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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心比天高

    雪白的墙壁上不断映着从玉纤细的身影,魏乐熙妒心重,她身边的丫鬟称得上是清秀,但绝不是美人,什么主子身边自然有什么样的丫鬟,从玉跟着魏乐熙这些年,好的没学,心机倒是不浅。

    明知道五姑娘手里拿的可能是自己的卖身契,但从玉还是稳住了心神,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我不愿意离开魏家。”

    凝萱一怔,不愿意走?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据凝萱所打听得知的消息,从玉并不情愿跟着魏乐熙进宫伴驾,但又不敢得罪魏乐熙,只能偷偷四处寻出路,可无奈人小力薄,时至今日眼瞅着东宫的旨意就要下来,从玉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离开魏家不好嘛?你月月有月银,年年有打赏,出了这牢笼自寻个小买卖做,养活你父母兄弟也不是问题。”

    从玉嘲讽的一笑:“五姑娘想的轻巧,出了廉国府我算什么,还不是任由人糟践,况且我少小离家,和父母兄弟都不亲香,他们惦记着我的银子还能善待我几年,可在等一二年呢?银子也被他们弄到手了,我唯一的价值或是给人做后娘,或是给老头子当小妾,温饱都是问题,怎比在廉国府快活。”

    凝萱不以为意的笑笑,人各有志,她将文书重新交到碧潭手中:“却是我鲁莽了,可惜你空有志向,但六妹妹那样重用你,怕不肯叫你留在廉国府吧!”

    从玉一撩衣裙,轻飘飘往地上一跪:“府上谁人不知五姑娘是手可通天的人,所以碧潭姐姐一开口唤我来,奴婢便凑过来讨姑娘一个主意。”

    凝萱面带怜惜的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再做一次好人,只是帮了你......恐怕六妹妹又不待见我了。”

    从玉心中不屑:不待见?五姑娘和自家那位妖女早就势如水火,要不是自己实在没辙,从玉根本不愿意向魏凝萱投诚,这就好比当细作,两边都帮就是两边都得罪,迟早要出大乱子。从玉心一紧,既然都来了,何必瞻前顾后,只要叫自己如愿以偿,何必在乎别人的生死?

    从玉沉声道:“五姑娘帮我,我自然会投桃报李,只是奴婢的心愿不仅仅是留在魏家这个简单,廉国府虽好,却不是奴婢的终身归宿。”

    得,这又是一个心比天高,身为下贱的女子。要是从玉真的说她想一辈子当个丫鬟,凝萱反而觉得这人虚伪。

    “你的意思是?”

    从玉难得羞赧:“奴婢想,想求姑娘保媒,嫁给洪大管事。”这一次别说凝萱被吓住了,就连碧潭和笑槐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从玉抬起头见众人诧异的模样,有些恼羞成怒:“难道姑娘觉得奴婢配不上洪大管事?”

    凝萱暗暗点点头,要说般配,从玉还真是高攀了。洪大管事的年纪虽然可以当从玉的爹了,但人家有功名,有家底,有手段,最重要的是,洪大管事是廉国公的心腹,手里握着廉国府无数的辛秘,地位超然,廉国公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亲生儿子的信任。从玉想成为洪太太,当然叫众人吃惊。

    凝萱忽然想起那个几面之缘的大管事,好奇道:“洪大管事不曾娶妻?或是早就亡故了?”她怎么没听人说过?

    碧潭才要作答,从玉已经抢道:“有和没有并无分别,洪太太是个乡下女子,洪大管事在廉国府这些年她一直呆在老家伺候长辈。”话语间就有了不屑和嘲讽,“奴婢,奴婢愿意二女共侍一夫,不求平妻的位子,只盼着洪大管事身边能有个知心人照应着。”

    说完,从玉红着脸垂下了头。

    凝萱险些被气笑了,心思也就慢慢收了回来。

    换了别的事儿,凝萱肯定会应下,但叫自己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刽子手,却万万不能。世间女子本就可怜,自己怎么能去做这个帮凶?凝萱管不了别人,却能管住自己,不是矫情,也不是良心作祟。

    凝萱语气渐渐冰冷下来:“若为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洪大管事与我并不熟络,等我得了空自然会替你走一遭。”然后再也不看从玉,转而拿起刚刚放下的书。

    从玉知道五姑娘这架势是要赶自己走,忙道:“姑娘还没说你要奴婢做什么呢?”

    凝萱失笑,看来自己的意思还不甚明白啊!凝萱便道:“我还能求你什么,不过是盼着你好好服侍六妹妹罢了。你知道我二人关系不融洽,我就是想关心,也只能在暗中使劲儿,免得她又有什么误会。”

    外面天色几乎全都暗了下来,从玉出来的时候是借口到四夫人那儿取布料,要是耽误的久了,六姑娘一定起疑。

    “五姑娘,其实今天奴婢瞧见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儿,不知你想不想听。”

    凝萱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漫不经心的笑笑。

    “五姑娘不信?那从玉敢问,你今天戴的玉佩是哪儿来的?”

