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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连环计

    公子锐心不在焉的准备出宫,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破绽……

    到达宫门口时,公子锐停下脚步欲去往柴房见父王,转身往玉琉宫方向望了一眼,会心一笑出宫去了……

    夜晚,信鸽阿无哩闻声而至,带着密信往西南方向飞去。

    姑苏东林街“亦龙鸟”鞋庄掀起第二波购鞋狂潮。这股风是从越国吹来的,在王宫内形成风暴,最后风暴炸开,又形成飓风席卷整个姑苏城。

    这场风暴的主导者,当然是天下第一美人西施,一场风暴又吹出了两个极端。

    官家夫人小姐们听得西施那胜过仙女的美貌,倒是出奇一致的没有嫉妒心理,其实嫉妒也没用,人家先天条件就摆在那了,让你十条街也追不上。既然追不上那就没有必要羡莫嫉妒恨了,争相模仿才是王道,模仿她的身姿舞段,模仿她的衣着穿搭。衣着方面吴国不乏优势者,倒是西施脚上穿的那个木屐却在吴国买不到,于是夫人小姐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亦龙鸟”鞋庄。另一个极端是,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心里每天都要暗骂西施上百遍。骂她是狐狸精转世,把大王迷的神魂颠倒,荒废朝政日日陪她寻欢作乐。当然,这里面也掺杂了一些男人的共性,得不到就唾弃。

    “亦龙鸟”鞋庄内,掌柜陈飞海连夜制作木屐,连黄霖这个门外汉也赶鸭子上架了。虽然已经向越国总庄发函,但从越国运送过来,最少也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到货,那还不被这些姑苏城里的姑奶奶们闹翻了天。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了,只能先制作出少量的木屐靴先稳住姑奶奶们的情绪再说……

    “飞海哥,西施姐姐真傻啊!她这一步踏出就永远都没有回头路了。”面对鞋庄火爆的生意,黄霖反而感到异常失落,为西施道不平道。

    “我也为西施姑娘感到惋惜,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们想帮也无从帮起啊!或许这就是命吧!”陈飞海停下手中活计,情绪也被黄霖感染到了。

    “飞海哥,你能想办法让我和姐姐见上一面吗?我这个当妹妹的没有能力救出姐姐,能见她一面最起码也知道她过的怎样,不然我真的没有脸面回去见文姨了。”黄霖低头叹息,句句都带着自责。

    陈飞海看着黄霖,心里有些伤感,“这事本就不该怨你,你又何必如此自责呢?”陈飞海明知在当下的时间里要见西施实比登天还难,却又不忍心让黄霖失望,“让我想想办法吧,事在人为,总是有办法能见到她。”

    西施在跳木屐廊上跳木屐舞时,一不小心踩空扭伤了脚踝,吴王一气之下杀了二十余名舞台建造者和与此相关之人,红颜祸水的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爱妃好些没有,孤可心疼死了。”西奕宫里,吴王曾经那双犀利如猎鹰般的眼神已经变得满是馄饨暧昧。

    “不碍事,休息两日便会好的,大王莫要担心。”西施依偎在吴王的怀里,声音低的像绵羊。

    “还说不碍事,爱妃连说话都无力了。”吴王更是一脸宠溺,满眼疼爱,“来人啊!”

    “奴婢在……”四名宫女听得大王叫声,纷纷上前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好生伺候娘娘,如有差错,格杀勿论……”

    “奴婢遵旨……”

    吴王本不想离去,一想到美人受伤需要安静休息,便依依不舍的走了。

    见吴王离开,西施赶忙叫起跪地的四名宫女,“春梅,李夏,桃红,冬雨,你们四人不要过于惊慌,大王脾气是暴躁了些,但你们四人只要安心在我身旁做事,可保你们衣食无忧,性命无忧。”

    “谢娘娘厚爱,奴婢定将全心服侍娘娘。”

    西施坐在床沿边上,看了一眼华慧宫方向道:“春梅,你去一趟华慧宫,去唤郑旦才人,就说我想她了。”

    宫女春梅应声,“奴婢遵命。”

    与西施一同进宫的美女郑旦已被封为才人,在等级森严的王宫内,才人是没有资格拥有宫邸的。华慧宫里不少于四十位才人同住屋檐下,日夜等着大王临幸,幸运的可能一生只被临幸一回,然后便转到其他宫邸,无声无息的在宫墙花谢枯萎,慢慢老去。不幸的就更惨了,很多人一生都未被大王选中,等到年纪稍大一点就连才人的封号都被褫夺了,发配到下等宫女劳作之地为奴。

    “姐姐,好些了吗?可急死妹妹了。”来自越国苎萝村的两姐妹又相聚了,却是相遇在远离故土,身在千里之外的他国深似海的王宫内。

    “妹妹莫要担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西施亲切的拉着郑旦的双手,“来坐到姐姐身边来。”

    “妹妹啊!当初不让你跟姐姐一同前来便好了,如今这一步踏出,恐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郑旦眼里没有丝毫伤感,干净无瑕的双眸望着西施,“能跟姐姐在一起,无论走到哪,妹妹都不后悔。”

    “傻丫头”西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走出这一步了,与其埋没在华慧宫的才人堆里坐吃等死,还不如主动出击以求更进一步,择日姐姐向大王求情,叫妹妹搬过来和姐姐一起住。”

