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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张 杀人

    赵煦自然不会全信,兵法战术,讲究的就是虚虚实实,如果说自己前脚刚走,那伙人后脚就从仙客里逃逸出去,这种后果绝不是赵煦想要看见的。可不去,他又隐隐觉得这小二不像是说谎,错失了机会,魏家的丫头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

    在宿元城里住过三年的赵煦一想到那附近的胡市,顿时满脑子都是胡商狰狞的样子。三年来的通商使得当地胡人遍地,他们不但爱做大周朝的生意,更喜欢买那些身子单薄,肤白如雪的少女为侍女。好听点是侍女,难听些的,也就是个暖床的工具,以排遣在异地的孤单寂寞。

    魏家丫头怎么会到了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赵煦就觉得腮帮子肿胀起来一股热火,顿时将所有的错都算在了那帮绑匪的身上。眉州传来消息,顾家的人对养女的消失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慌失措,容不得赵煦不去怀疑,顾家在打什么主意?他们的重点肯定不在寻人方面,那又会是什么?

    前锋校尉大步流星的进了内院,动作刚猛的冲赵煦一抱拳:“将军,在后院果然发现一辆马车,车中空无一人,不过车板上余温犹在,想必是听见了我们的声音才仓促逃走的。”

    赵煦精神一震,忙问:“里里外外搜一遍,本将军不信他们插了翅膀。”

    “大人,大人!”众人齐齐扭头去看来者,却是先锋校尉手下的一个小小队正,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有所发现。

    “大人,在马棚附近发现了血迹。”

    先锋校尉忙道:“将军,属下想带着人去马棚抄检,或许有所发现。”马棚在整个客栈的最后身,当年掌柜的为了扩建,将仙客来后身的土地都据为己有,直开发到了小河边,更将马棚修建在此地,为的就是提防那些马贼在夜间窃取马匹。

    二管事一皱眉,颇有不同的见解,当即反驳着先锋校尉:“校尉太过糊涂,对方摆明了就是调虎离山之计,马棚靠着河岸,道路湿滑,又有遍地的青苔,别说马儿难行,就是换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也未必就能安然度过。”

    二管事一边说一边小有自得,都以为他是靠着如夫人才到今天这个位置,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有本事的那一个。出门前如夫人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看管好世子爷,如夫人没有自己的儿子,便一门心思的想将世子捏攥在手里,可世子和如夫人一点感情没有,非但没有,反而将如夫人视作死敌。二管事看的明白通透,要是老王爷偏疼如夫人,将来立别的少爷也就罢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老王爷有点清心寡欲的意思,对女色看的很淡,要不是碍于面子,老王爷当年才不会接受先皇后的赐予,收了个宫中女官做小。

    如夫人在这一点上丝毫胜算没有,所以二管事早就在暗中筹划好了,在宿元百般讨好世子,成为世子的心腹,在京城对如夫人唯唯诺诺,两面讨好,两面不耽误,这样一来,总有自己发达的那一天。

    二管事正在这里做白日梦,殊不知几句话就将在场的许多人得罪了个底朝天。

    赵煦脸呼啦啦的阴沉的厉害。

    先锋校尉更是怒视而瞪,“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胡言乱语!”行武之人,根本没有那么多忌讳,凭你是宫中监军还是王府里的管家,在这群铁铮铮的汉子面前,也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二管事当场就下不来台,倍感委屈的看着赵煦。

    赵煦根本不理会这个小人物,领着人就往马棚去。掌柜的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胡勇和二管事,“我说二管家,你这马屁也没拍对地方啊。要我瞧,你还是安安生生管着宅子里的大事小情的好,千万别出来丢人现眼,人啊,就不该太贪心,你说是不是胡管事?”

    掌柜的重重往地上一啐,鼻音鄙夷而气愤,羞得二管事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马棚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毫无例外都是军中的悍将,照料马匹的老头儿就蜷缩在地上,目光呆滞而涣散,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浑身打筛子。不远处有一大滩未干涸的血迹,上面清晰可见一只脚印。

    赵煦眼神犀利,“找到了人?”

    赵煦的亲兵卫长半条腿支在地面上,手指蘸着血迹:“回禀将军,血迹到了马槽这里就再也不见踪迹,想必此地有暗道。我等不敢擅自行事,专等将军的吩咐。”

    整个马棚三面布有十二房马槽,且三面相连,互通东西。仙客来掌柜的右眼皮不自然的微跳,两手悄悄握紧了拳头,那马槽下面有什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赵煦扫了掌柜的一眼,冷笑道:“难道还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吗?”掌柜的心知大势已去,没有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来到正中间的一处,将覆盖在马槽上的枯黄稻草纷纷拨开,露出干干净净的木头板,“将军,不是小的包藏祸心,实在是害怕了北齐的铁骑会突破眉州侵扰咱们宿元,所以才在此处做了个密道,小人就算有一万颗脑袋,也不敢对家乡百姓不利啊!”