    笑槐心猛跳了两下,首先耐不住轻呵道:“放肆,倒像你在审问我家姑娘似的。我们姑娘的首饰都是大公主亲自挑选的,样样都是精品,你怀疑什么?”

    从玉垂着眼睑:“笑槐姐姐说笑了,我能怀疑什么,只是今儿在长春宫里慌乱,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把六姑娘的玉佩给顺走了,场面又乱,我恍惚瞧着五姑娘佩戴的那一枚和六姑娘是一模一样的。”

    凝萱和碧潭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大事不妙的信息。原只当人人的注意力都在四皇子身上,不曾想还有个多管闲事的在。

    从玉低声道:“为这事儿六姑娘还发了好大的火,碧潭姐姐去的时候刚砸了个水晶缸,五姑娘不信,问碧潭姐姐就是。”

    碧潭不动声色的冲凝萱点点头,然后一面朗笑一面去搀从玉。碧潭弯腰理了理那丫头的裙角,语重心长的笑道:“你也是廉国府的老人儿了,应该知道家里的规矩,婚配这一档子事儿都是大夫人管着,再者就是金嬷嬷有些权限。我们姑娘怎好越过长辈去过问,不过你也别心急,要不然我请宋嬷嬷去探探洪大管事的口风?万一洪大管事自己也愿意,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从玉忙不迭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道:“姑娘,说句不怕羞的话,奴婢和洪大管事早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从玉明白,他是嫌弃奴婢身份地位,加上六姑娘要进宫,所以这两个来月便冷淡了我。奴婢......奴婢也是没了法子。”从玉单手抚着肚子,可怜巴巴的瞧着凝萱和碧潭等人。

    原来洪大管事也不是什么好鸟!

    什么郎有情,妾有意!凝萱在心里狠狠嗤笑一声,继而从迎枕下掏出个元宝大小的纸包,“啪”的一声撇给从玉。

    “五姑娘,这,这是?”从玉哆哆嗦嗦的不敢去碰。

    凝萱冷笑:“怎么?刚才还在我面前豪言壮语呢!才多大点的功夫就变了?放心,不是什么砒霜剧毒,只是给你们家六姑娘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免得她今后真的目中无人。”

    碧潭将地上的小纸包强塞到从玉手中,笑道:“半包放在你们姑娘的燕窝汤里,半包洒在香炉里。”

    从玉见魏凝萱一脸的淡然,碧潭又笑得贼兮兮的,心里隐隐后悔,可一摸还没完全鼓起来的肚皮,从玉又陡然生出无限勇气,将纸包紧紧攥在手心里。

    “五姑娘放心,豁出去我这条命,也要达成你的心愿。”

    等从玉离开,笑槐迫不及待的追问:“姑娘,纸包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真是砒霜?”

    碧潭送人回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笑着给凝萱倒了杯水,“砒霜?用那玩意儿倒是给了魏乐熙一个痛快,白白叫她便宜了。”

    笑槐狐疑的看着凝萱,凝萱就着水碗喝了半口,才笑道:“是老神仙给的一种趣药,名字却奇特,只两个字,唤作‘守贞’,男人误食了无所谓,但女子若吃了......”

    笑槐瞪圆了眼睛,急切的问道:“怎样怎样?”

    碧潭已经是笑得前仰后合:“自然不能圆房了,而且男人一近身,那女子就浑身长红疹子,看和就和出天花一个模样。”

    天花被此时的人认作是不治之症,得了就是一条命。

    凝萱轻笑道:“不管魏乐熙得不得这个病,只要太子想要笼络魏家,就一定会把魏乐熙抬进宫,只是她原本的打算是进宫邀宠,以便一步登天,将来好找我的晦气。但得了这种病......你们想想,太子还肯接近她嘛?”

    笑槐拍手笑道:“妙极妙极。别说接近了,恐怕太子路过六姑娘的院子都要躲着走。可是,六姑娘会不会怀疑到姑娘这儿?万一从玉出卖了姑娘又怎么办?”

    “守贞无色无味,而且药剂发作有一定的时间,老神仙说过,至少要一个月左右才能露出端倪,那会儿我们早就回到公主府,魏乐熙就算想往我身上赖,她也没有证据。至于从玉的要求......”凝萱有些迟疑,碧潭冲笑槐使了个眼色,笑槐忙笑道:“姑娘,我却有个主意,我表舅家的哥哥现就在书房当差,跟着洪大管事,要不,我求他去探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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