遗物『碧龙之筋』。”

    “那你病治好了,你这灵力不就爽翻天了么?”漠白关注的点倒不是能不能获得冠军。

    “哪有你想的那么舒服。”景炎又白了他一眼,“灵力肿瘤引起的灵力满溢,只有在低境界的时候,才显得特别突出,如果我有幸能够修炼到后面的境界,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了。”

    琦盛点了点头,普通证道境的灵力比作一碗水的话,景炎现在就是在碗里挤了一缸的水,看似量多,但是修炼到后面的境界,大家都有一湖的水了,他便不会显得那么特别了。

    “哼!就算你这么说,也别指望云王会我会让着你。”漠白撇了撇嘴。

    “我还用你让?你可把爷给逗乐了。”景炎笑道。

    “就你们这水平,还想跟我儿子争?”琦盛大笑道。

    景炎和漠白对视一眼,起身不服气道:“来,再打一场。”

    ……

    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燃得极旺。

    景炎三人回到了火羽客栈,自从浮粱那次事情受的伤痊愈之后,他们便恢复了正常作息,很少再去地下竞技场拳斗了。同时借着掌柜断了琦盛酒的机会,总是缠着他练手。

    景炎打了盆水在后院洗脸,随手把口袋里的一张绿色纸票放在洗手台上。

    那是玄女楼歌会的入场门票,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这是景炎之前在天工坊遇到的一个姑娘送给他的,作为沾了自己光的回报。

    他并不认识给他票的姑娘,当时她一直在黑色的帷帽里没有出来,景炎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对她那天籁般的声音印象深刻。

    景炎当时也不清楚这张票子的用处,只是看到了上面九大家族之一的绿歌家族的家徽,觉得价值不菲,便答应了。

    后来他才知道,绿歌家族掌管的玄女楼,是玉都年轻贵公子们听曲娱乐的风月场所。

    景炎并没有去听歌的打算,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音痴。以前在家里三姐教他唱一首歌,想来逗母上大人开心,结果三姐教景炎把同一段唱了五遍后,果断放弃了,景炎还记得三姐吐槽说,你这五遍先不说在不在调上,单是这五遍唱的,就都不一样。

    景炎不觉得这张票抵得上一件上好的灵器,但也不觉得亏了什么,全当做了顺水人情,没准以后云王会上遇到,对方还能手下留情呢。

    他打算把这张绿色纸票送给掌柜,看看掌柜有没有什么雅兴。

    就在这时,一支玉手拿起了洗手台上的绿色纸票。

    景炎抬头看到了一副清辞丽曲般的容貌。

    “你怎么也有这个?”扶苓问道。

    “呃……”景炎犹豫着要不要说是路上捡的。

    “正好,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