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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各自算计

    (两更合并一章!嘿嘿~~)

    遣散所有下人,桂嬷嬷独自服侍着犹在盛怒中的紫华大公主。

    “殿下,我看这都是天意,老天爷不叫乾家姑娘入选,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桂嬷嬷小心觑着大公主的神情,略有感伤的叹了口气:“谁能料到乾姑娘会是那样的人?咱们对她多好,可终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贪心不足蛇吞象。白白辜负了咱们一片赤诚,甚至还为此得罪了恪亲王世子。”

    大公主想到这个就恼火。

    魏家的丫头落水在先,没等解决完事端,大儿子的书房又传来消息,说当场逮住了正意图偷盗的贼儿。

    内书房里都是大儿子多年从军后总结出的谋军要略,更有驸马留下的八页兵法残章,历来有专人把守,乾家姑娘怎么会混到哪儿去,况且......乾大人壮烈殉职,总不会叫女儿偷盗到上峰家里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乾瑾落进了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等东窗事发,那半只脚已然退不下来了。

    “听丫鬟们说,乾瑾是跟着魏家的丫头一起出去的?”

    桂嬷嬷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应道:“是,前后脚。魏姑娘在先,乾姑娘在后。”

    紫华大公主语气怪异的一笑,连桂嬷嬷这样多年的心腹也无法揣摩出那笑声里包含的真切用意。

    “她一个国公府小小庶子的女儿,哪里会知道咱们家的屋舍布局,自然是煦哥儿在背后出的主意。去把管家叫来。”

    桂嬷嬷不敢怠慢,连忙冲珠帘外的丫鬟招手,公主府大管事一直守在门外,预备着随传随到。

    大公主冷问道:“可是你一直守在门房?世子几时离开,你心中可有数?”

    管事头也不敢抬,只恭谨的回答道:“启禀殿下,小人遵您的吩咐在门口恭送世子爷出府。恪亲王世子的随从们先出来一步,世子却晚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家仆人说世子忘记了一句要紧的话说与殿下,这才折返回去的。世子爷刚出门,内院书房就听说抓住了贼,小的们不敢耽搁,这才往园中来。”

    “瞧见没?”紫华公主扭头看向桂嬷嬷,怒极反笑:“本宫的亲侄儿,到头来为个黄毛丫头竟不顾自己姑母的体面。我要去见见四哥,看他教导出一个怎样的儿子!”

    紫华大公主起身就要往出走,桂嬷嬷忙拉住她:“殿下息怒,何必为了乾姑娘与世子爷起纷争?世子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说一不二的个性,就是在恪亲王面前也从不服软。殿下明明知道王爷最护短,你何苦找上门去,闹的兄妹之间感情不睦?您也知道,太子地位扎实,万岁爷是铁了心要叫他继承皇位,几位皇子里没一个和太子连心,也就是恪亲王世子还算得东宫那位的信任。”

    桂嬷嬷见自己所说起了作用,紫华公主面色稍稍和缓,便继续劝道:“您也知道,两位小主子在外,京城里要是没个替他们说话的,总要吃大亏。用个县主的名分换来少爷们的前程,殿下有什么不愿意的?”

    一席话如同压弯驼峰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叫紫华公主的心转了风向,只是她仍心存犹豫。

    “嬷嬷说的话本宫不是不明白,可......”

    “老奴都知道,驸马对那些兄弟都是推心置腹,可殿下这些年也没少照顾她们的女眷。婚丧嫁娶,迎来送往,哪一个不是殿下在出力?可您瞧瞧,多年里就好像把这些当成理所然似的。乾家姑娘图的是什么,老奴想殿下不会不知道。”

    紫华公主冷冷一笑:“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咱们家长房儿媳的位置!”

    桂嬷嬷袖子了塞着一张卖身契,年幼进宫,和唯一的弟弟也失散了联系,多亏了恪亲王世子,不但替她寻到了人,还拿到了弟弟一家的卖身契。

    桂嬷嬷从没背叛过大公主,她也不认为自己替魏家小姐说话是出卖主子的一种表现。桂嬷嬷反复安慰着自己,她这么做全为了两位少爷。

    桂嬷嬷想到此,便多了几分底气,她莞尔一笑:“老奴瞧公主比谁看的都明白。”

    紫华公主身子向后仰,长叹一声:“你说如今怎么料理最好?魏家的丫头不省心,自己往水里蹦,我看若是不给廉国府一个答复,廉国公那老爷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至于乾姑娘......”

