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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边城新印象

    走出边城火车站的一瞬,原本因为长时间坐车、有些昏沉的曹浩军被一丝凉风吹的清朗惬意起来。

    虽然盛夏时节,但边城的早晚温差还是比较明显的。受到省城焦灼酷热的折磨,刹那间能有这么一丝自然的、略带些甜味的清新空气亲吻,曹浩军瞬间感到神清气朗了许多。

    他不由停住脚步,搁置下手里推着的一个装着日用品的小皮箱,深深地吸吞几口这难得的馨甜。

    “曹老,您一路辛苦了!”

    这时,接站的贺录在数十个下车涌出候车室的人流中,发现了伫立不动的曹浩军。他匆匆地迎了上去,一声亲切的问候唤开曹浩军微闭而陶醉的双眼。

    “哦,小贺,边城的空气可真甜啊!比原来留给我的印象要好多了。”

    曹浩军惬意地对着贺录夸赞。

    贺录笑着说:“是吗,最近几年县城里的污染少多了。”

    曹浩军还是有些陶醉于边城清晨的爽净。他感慨着:“生态好了,空气自然就清澈了呢。”

    贺录知道曹浩军的腰椎不是太好。他又关切地问道:“曹老,车上腰椎的老毛病再没犯吧?”

    曹浩军道:“哦,还好,火车上的颠簸倒有些按摩的舒坦呢。”

    ......

    就在他俩简短地寒暄过程中,贺录接过曹浩军搁置在地上的小皮箱,摁下拉杆提了起来。他驾驶的小车停靠在火车站广场的那边停车地带,离出站口还有好几百米远。

    看到曹浩军兴致很浓,不由边走边眉飞色舞地介绍起来:

    “曹老,边城火车站建在城郊,周围还有一些农民的荞麦地。眼下正是荞麦开花招蜂惹蝶的季节,你看还有养蜂人住那呢!”

    顺着贺录手指方向望去,在火车站西南方向铁道网栅栏外不远处,曹浩军真的看到一大片粉扑扑的荞麦地。一个戴着纱罩的养蜂人在一排排蜂箱前忙碌着。

    旭日初升,就和话剧幕布里打出的金色灯光一般、照射在荞麦花海以及徜徉在花海里的采蜜人身上......

    “难怪空气是甜的,有一股子蜜的味道啊!”曹浩军意犹未尽地使劲吸着空气。

    贺录看到后笑着逗趣道:“曹老,边城这两年的空气可养人呢。尤其是我那个农牧场简直就是个天然氧吧,您多住上一段日子、或者您干脆离开省城到桃花村去住吧,好歹那也算是您的又一个故乡啊。”

    “哈哈哈,黄土孕韵,天道酬勤!”

    曹浩军一边说着,一边爽朗地笑了。

    ......

    “曹老,咱们先在边城县城吃了早点再到桃花村吧。火车上也没什么好吃的,坐了一晚的车你一定饿了。”

    把皮箱放置到后备厢,贺录一边给曹浩军打开车门扶他坐了进去,一边给他提着自己的建议。

    “好,怎么都行,客随主便,一切都由你安排吧。”

    曹浩军还依然沉醉在边城小站飘荡着的馨甜之中,对于贺录的建议他只顾着频频点头。

    小汽车从边城火车站广场驶离,曹浩军看到沿途周围除了一些新移植的树木还被三根椽木捆绑着扶助外,再就是一大片花花草草被修剪的错落有致、整整齐齐。花草中间显然是压了水管的,好多处喷头的旋转下四射出白色的水花,在朝阳的辉映中散现出隐隐湿润的七色彩虹。

    “边城的火车站倒极像是一个公园。”

    开车的贺录听到曹浩军有些许羡慕的赞叹。他也迎合着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是的,曹老,省城的火车站可没有这么安逸和温馨。每次看到那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连走个路都要侧转身子,我的心里都压抑的狠。不像我们边城,到了这里的人一下火车整个心都宽敞明亮了起来。”

    “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妙趣,边城可真阔坦啊!”曹浩军笑着应到。

    离开火车站周围的一段路上,曹浩军并没有看到有一幢的高层建筑物。宽阔的水泥路边,除了一行行的垂柳和国槐外,还种着许多应该都属于南方的树木。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有一些沙柳以及自己叫不上名的开着紫色、白色、红色等五颜六色小花的低矮植物。

    道路稍远处,一个放羊的汉子拿着铁铲远远地扬弃着黄土块,阻止自己的羊群朝着马路的方向蹿去。

    更令曹浩军称奇的是,他看到在羊群的不远处,还有几个裸着的沙丘。起伏的沙丘连在一起有一个足球场般大小。两个戴着头盔的年轻人骑着嚎叫的摩托车在沙丘上冲浪。一声呼啸卷起一道沙浪,一道沙浪犹如一片孤烟。隐隐约约间,曹浩军似乎看到,一个驾驶摩托的青年在摩托车飞起的瞬间,甚至还撒开捉着前把的双手在炫耀......

