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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

    陈忱下意识眯眼望去,眼前这个白头年轻男人散发的竟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明亮紫光。

    “殿下威武,好好教训这个死男人!”熙儿双手挥舞为小殿下加油助威,显然刚刚那拳大快人心。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陈忱向熙儿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在熙儿面前他总是不经意暴露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心性。

    “不错啊,小崽种。这一拳我要是挨上了难保不会颅内出血。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力气。”牛释儒一个钳阳马字身定住身形后,依旧若无其事笑道。

    说实话,牛释儒对于陈忱的举动还是颇为讶异的,眼前这个刚满的少年竟然在他与熙儿纠缠的时候偷偷疗愈伤势,并且在他走近的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知道,人类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得知自己目的成功的时候。这小家伙选择在他刚刚说完话的时候出拳,这时机可谓选的恰到好处。

    “你也不赖啊,老鳖三。”陈忱扭了扭脖子,好像是准备要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稍安勿躁,稍晚勿躁,小家伙。为师真正为你准备的其实在你房间里。”牛释儒看见陈忱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今天不想大动干戈。

    虽然他有把握把这没大没小的小家伙胖揍一顿,但是,读书人整天打打杀杀终究还是有辱斯文。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他一直铭记于心,到时候百年后也好向已经作古的圣人们邀功一番。

    “既然是师尊为徒儿准备的,那还劳烦师尊向徒儿展示一番。”陈忱甜腻腻地朝牛释儒笑道,一口一个师尊,真像一个年仅十岁的懵懂少年。

    “可是,好徒儿,为师为你去拿礼物,你拿个石头作甚?”面对陈忱的一反常态,牛释儒神色不变,一语道破天机。

    “唉,师尊眼力真好。”陈忱扔掉了不知何时攥在手里的石头,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要是这老鳖三真回房去拿东西,他绝对有把握让这一块石头砸破师尊的脑袋,不说重伤昏厥,在床上躺个两三天还是能做到的。

    小崽种和老鳖三互相推诿拉扯,谁都不愿意去拿那个东西。毕竟谁转身,说不定就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没办法了,熙儿妹妹,麻烦你了。”牛释儒摊摊手,一脸无辜。

    熙儿翻了个白眼,没有挪步,显然对这个殿下的师尊很不满。

    “熙儿姐姐麻烦你了。”陈忱向她笑了笑。

    熙儿恶狠狠地瞪了牛释儒一眼,然后回房了。

    “小子,小小年纪就懂得讨女人关心,有你师尊我的风范啊。”牛释儒斜着眼,语气调侃。

    “切,竟往自己脸上贴金。”陈忱瞥了瞥嘴,很鄙视这个老鳖三的无耻。

    就在两人斗嘴之时,熙儿抱着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出来了。

    雪白的身体,一张豁嘴,长长的耳朵,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是什么?”陈忱很好奇,老鳖三送了他一个活物?

    “这是兔子,小子,这都不知道吗?学识浅陋啊。”牛释儒这回是真意外了,以这小子的心智竟然连兔子是啥都不知道?

    兔子在熙儿怀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似乎很害怕周围的众人。

    陈忱没有理会老鳖三的嘲讽,伸手就要从熙儿姐姐怀里接过这可爱的小家伙。

    小家伙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埋在他臂弯里,似乎很享受这个姿势。

    牛释儒儒抚掌而笑:“这小家伙肯定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的。”

    陈忱抬头,敏锐地察觉到了牛释儒在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和阴险。几乎在同一瞬,他像扔掉烫手山芋一般扔掉了怀里的兔子。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陈忱感到自己手臂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温热的液体从手臂上喷涌而出。可是他没时间去看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刚刚还人畜无害的小家伙眼里红光乍放,落在地上后三下五除二把从陈忱手上咬下来的肉吞入腹,那张小巧的豁嘴里竟然长满了荆棘般的獠牙。

    那凶兽将自己弯成弓形,然后猛的弹跳起来,张开大嘴咬向陈忱的脖子。这过程说起来长,其实也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时间短到甚至熙儿还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陈忱没有时间深思,仰面下腰,一手撑地稳住自己身形,几乎在同时,那凶兽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飞了出去,陈忱甚至能闻到它口里的恶臭。

    陈忱另一手在兔子飞过去的一瞬揪住兔子的颈皮,朝地下狠狠摔去。与此同时,他撤去撑在地上的一手,在身体到地的一瞬间一记鞭腿狠狠踢在兔子的身上,把兔子踢到数米远的位置,然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快速起身。这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泥带水,仿佛陈忱之前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生死搏杀。