    桂嬷嬷不敢随便拿捏,只好不断敲着边鼓。

    紫华公主陡然起身,语气冰冷的吩咐着:“去叫大管事带着如意、鸿雁往乾家去,和乾瑾的舅舅说,乾大人故去,临终前将女儿送与我们家做庶媳。舅爷要是应允,咱们当即挑选良成吉日,本宫明媒正娶,若不愿,公主府负责乾姑娘将来嫁娶的一应礼单。”

    如意和鸿雁是正室婚嫁的时候才能用得着的纳彩之礼,紫华公主照看的不是乾瑾的面子,而是心疼儿子。

    桂嬷嬷怯怯的问道:“那,大爷那边儿......”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况且本宫只是给他娶了偏房,又不是要他的命,本宫的长媳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就定下来?”紫华公主说话的时候,自有一种藐视苍生的不虞感掺杂在其间,桂嬷嬷不敢顶撞,即便她眼前几乎已经看到了大爷暴跳如雷的样子。

    当晚,魏家两女一同宿在了小麓园,不知紫华公主何意,一并留下了乾瑾和赵贞。

    东西南北四间上房,每人各占一间,代表着尊贵无比的东厢却由受了“重伤”的乐熙把持。那些被客客气气遣回家去的小姐们一望便知,君山县主差不多就要从这四人中角逐出来,

    有人懈气,有人却欢欣鼓舞。廉国公听说两个孙女都成了紫华大公主的座上宾,晚间叫上了全家人一同畅饮。

    伤势大愈的二夫人也在其间,男人们在外,夫人们和小姐们在里。

    老国公的声音洪亮,破天荒的夸赞了少有长进的三爷魏清冼,二老爷听在耳中不是滋味,趁机道:“父亲,不是说没限制年纪嘛!怎么不叫二丫头也跟着去?二丫头得您老人家亲自点拨,肯定强过旁人去!”

    四老爷端着酒盅,扫了一个白眼过去:“二哥说的旁人不会是指我们家乐熙吧?笑话,要不是乐熙舍弃小我,公主府怎么会另眼相看!”四老爷揶揄的看着他三哥:“说到底,五丫头还是沾了我们乐熙的光。”

    廉国公不喜儿子们在此时内斗,于他来说,哪个孙女当县主无关紧要,只要姓魏就好。

    老实讲,他心里总是倾向五丫头,可现在.....貌似胜算在握的是四房的乐熙。廉国公不想让有功之人心寒,便道:“乐熙是个好孩子,明日叫你们母亲进宫求见丽妃娘娘,若有娘娘的几句话,此事就可事半功倍。”

    四爷喜得眉梢直颤,嘴角咧成了道弧:“父亲英明!”

    内中老太太等人一字不落的将廉国公的话悉数收进耳中,老太太挽着四夫人的手笑道:“老四家的,可都听见了?以后你可要当君山县主的母亲喽!听说被赏赐下来的那两个县城极好,还是我们家乐熙有福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老太太虽然是替孙女欢喜,可也因此撩拨起了另一人的怒火。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大姑娘魏静香。

    魏静香先是被剥夺了成为王妃的希望,继而又被妹妹们挤出县主的争夺战,现在却猛然被告知,原来紫华大公主当日邀请的好多姑娘都在十四五岁,这叫魏静香如何不怨恨?

    恨乐熙?还是凝萱?

    不!她现在恨的是自己嫡亲的祖父。魏静香紧紧攥着手中的象牙筷子,然后用一种晦涩的眼神幽幽的看着珠帘外推杯换盏的男人们。

    ......

    次日一早,洪大管事急匆匆进了欢喜堂。富妈妈在廊下伺候了一夜,正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一见来者的模样,忙狗颠的迎了上去:“这不是洪大管事吗,你有事儿?”

    洪大管事是廉国公的心腹,富妈妈是老太太的心腹,一向是面和心不合。

    洪大管事僵笑了两声:“劳烦妈妈给里面通报一声,我这里有件要紧的大事儿和国公爷商议。”

    富妈妈笑道:“呦,你看......国公爷昨晚兴致好,歇在了老太太这儿,二人还没起呢,不然您老等等?”

    洪大管事面上恭恭敬敬,可心里老大的恼火。谁不知道国公爷喜欢鲜辣的女子,老太太人老珠黄,要是勾引得起国公爷的欲望才怪呢。富妈妈纯粹是找茬。

    “富妈妈,这回不同以往,是与咱们家两位小姐的终身大事有关。国公爷不能不听。”

    洪大管事刻意放大了嗓音,富妈妈顿时便恼了:“我说大管事,你怎么这样不通情理!”

    “谁不通情理了?”

    富妈妈的后背一僵,当即慌张的侧身让路。廉国公穿着乳白色的亵衣亵裤走了出来,忙有丫鬟递过来一件薄薄的披风。廉国公漫不经心的问道:“老洪是我多年的心腹,他做事什么分寸......难道你一个婆子比我还清楚?”

    想富妈妈往日在后院作威作福多年,连新进门的大少奶奶都吃过她的那亏,可被国公爷训斥起来,连一点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廉国公的人可以打老太太心腹的脸面,然而老太太的心腹们却不能有一点点违抗国公爷属下的倾向。

    老太太穿戴整齐,阴着脸听着外面的动静。昨晚借着两个孙女的福气,丈夫连续在欢喜堂夜宿,可早年的恩爱已然换成了如今的漠视,整夜看着丈夫背对自己,老太太心里只有酸楚。她本以为自己早死了争宠的心,可现在看来......服软反而会叫对方得寸进尺!

    老太太眼中阴鸷的光芒转瞬即逝,身影半丝不动的立在水木扶苏花架下。

    廉国公背着手傅立在长廊上:“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值得你大清早跑一趟?”