    倏然,曹浩军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离开火车站,而是在游览一个风景点。他从车后窗的玻璃中,看到愈离愈远的边城火车站居然是一孔孔窑洞的造型。这是一下火车自己没有留心注意到的。

    看来,边城的火车站就是远游的人儿在黄土高原的一个驿站。它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

    到了一幢幢楼房林立的热闹地段,贺录把小车在靠路边画着白色长方形的停车位置停好。笑着说:

    “曹老,我们到了。”

    说着,他自先走下驾驶室,忙着移步打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曹浩军下了小车。

    清晨,刚睡醒不久的边城还有些慵懒,并不像省城此刻早已是车水马龙,人流湍急。道路两旁唤醒黎明的清洁工人穿着橘红色的马甲醒目地忙碌着为边城梳妆。一辆清洁车远远地传来舒缓的音乐声响。

    公交站牌下面,穿着白蓝交织学生制服的几个孩子,挎着书包、揉着惺忪的眼睛在张望。

    晨练的人儿沿着路沿人行道的树下,或走或跑......

    在贺录的指引下,曹浩军看到马路台阶上的一排三层楼房的门面下,其中一间一层的门面上方挂着“边城大块羊肉”字样的牌匾。牌匾的字写得不怎么样,但是很醒目。尤其是“大块羊肉”那四个字,让人有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小贺,我们一大早就吃肉?”

    曹浩军对着贺录笑着问询,似乎是在确认他没有把自己领错了吃早点的地方。

    “曹老,每一个外地来的朋友都会有这样的疑问,你进去就知道美得很。”

    说着,他掀开条形状的厚塑料门帘,把曹浩军让了进去。曹浩军看到饭店里边摆着几条长方形的小条桌,依稀早已坐着的三四个人只顾低着头,双手并用的撕扯着手里抓着的尺把长的肉块。那些埋头吃肉的人完全不顾及自己兽性状的吃肉姿势。

    “一大早才6、7点钟就吃肉?”

    曹浩军再一次对着贺录笑问。

    “边城这几年的变化可比您印象中的要大多了。人们的衣食住行都有了飞跃式的变化。边城的人儿从清晨到晚上都在吃肉,虽然这习惯不好,可人就是改不了,而且把外地到边城的人也给带谗了。哈哈哈”

    听到贺录似乎带着一丝炫耀的回答,曹浩军迟疑了一下。随即他接过贺录从旁边的消毒柜里拿出的、递给自己的一个大的空瓷碗,还有一双筷子。

    正当曹浩军对着空碗不知所措时,一个系着红底碎白花腰裙的壮硕中年妇女热情地过来招呼道:

    “老板,看看,您要一块什么肉?”

    这妇女一手拿着一个铁勺子,另外一手揭开了靠近灶房橱窗下、摆着的用来盛自助餐的两节不锈钢餐柜。

    曹浩军看到热气腾腾的餐柜中,分格放置着一些早已煮熟并分割剁好了的羊肉块。

    “给曹老来一块肋条吧,肥瘦相间的好啃一些。”

    “啃?”

    曹浩军笑了,这听起来都觉得有些粗野。

    不等曹浩军思考着该怎么回答那壮硕妇女的招呼,随即拿到碗筷的贺录忙着替他做了主。

    曹浩军对着那妇女笑着点了点头。其实第一次吃这样的早餐,曹浩军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做主。因此,他打心眼里感激贺录,也算是给不曾见过“世面”的自己解了围。免得自己犯傻。

    “好嘞!”

    说着,那妇女用手里的长柄铁勺子在一堆肉块中翻了翻,熟练地用勺子舀起一块足有四指宽一尺长的大块羊肉倒在了曹浩军的大瓷碗里。

    贺录给自己挑了一个囫囵的羊脖子。

    瞅了瞅就近旁边的一个空桌,贺录对着曹浩军说:

    “曹老,我们就坐这里吧。”

    “嗯。”

    曹浩军应了一声。说着,他们两个走了几步,把手里的碗搁置在那个空桌上。

    还未来得及落座的贺录扬了扬脖子,不忘朝着那个肥硕的女人喊了一声:

    “再来两个擦荞面!”