    兔子被踢开后不再轻举妄动,缩在原地瑟瑟发抖,恢复了原先人畜无害的样子。

    “第二课:永远不要相信事物表面的样子。”牛释儒的掌声和话语打破了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陈忱的赞叹:“一只成年的吞心兔可是能以一己之力搏杀狼群的存在。虽然眼前这只尚且年幼,但是你竟然徒手制服它,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陈忱没有心情理会牛释儒,他捂着自己的手臂,那里被撕下一整条肉,血液不要命一样汩汩往外流,伤口深可见骨,疼的他龇牙咧嘴。

    熙儿惊的脸色发白,她顾不上向始作俑者发难,拉着小殿下就要去房间里找布带包扎。

    “且慢!”牛释儒挡在她们身前,在熙儿要发作时候扔给他一个黑色小瓶子,一脸肉疼的样子:“养心疗养散,专涂外伤,有生肉愈骨之效。本公子专门从化雨楼求来的。”

    熙儿恶狠狠地瞪着他:“谁知道你这个药会不会又是假的,专门来坑害殿下。”

    牛释儒还是他标志性的耸肩动作,有些无奈:“我是来当小殿下的老师的,又不是刺客,小殿下要是流血至死那我岂不是要当失职之罪?这是要杀头的,小妹妹。我再混蛋不至于拿自己姓名开玩笑。”

    熙儿气呼呼地接过了药瓶,小心翼翼地涂在小殿下的伤口下。丝丝凉意沁入骨髓,伤口竟然冒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动作愈合。

    感受到疼痛的衰减,陈忱长舒了一口气:“这化雨楼是何物?为何产出的药物有如此奇效?”

    “我本以为你会问另外一个问题,既然你好奇化雨楼,告诉你也无妨。这世间存在一些江湖门派,他们或教授武功,或引人修仙,这化雨楼就是其中之一,以炼药与医术行走世间。”

    “之前熙儿姐姐与娘亲都告诉我,世界上是否存在神仙并不确定,既然不确定,为何还有引人修仙一说,既然能修仙,为何老百姓还要信奉神仙,不自己去成仙?”陈忱目光炯炯,看着牛释儒。

    “你当这仙是凡人能修的吗?只有符合仙门的条件才能踏上修行之路,而这够资格者万中无一,至于能修成正果者更是凤毛麟角。传说那吟月崖的崖主在两百年前证道成仙,所成也不过地仙,所为不过呼风唤雨,与传说中真正神灵的翻天覆地,移江倒海的威能还相差甚远。”牛释儒翻了翻白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之前那红衣女孩说我拥有那么神祇之瞳,说不定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能说出来个所以然。”陈忱在心里暗暗盘算。而旁边的熙儿早已经听的目瞪口呆,她一直呆在深宫里,竟然从未知道这世间还有修仙一说。忽然间,熙儿对那存在与牛释儒口中的江湖门派和那些神仙人物充满了向往。

    紧接着,陈忱又抛出来第二个问题:“先前你说你以为我会问另外一个问题,那我便做师尊所想,敢问师尊,这畜牲如此残暴,为何刚刚在熙儿姐姐怀中便如此温顺无害?”

    “哈哈,这个容易。”听到陈忱问到了精髓,他做出抚摸胡须的架势,试图在这个新徒弟面前摆出高人架势,忽然想起自己下巴光溜溜一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先前在用膳时在熙儿妹妹身上撒上了镇定粉,吞心兔在闻到它时安静下来。”

    “那如果殿下没打过这只畜牲怎么办?”熙儿举起扫帚就要打牛释儒,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没法想象殿下有三长两短的结局。

    牛释儒一边侧身躲过,一边从袖口掏出一个飞镖,“在危机时刻,我会出手。”

    “这畜牲之前一直在我房里你怎么保证它不会伤害到别人?”陈忱步步紧逼。

    “这可不关我的事情,我之前一直把它放在笼子里,是熙儿妹妹打开笼子亲手放出来的。”牛释儒的眼神显得清澈又无辜。

    “我……对不起殿下,是我拖累了你。”听到这句话,熙儿顿时想起来兔子一开始的确是在笼子里的。她心里愧疚无比,霎时红了眼睛。

    陈忱有些语塞,眼前这位自己的师尊,竟然猜到自己在挨他一脚后不会愿意亲自去房里拿兔子。仅凭吃饭时的表现就敏锐察觉在自己与熙儿的亲密无间。更精准地猜到了熙儿作为少女对可爱事物没有抵抗力的心思。这番对人心的把控,不可谓不妖孽。

    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主厢房,橘黄的灯光与关切的目光一同透过了薄薄的窗纸。那是郑芷的眼睛。

    牛释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是去睡觉了。明天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学习。”说完,他转身朝院外走去,阳光下他的身影显得高大又潇洒。

    “去哪?”熙儿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青楼。”他摆了摆手,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