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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汉的天堂

    曹浩军被贺录请进帐篷的时候,一长溜桌子周围已经是围坐着好几个年老一点的长者了

    桃花村的村党支部书记张登科是贺大山请来的总管,他负责安排着贺录婚事的酒席招待等一系列的工作。看到曹浩军进来,张登科忙不迭地迎了过去,拉起曹浩军的袖子不由分说就把他扶在正中间的一个位置上坐稳。

    这时,酒席便拉开了帷幕。

    “金樽银樽端起来,双手举过头,杯杯美酒敬贵宾,请您饮一杯......”

    曹浩军刚坐稳并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一个着蒙古旗袍的姑娘在一个弹着电子琴同伴的伴奏下开始了载歌载舞。她一边唱着祝酒歌,一边边端着一个小盘走了过来。那姑娘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曹浩军跟前停下,她举起放着三个斟满了白酒的银色小碗的盘子,对着他深情放喉。曹浩军知道,这是在劝自己喝酒。

    常言道“入乡随俗”。曹浩军倒也没有犹豫,端起那唱歌姑娘递到自己眼前盘子,连着将盘里盛的三小碗白酒豪饮而净。

    曹浩军原本以为,那个唱歌的姑娘会对围坐着的每一个客人都会敬上一盘酒的。所以,他喝的有点太干净利落了。

    可是,看到自己喝干盘中的酒后,那姑娘招呼一旁拿着酒瓶的人再次斟满了空碗。那姑娘依然望着曹浩军含着笑,并站在他面前继续唱着不走。

    曹浩军有些发懵了。这一小银碗白酒少说也有一两,三碗下去已经小半斤了。如果再继续喝下去自己怎么能受得了呢。他不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着的桃花村支书张登科。只见张登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给他说什么解脱的话。无奈,曹浩军又端起一小碗酒一饮而尽。

    这时,周围的人都笑了。曹浩军旁边坐着的一位50岁开外的中年人暗暗告诉他:“我说曹老啊,这里的习俗和您原来插队时可能有些变化。歌手敬酒时一般是一首歌曲停了,你只要把手里端起的一小碗酒喝干就算数。可你倒好,太实诚了些,端起盘中酒一扫而净,后面还有一段歌词呢,这你要喝多少酒。”

    听了他的一席话,曹浩军已经有些晕乎的脑袋才清醒了过来。

    他爽朗地笑着应道:“我们插队时哪有这排场。那时想喝两口白酒解乏都找不到,哪里还有这些音乐助兴呢。嘿,黄土地的日子真的是丰富多彩了啊。哈哈哈”

    曹浩军喝的晕晕乎乎了,才知晓喝酒也有规则咧。原来,端起一小碗酒只是一种形式,其过程就是要随着一首歌的终止而喝完的,并不是让他一口干尽。等他明白了这规则,已经四小碗烈酒下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这才叫“自讨苦吃”。

    曹浩军笑了笑。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唱完了一曲歌,深深向自己鞠躬的同时,这才把手里的空碗放在了姑娘手中的盘子里。

    弹电子琴的那个同伴调整了一下乐律,那姑娘又把一曲新的敬酒歌,对着唱给了曹浩军旁边的那位中年人。

    “每一个等待都很精彩

    因为是有你与我同在

    每一次喜悦喜出望外

    让我们一起喝个开怀

    一杯酒两杯酒三杯酒

    祝福祝福你的人生不同

    一杯酒两杯酒三杯酒

    欢乐醉得那个红呀年年红......”

    只见那中年人接起唱歌姑娘递来的一小碗白酒,慢慢地品咂着。直等姑娘的歌声落到了最后一句,他才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那唱歌的姑娘在阵阵热闹的起哄声里唱了大约有十几首歌曲。期间,还换了为她伴奏电子琴的同伴也唱了好多首。她们的每一首歌都把夜坐的酒花溅起了不少,让夜幕中的场面变得一波一波高潮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已经喝得有些醉意的客人自己也唱了起来——

    “芦花鸡儿毛腿腿

    哥哥就爱喝这点辣水水......”

    此刻,这个歌者的手里端着的已经不是歌手敬酒时的小银碗了,而是客人们喝茶用的小瓷盅。这瓷盅比小银碗盛的白酒更多一些。他一边不知羞涩地唱着,一边拿着小瓷盅四处和别人碰杯......