    那女人也照着贺录喊的、一字不差地朝着厨房里呐喊:

    “再来两个擦荞面!”

    只是她的语气中更多了一份得意。

    等两人坐稳了,曹浩军看了看自己碗里偌大的一块肉,朝贺录低声笑着说:

    “这么大的一块肉,能吃得了吗?我看这不像是吃早点,倒像是进了屠宰场。”

    听到曹浩军的担忧,贺录“哈哈哈”地笑着说:

    “曹老,您先吃着试试看。只要吃了一次,我保证您会经常惦记的。”

    也罢,客随主便。既然人家有意把你招呼到这里,就说明这是地方的特色,自己如果再说什么,就显得有些生分了。这么一想,曹浩军也不再说什么了。

    看到曹浩军欲试着用筷子夹着撕开碗里的肉。贺录忙不迭地亲自动手了。他双手抓起自己碗里的羊脖子给曹浩军示范说:

    “曹老,这是要动双手的。羊脖子不好啃,我给您要了肋条,肋条应该是适合您的,有肥有瘦,肥而不腻,滋阴补阳。”

    说着,他自己首先用嘴对着那块羊脖子撕了一口,一大块肉便被他吞嚼了进去。看到贺录津津有味的样子,曹浩军受到了渲染,不由自主地也放下了矜持,手筷并用的忙碌起来......

    不多时,饭馆的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空着的桌子很快都坐满了客人。吃到痴处的曹浩军仰起脖子边嚼着嘴里的肉,边扫视了一下四周。令他感到咋舌的是,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桌上碗里居然搁置的是一个羊头。她用手撕着羊头上的肉,完全不够优雅、但又是那么囊口地把撕下的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曹浩军不由窃笑了。他赶快扭转头,深怕那女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后会变得尴尬起来。

    曹浩军脑海中倏然想起了自己在边城插队时曾读过的几句诗词:

    “客到必留,**熬茶敬一瓯,面饼葱汤醋,锅盔蒜盐韭。猪蹄与羊首,连毛吞入口,风卷残云吃罢方撒手,因此上把山珍海味一笔勾。”

    记得边城的一位文化人告诉他,这是明清时期一位戍守边城的官员所做的《七笔勾》诗句。

    曹浩军不由把眼下的场景和古人的调侃联系到了一起。

    “时代变了,吃相还没变呢!”

    于是,曹浩军就有些失笑了。

    贺录依然认真的、忙着啃他手里那块羊脖子骨头缝里的细肉,似乎没有注意到曹浩军的神情。

    看到桌子上自己和贺录吃的剥离下的一堆骨头,曹浩军居然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早餐的“战场”。

    这时,又一位他刚进来时没注意看到的、同样围着红底碎白花腰裙的小姑娘,用不锈钢盘端着两小碗擦荞面送到了他们桌上。一起被端着送来的还有一小碟腌咸菜,一小碟葱花,一小碟香菜,两块冒着热气的、叠的方方正正的白色毛巾。

    “曹老,肉吃了我们再吃点边城的特产荞面。荞面可是好东西,降压降脂,清肝明目啊。”

    贺录面对小姑娘递来的两碗热气腾腾的擦荞面,小心翼翼地推给曹浩军一碗。同时,他一边拿起一块毛巾揩拭自己油腻腻的双手,一边介绍着。

    “好,这大块肉可真的是鲜美,肥而不腻,香而不膻,省城里还真吃不上这么好的肉,让我吃美了!”

    曹浩军拿起另一块毛巾擦了擦手,并没有一丝的迟疑和推托,便将贺录推到自己面前的一小碗荞面接了过去。他用筷子掬了一些葱花、香菜撒到自己的碗里,熟练地拌了拌。

    虽然吃肉刚入行,但吃面对于曹浩军来说可算是行家里手了。从离开湖南老家后,这几十年时间里,已经习惯了西北的面食。尤其是对各类不同做法的面条、面片更是情有独钟。

    就在曹浩军用手里的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时,听得旁边一位小伙子笑着向另一位似乎也是他的外乡客人介绍着:

    “边城的大块羊肉可是大补的,这东西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吃了床受不了!”

    “哈哈哈......”

    听了那个人像作广告一样的说词,曹浩军有些失态地笑了。可是他马上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瞅了瞅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忙着饕餮自己手里的大块肉,根本就顾不上听那小伙子在说什么。

    曹浩军冲着贺录挤了挤眼睛,继续夹起几根擦荞面喂进自己嘴里,想强噎住自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