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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镇妖府主,尊师白湛

    镇妖府,位处淮水城最北侧,临山靠水,庞大的府邸旁见不到什么零散闲人,除了几个在大门前把守的镇妖使,整片区域安静得令人发慌。

    这里称得上是淮水城的腹地所在,闲杂人等严禁踏入一步,一旦发现,就地格杀也无人敢管。

    这就是镇妖府的权威,纵使是那淮水城官府也低了它几等,只能跟在背后点头哈腰。

    如果方凌在场,便能很清楚地看到,从镇妖府的周围,一缕缕浓郁至极的妖气正在渗透大地,盘旋向上。

    不过当这些妖气上升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便突兀地停了下来,仿佛遇到烈阳的积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镇妖府的结构就像是一个倒过来的宝塔。

    往地下蔓延的方向则为塔尖。

    每一层宝塔都关押着一些邪祟大妖,或者是入魔教徒。

    镇妖府的职责便是看管,斩杀这些妖魔!

    林禾沿着蜿蜒的甬道往下行走,两边均是昏暗的烛灯,倒映在一旁镇妖使乌黑的面甲上,散发出一阵阴寒的气息。

    随即他一挥衣袖,一股劲风忽起,这些烛火竟是骤然盛起,照亮了一大片向下的甬道。

    甬道大概有着数百米,当林禾迈过眼前的台阶的时候,视线忽然变得开阔了起来。

    他正身处一个圆塔的中央,眼前无数铁链桥相互连接,一个个镇妖使的身影在其上若隐若现,周边最外沿的区域则是一个个由玄石构建而成的牢房。

    无数玄石上符文萦绕,如呼吸般浮动着,粘稠的迷雾在下方飘动,似九幽深渊一般骇人。

    沿着铁链桥向下走着,林禾甚至都能听到从四面传来的一阵阵怪异声响。

    似凄厉的兽吼,又似深谷虫鸣,如果是寻常人,早已被这邪音洞穿了脑颅。

    而林禾以及其身后一众镇妖使的阴阳长褂竟是忽亮起了芒光!

    无形的妖气慌乱退散,一阵柔和的光芒包裹住了他们的身体,助其安稳度过铁链桥。

    “师傅...”

    待到桥头一端,林禾凭空一踏,脚下骤然浮现出了一个石台,他恭敬抱拳,低头说道。

    “弟子刚从醉仙楼返程,至此,城南和城中所有疑点均已探清,那王猛和先前两人之死,很可能是...”

    林禾闭上了嘴,只因他身前的这位黑袍男子忽然抬高了手:

    “那王猛...已经死了。”

    一时间,林禾不自觉捏紧了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淮水城近些年的确有些乱了,连那些不入眼的小妖...都敢动到我们头上。”

    黑袍男子的声音十分平静,宛如一汪不知深浅的潭水,随着其缓缓转身,林禾和身后的几位镇妖使均是半跪而下,俯首噤声。

    这黑袍男子生得一双异瞳,一黑一白,十分奇特,皮肤白皙,看上去甚至比林禾还要年轻,若是去那淮水城中走一遭,不知道会有多少大家闺秀失了神。

    而这位看上去异常年轻的娟秀男子,却是淮水镇妖府府主,白湛。

    “弟子也是这么认为,定是城外小妖作祟!使得一些妖术祸伤城中百姓...弟子愿携令肃清城外...”

    林禾振臂抱拳,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低头说道。

    “我让你搜查疑犯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白湛没有回答林禾的请求,只是踏步走至平台的边缘,开口问道。

    林禾一时间没能明白白湛的意思,但还是十分恭敬地回答:

    “....师傅,此事是那城外妖魔作祟,淮水城中哪会有什么疑犯?”

    “这是两件事...”

    白湛看了林禾一眼,后者的身躯竟是忽然一抖,险些没站稳。

    “城中人心惶惶,若是不公示疑犯,镇妖府岂不是让人耻笑?”

    “待我提那妖魔头颅来见,百姓们自然明白。”

    林禾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番话,低下了头,手背上青筋涌现。

    “你当真觉得那么简单?”

    白湛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两三度,铁链桥下原本平淡的粘稠迷雾瞬间翻涌暴起!激得那链条来回震颤,如雷鸣般响动!

    “弟子不知!请府主解惑!”

    林禾彻底跪了下来,头颅险些磕到了地面上,但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

    一身黑袍无风自动,白湛盯着林禾,如雾的眼瞳微微颤动,就像是那深潭上泛起的涟漪。

    “你贵为镇妖府教头,理应将大乾镇妖的名望放在第一位。”

    “我本以为你天资聪慧,结果连这些东西都无法取舍。”

    白湛轻叹了一口气。

    “你真以为只是那小妖...就敢如此猖狂地害城中之人中邪?”

    林禾终于是闭上了嘴,静静地跪在石台上,一言不发,发丝凌乱。

    “若镇妖府急于出面,反倒中了他们的下怀,耐住性子,明日之内,逮捕疑犯巡街。”

    “否则...你这教头也别当了。”

    白湛不再多言,从林禾身边走过,桥下迷雾重归平静,时不时还会发散出几抹诡异的光芒。

    “林教头...”

    身后的一个镇妖使上前想要搀扶起林禾,这才发现后者的膝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血渍落满衣袍。

    “没事...”

    林禾的嘴唇有些苍白,笑着拍了拍这位镇妖使的肩膀,借着他的手臂,艰难起身,眼神稍显落寞:

    “带我去王猛的牢房。”

    穿过铁链桥,牢房前,几个仵作刚好在收拾东西,身前一个木棺内,正躺着没了声息的王猛。

    “林教头...”

    看到来人,为首的一个老仵作连忙躬身问候,林禾冲他摆了摆手:

    “怎么死的?”

    “积血攻心...”

    老仵作从一旁拿来一个拳头大小的木匣子,里面竟是放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

    “他吐了这颗眼珠子,口鼻便开始流血...不过脑子居然是恢复了清明,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半天说了两句话。”

    “他说有妖魔冲进了他家里,还问我他娘子怎么样了,我说你娘子好得很,在等你回家哩...”

    说到这里,老仵作浑浊的眼神也是暗了三分,叹了口气:“说完,就咽气了。”

    林禾怔了几秒,抬眼看向王猛的尸体,无神的眼睛瞪得浑圆,手指僵硬,像是要抓住眼前什么东西。

    其皮肤竟如干枯的树皮一样皲裂。

    妖气入体,便是不可逆的腐化过程,不出三日,王猛便会和先前两人一样,变作一堆烂肉。

    林禾忽然有些说不出话了,他明明早已看淡这样的事情,但今日被白湛斥责后,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淤血,映得眼前发晕。

    “明日把他烧了吧,埋在城南...”

    见两腿血流不止的林禾转身离去,老仵作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想到自己的身份,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吩咐两个徒弟合上木棺的盖子,闭眼念叨了几句,挺着老腰向牢房慢慢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