    红柳乡毗邻着NMG草原和毛乌素沙漠的交界处,这里既有游牧文化的影子,又是黄土文化的源头。因此,许多风俗习惯都有着NMG人一样的豪气,同时也夹杂着黄土地的淳朴。就包括结婚习俗。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主家就会搭起酒席,邀请亲朋好友们敞开了肚子喝酒,拉开了嗓子唱歌,使足了性子撒欢......

    这种“流水席”一般要折腾上至少三天的时间。而这三天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在白天,邻里亲朋、大人小孩都轮着坐流水席。从早晨的牛羊杂碎、油炸糕,到中午的炖羊肉、荞面饸络,下午的八大碗、大火锅。一整天都是各种丰盛而不会间断的招待。前来贺喜的宾客随到随吃,热闹非凡。

    而到了夜里,白日里的喧嚣并不会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戛然而止,毗邻不远处传来悠扬的马琴声让红柳乡沉溺于浓厚醇酒的向往之中。主人家会安排一场NMG人称之为“夜坐”的活动。其实单从字面上理解,就是要坐上一个晚上。在夜坐中,主人会邀请一些好酒的邻里,陪着受邀的远道宾客们盘膝坐在搭起的帐篷里喝酒。

    和NMG人不同的是,红柳乡的人喝的大多是高度数的青稞酒或者是高粱酒。他们没有NMG人的马奶酒。不过,羊奶茶是不缺的。

    高度数的白酒似乎更能煽起激扬的情愫来。围坐一长溜方桌边的人儿你方唱罢他登场,变着法子酣畅斗酒,似车轮一般来回转动。

    被邀请上坐的曹浩军虽然也到过不少地方,但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看到桌子上的人们大都性情豪爽,唱歌敬酒,划拳打关,摇骰赌酒......一盅烈酒下肚,抓起一块冷肉猛啃,一大碗奶茶泡着炒米奶酪,冒起一股浓浓的膻味久久氤氲。

    曹浩军起先是喝不惯这奶茶的味道的。可是被连连热情的敬酒之后,咽喉中的辛辣呛得他有些想吐的感觉。没办法,自己只好照着别人的样子呷一口奶茶想压压酒。没想到,茶进喉中竟有了一种神奇的作用——酒气变淡了,神情变爽了,不再干呕了。当他再次端起别人敬过来的一大杯烈酒时,灌进嘴里似乎没有了刚开始的辛辣,咽起来也顺畅了许多。

    乡村斗酒的方式很多。曹浩军自己除了会划拳猜酒而外,遇到别人的挑逗只能端起一杯杯酒,率先自行喝上一口讨饶。席间,一拨一拨的人一直在换着。来得早的早已醉了,也不知他们倒在哪个旮旯迷瞪地睡去。来的迟的斗志正酣,卷起袖子满桌子挑战。等早醉的人睡的酒醒了一些后又继续回来,而那些迟来的人也已经不省人事满嘴胡话了。

    酒场上最先醉倒的就是那些好斗的人。曹浩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令他耳目一新的夜坐过程。或许新奇也是一剂最好的醒酒药。虽然曹浩军也喝了不少的酒,但他并没有醉倒。而且他也被这种酒场浓厚的氛围所深深地吸引着,不想早早地离开。

    塞上黄土乡村婚俗的这种氛围迷恋着他,这种豪情渲染着他。曹浩军有一种无法摆脱、并想自觉融入其中的强烈愿望。

    外边歪脖子树上挂着的音箱早就偃旗息鼓了。只有帐篷里传出嬉戏热闹的斗酒声、欢笑声、唱歌声......

    桃花村的夜色虽然安静,但贺大山家里打谷场上的帐篷却撕破了这种静谧。

    曹浩军被贺录送到自己农牧业有限公司的客房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微微的醉意让他依然沉溺在酒场的兴奋之中。曹浩军心头涌起了想抒发内心感受的一种强烈冲动。他也不顾贺录劝解自己早早休息的忠告,执意让给自己找来笔墨纸张,然后摊开在客房的那张办公桌上。曹浩军稍事凝思,余兴未尽地挥舞笔墨一气呵成这样一幅作品——

    “边城,歌的海洋,酒的故乡,醉汉的天堂!”

    ......

    是的。边城,是信天游里唱的西口;边城,就是牧童手指的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