    老掌柜泪眼婆娑,手僵在马槽上,却偏偏不动分毫。

    赵煦冲亲卫长使了个眼色,亲卫长心领神会,立即拨开了堵在马槽上的掌柜的,伸出宝剑沿着壁缝往回发力,就见底槽木板微微动弹,露出一道小风,霎时间,阴风从里面呼啸而出。“不好!”亲卫长大叫一声,赶忙闪躲。

    幸好之前有所准备,就见从黑色的缝隙中迎面飞出四根五寸余长,通体墨黑色的钢针。

    钢针一发不中,飞升到半空中不久便开始缓缓下坠。赵煦从怀中抽出一块白绢子,垫着钢针细细的端详:“井先生,你来看!这物件可是北齐宫廷里的秘宝之一,夺魂钉?”

    被唤作井先生的人是一个三十年纪上下的书生,白衣纶巾,说不出的风流潇洒,等闲人见了也只会当他是书院里的老好人,谁能想到,当日大破北齐主力,都是这个人出的计谋。井先生缓缓蹲下身,凑在了赵煦身边:“此针头粗尾细,毒液萃取的极纯,应该就是那东西。”

    赵煦冲老掌柜一笑:“仙客来果真是藏龙卧虎,没想到老掌柜这里还有北齐的朋友!”掌柜的再也无力,跌坐在地面上小腿抽搐,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赵煦深吸一口气,接过亲卫长的长剑,不顾校尉们的阻拦,一鼓作气就将木板掀翻。失去了遮掩的凹槽赫然露出一个空洞,风力更猛一些,赵煦沉声道:“此地冷风不断,想必是有通道,来人,取火把来!”十几只火把聚拢在洞口,直把里面照的通明,赵煦眼睛一眯:“下面有人!”

    果然,这凹槽深有十余米,底层倒着一个灰衫裸脚的男子。先锋校尉系着一根长绳,手中握着火把缓缓坠下了洞口,不多时,就听见下面传来不甚明朗的声音:“将军,人还活着!”

    等把人救上来,对方早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赵煦亲自翻检了那人的衣衫,忽然在他的腰间发现了一块木牌,上面写有“承盐造”三个字。

    “承盐造?将军,是西昭的人!”井先生见多识广,一见此牌,当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赵煦出人意料的哈哈大笑:“老掌柜,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原来却是我错了。什么藏龙卧虎,”赵煦的声音陡然阴森,“你这里分明就是个窝藏细作的贼窟,来人,将仙客所有人给我拘捕起来,我要带回去慢慢审讯。至于这家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先锋校尉不容掌柜的分说,一团烂布就堵在了后者的口中。

    赵煦的左边放着钢针,右边放着木牌,若有所思的敲着地面。井先生晃着脑袋从马槽那里走了回来:“下去的人有了消息,说洞口直通向外面的水渠,人大概已经顺着水路逃走了。不过脚步并不凌乱,显然只有一个人。”

    赵煦哼了哼:“十几个人的队伍怎么可能就剩下了一个?给我仔仔细细的搜,我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赵煦站起身,冲井先生躬身施了个大礼:“劳烦先生在这里守着,我亲自去胡市那里走一圈,不亲眼见到人,我总觉心里难安。”

    井先生短叹一声:“世事无常,世子也不要太过忧心,你当年与我看过魏家小姐的生辰八字,此子命里有奇遇,造化不小,也许这就是她应该遭受的劫难也未不可知。”

    井先生不劝还好,听他这么一说,赵煦心里更觉隐隐不安。忙拜别了井先生,留下几个得力的校尉看守,他自己只带着小队人马仗剑出了城区,直奔东街胡市。

    老神仙的医馆前挂起了无字红牌,也有人摇头晃脑的去了,也有人不甘心的伫立等候,他们虽然都知道这是老神医今日不再看诊的信号,可心中总是存着侥幸。医馆后院,老神仙换上了雪白雪白的棉衫,手上散发着烈酒冲洗后的刺鼻气味,眼前银盆里一汪清水,瓶瓶罐罐摆了整整一桌案。

    “小丫头,你可准备好了?”

    凝萱睁着大眼睛,半躺在藤椅上,她眼前只有蓝天,枯黄色的叶子缓缓坠落,似乎一切都昭示着某种生命迹象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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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二更稍后,等等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