    洪大管事难掩喜色:“清晨连议访传来消息,说紫华大公主派了人往乾家送聘礼,是要求娶乾姑娘为长房侧室,可靠消息说,乾大人命丧沙场,乾家上下一团乱,那个舅爷见利忘义,当即就交换了庚帖。”

    这不吝于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廉国公大笑:“善也善也!该当我们魏家的女儿势起,富妈妈,快叫老太太梳洗打扮,好早早进宫,这种好事儿如何能不叫娘娘知晓?咱们也好趁热打铁,促成一桩幸事!”

    宫中自打没了皇后娘娘,再加上皇贵妃失势,丽妃娘娘就成了四妃之首。她的娘家人想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老太太没费力气就见到了阔别多日的女儿,将来意细细一说,丽妃也为侄女欢喜。

    “娘娘,咱们得想个法子让紫华大公主松口啊!”

    丽妃养尊处优,根本看不出真实年纪,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莲花冠,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一袭水蓝色的宫装,腰间只用粉丝软烟罗系成一个优美的蝴蝶结,显出了身段窈窕,下身是透着淡淡紫色的平罗裙,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手挽屺罗翠软纱。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

    丽妃连生两子,是皇宫里子息最盛的一个,其实外界都传丽妃相貌平平,其实不尽然。这位魏家大姑奶奶放在寻常人家也是拿得出手的娇姐儿,只是宫中三千佳丽,环肥燕瘦,把相貌清秀的丽妃比下去不少。

    好在丽妃稳坐四妃之一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她的肚皮,更靠着一颗精明的头脑。

    丽妃笑道:“老夫人不急,本宫已经有了主意。清河!”她高声叫了一句,就伺候在大殿外的清河姑姑忙快步走了进来:“娘娘唤奴婢?”

    “本宫忧心外甥女的伤势,皇上前两日赐了两枚百年参果,你用匣子装了带去。”

    没等清河姑姑开口,老太太忙断然拒绝:“可使不得,万岁爷所赐,必定价值非凡,一颗已经当不起,娘娘多少留下另外一枚。”

    老太太正推辞着,殿外就有男声笑盈盈的传来。

    “值当它是多好的东西?外祖母还频频推辞!”

    老太太一见来人大喜,正要起身躬行大礼,丽妃一把拉住了母亲的动作:“老夫人是长辈,合该他去行礼。”

    “三皇子是天之骄子,老身可不敢当!”

    男子十五六,个子却要比魏元辉高了小半头,他正是丽妃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三皇子赵岩。

    赵岩笑道:“母妃可是要清河姑姑往大公主府去?”

    丽妃宠溺的看着儿子,将冰盆中冻住的木樨汁递了过去:“你表妹落水,作为表兄很该去探视探视!”

    三皇子眼前一亮,忙问道:“是大表妹?”

    老太太不大自然:“是六丫头!”

    闻得不是大表妹静香,三皇子的热情便降下几分:“怪不得!”

    丽妃“扑哧”一笑:“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外祖母说表妹落水。儿子就说嘛,静香表妹向来聪明,怎么会失足落水?就算有君山县主的虚名在那里引诱着,静香表妹也不至于犯傻自己往石头上撞!也就是运气好些,头发缝里一道疤,要是运道糟糕些......”

    丽妃神色大变:“你怎么知道这样详细?”老太太也犯迷糊,三殿下不是才进门吗?难道自己什么时候说漏了嘴?

    赵岩淡淡一笑:“母妃难道不知?父皇肯封了个君山县主,这里面有多少功劳属于我那位太子哥哥?”

    丽妃骇然,良久没有开口。

    老太太左看看丽妃,右看看赵岩:“娘娘不是说过......皇后和紫华大公主少有走动,如今太子怎么讨好起公主了?”

    赵岩面上恭敬,其实对自己的外祖母很是不屑。他生来敬佩之人少之又少,而外祖父廉国公正是这其中的佼佼者,赵岩就不明白了,外祖父是怎么忍受和愚昧的老太太生活在一起呢?万幸的是,母妃没有随了外祖母的荒诞无知,要不然,赵岩这辈子别想靠近王座半步。

    儿子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赵岩在想什么,丽妃一清二楚。眼看着儿子眼中闪过鄙夷的神色,她不禁心中难过。母亲虽不好,但终究为自己挡风遮雨十多年,现在被外孙这样看待,丽妃如何能不心酸!

    “母亲,岩哥儿说的有理。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丽妃冲略有不耐烦的儿子狠狠使了个眼色,赵岩在心中犯了个白眼,可还得听从母亲吩咐,好脾气的耐着性子道:“东宫经过这些是是非非,此后又无皇后撑腰,他自然要想办法寻求庇佑。紫华大公主的两个儿子掌管北部十万兵马与北齐对峙,若是能得他们相助......”

    老太太恍然惊道:“好算计!殿下,您可不能叫他的阴谋得逞!”

    赵岩笑得真切:“老太太说的在理。所以啊,要是太子知道他费了大力气弄出的封位,最终落到我们魏家人手中,他会气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