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青睐黄土地

    自从回到桃花村之后，一向不甘于平庸的贺录并不满足于自己的眼下。他的心早就如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飞得更远了。

    桀骜不驯的青春，就和熟透了的桃子一样自然就掉下了枝头。

    和所有青春期的青年一样，贺录奋斗过、迷茫过、抗争过。因此，他也有了收回自己“不羁的狂热”的念头。但在别人看来，他的这个念头是在“狂热”上又浇了一桶油而已。当这个念头在自己心底撒下了一粒还不完整的种子的时候，

    当贺录把自己想要承包桃花村上万亩荒沙地，欲建造农牧业有限公司的想法告诉父亲时候，贺大山闷闷半晌没有任何表情。他坐在炕头边一根连着一根抽烟，听着自己儿子娓娓畅谈着宏伟的未来。

    贺大山不便插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虽然对儿子的举止有些搞得不是太清楚。但是有一点，贺大山相信自己的儿子。

    当老伴用一种恐慌、疑虑和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希望贺大山能用一句话制止，或者是哪怕给儿子提上一点点建议。她害怕儿子会因为自己的年轻，做出草率的决定而让他后悔。所以想让老头子用自己的世故暗示一下。

    可贺大山就和没有看到一样。末了，她只能自己插上一句话：“录儿，县城里干得好好的，为甚要想着回来种地呢。”

    贺大山听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老伴一眼，鄙夷地说上一句：

    “妇人之见！”

    红柳乡一共有6个行政村，有5个村子都进行了石油开发，而唯独桃花村油井企业没有进驻。

    据说是油层到这里断了。前些年长庆油田的地震勘探在桃花村进行过多次勘测，都没有取得有价值的发现。

    瞎事里边有好事。

    正因此，桃花村成了红柳乡真正的桃花源。因为没有油井的钻探，桃花村的生态植没有遭到破坏。在桃花村村民积聚地不远处，那一片桃树林依然齐整。

    每年清明节前后时分，粉白色的桃花盛开在黄土坡上，宛如一个个穿着舞裙翩翩起舞的小姑娘，纷纷抖动起自己可爱的裙裾向人们展示。

    这个时候，也往往引得边城县城里的许多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赏春、踏青。

    不看桃花不知春。桃花村是边城的报春鸟。

    在桃花村的西北处，接壤着一万余亩荒沙地，是毛乌素沙漠的边缘地带。原来也有几户外村人在那里承包开荒种地，随着红柳乡石油开发的诱惑，那几户人也都撂下了还没有培养成熟的土地，都被诱惑的去搞石油边缘产业了。

    就在边城好多人的眼睛珠子都死死盯着“黑油”时，贺录却瞅上了“黄沙”。他认为那才是真正的“黄金”。

    贺录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亲贺大山之前，曾设想过父亲会阻止他，甚至会责骂他的场面。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想法竟然得到了父亲的默许。

    对贺录而言，父亲的默许就是一种全力的支持。

    黄土高原上生存的父亲，他们的表情就和黄土一样积淀深厚，他们不溢于言表的神情并不代表着他们木讷。父亲那面孔就和一处活跃的火山一样，看似表面平静，实则内心的岩浆翻滚迸发着炽热的涌动。

    那晚，他们父子二人拉了好久的话。在贺录的印象中，他长这么大所累积起来的话，都没有那一晚上和父亲拉的话那么多。他记得最深刻的是，父亲慢腾腾地边抽烟、边给他鼓劲：

    “如今的政策太好了，邻居曹来顺家有承包地100余亩，每年的粮食产量20多万公斤。比你爷爷那个时期全村的粮食产量还要高。而且耕、种、收都已经实现了机械化，加上政府的粮食补贴，养羊、喂猪等，他们全家一年的家庭收入一、二十万元，城里边人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听了父亲的话，贺录应了一句：

    “城里人的生活哪有这么滋润。他们生活在拥挤的‘鸽子笼’里，交通堵、上学堵、吃饭堵，把人的心也给堵得小了。除了污染指数高而外，谈不上一点幸福指数，还是咱农村好......”

    这几年农村的巨大变化，让贺大山对于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黄土地也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国家对于农村的政策，让他感觉到了有生以来未曾有过的优裕感。在这种优裕感的沐浴下，产生了对黄土地的依赖和新的憧憬。所以，对于自己儿子忽然间从县城里又回到了农村，贺大山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惶恐。

    黄土地不仅仅能埋人，黄土坡更能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