    西施与郑旦从儿时玩伴到成年时的闺蜜,二人的感情深厚,友情稳定,友谊的小船从未翻过。平日里两人无话不说,饶是如此,西施还是没有说出入吴的目的。有些秘密是永远放在自己心里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因为最亲近的人也有她最亲近的人,亲近到最后秘密也就不叫秘密了。

    郑旦之美貌已是天下罕见,只是在绝对美艳的西施面前显不出优势罢了。又逢西施先入为主,吴王深陷迷恋的鲜感期,假以时日,当真空期出现时,便是郑旦上位之日。

    吴国太宰伯丕好大喜功,贪财好色,其生有一女名曰丰禾。此女长相普通,丰满肥硕,还有些刁钻蛮横,却偏偏长了一颗见风使舵的脑袋瓜,和一副三寸不烂之舌。丰禾在一次随父进宫为当朝太后,吴王的亲生母亲祝寿时,凭着三尺不烂之舌博的太后喜爱,此后便经常受太后召见,进宫海聊胡侃。该说不说,吴王倒是大孝子一枚,凡是太后喜欢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弄到手孝敬,凡是太后喜欢的人便会看重三分。因此,太宰伯丕因女而荣,父凭女贵。

    丰禾虽然长相不咋地,却正是风华之年也有爱美之天性。西施的穿着风格也是这位小姐带出宫来散步开的,姑苏城里的贵夫人小姐们都是“亦龙鸟”鞋庄的忠诚顾客,这位福荫及父的大小姐也不例外。

    “掌柜的,本小姐定制的木屐鞋做好了吗?可是等急了。”脚还未踏进“亦龙鸟”鞋庄,丰禾那粗狂的声音已经传到。

    陈飞海赶忙迎了上去,“丰禾小姐里面请。”随后又抬头朝门外望去,见四处无人,便压低声音道:“丰禾小姐请坐下稍等片刻,木屐鞋靴原本前两天就做好了,但是丰禾小姐要的东西自然是要做的更好一些,用料和美观度都要更上一层楼,是以才耽搁了些时日,还望多多见谅。”

    丰禾一听自己要的东西做的要比别人好,瞬间优越感爆棚,开心的笑了起来,“掌柜的有心了,不碍事,本小姐有耐心等的。”

    不一会,黄霖从后院出来,手提一个上好花梨木制作的盒子,来到丰禾旁边,轻手放下手中木盒,行揖礼,“小姐,木屐鞋已经做好,请您接收。”

    丰禾看了一眼工艺精美的鞋盒,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打开鞋盒,小心翼翼的拿出木屐鞋。随后又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每一分一毫都摸了个遍。然后又拿到鞋架上与其他夫人小姐们定制的对比,果不其然,手上拿着这双无论是款式,做工还是用料都更胜一筹。

    “这回进宫可再也不会丢面了。”丰禾得意洋洋的表情自言自语道。

    “丰禾小姐是要进宫去吗?在下听说那穿木屐跳舞的娘娘,腰间还挂着一个铜铃,木屐声与铃声相伴才是最动听的声音,如果小姐需要,在下倒是能托朋友从越国寄来最好的铜铃。”

    “掌柜的真是丰禾的贵人啊!当然需要啦,自从那位从越国来的西施娘娘进宫以后,大王便迷恋上了木屐舞。太后见大王荒废朝政日渐消瘦,便打心里着急,但又不能制止大王。于是太后便想出一个法子,准备从各地选更多的美女进宫,组成一支舞蹈队,以此来分散大王的注意力。蒙太后恩典,组舞蹈队的这份重任交给了我。”丰禾有着三寸不烂之舌之优势,却也有着好事坏事藏不住,嘴不把门的坏毛病,同是一张嘴,好坏利弊都占了,也是人才。

    陈飞海向黄霖使了一个眼色,黄霖心神领会,向丰禾行了揖礼道:“小女子黄霖也是越人,也懂得木屐舞,本想毛遂自荐去当舞蹈队的训师,可是我相貌平平,委实没有资格进得宫去。”

    世间女子除了那种天生丽质,任凭伪装也掩盖不住的美艳。其余大多女子的美,三分姿色七分打扮,黄霖生有七分姿色,入吴之后刻意掩去四分,还剩下三分也确实是显得平凡无奇了。

    而丰禾本就无甚姿色,身材更是丰腻肥胖,硬是靠胭脂粉饼画出三分姿色,那就连平平都算不上,只能归纳为平下了。

    太后心里清楚,让丰禾组舞蹈队可以,让她领队却难,此时的丰禾正为物色不到合适的领队而犯愁,听得黄霖也懂木屐舞,仿佛在黑暗中突然见到光明般兴奋,“黄霖姑娘懂得木屐舞,还愿意教习那就再好不过了,明日我便入宫面见太后。”

    “丰禾小姐,在下有一事心里甚是为难,不知怎么说出口才好。”陈飞海面现难色道。

    “掌柜的有话尽管直言。”丰禾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还是有点像男人般的豪爽。

    “实不相瞒,黄霖乃是在下的意中人,如果不是想为丰禾小姐出一份力,那是绝对不会毛遂自荐入宫去的。都说宫廷深似海,万一……万一……”

    “哈哈哈”丰禾听出陈飞海言外之意,笑出声来,“掌柜的如此仗义,丰禾又岂能无情,请放一百个心,黄霖姑娘随我入宫随我回,绝对不会少掉一根毛发……”

    越宫柴房里,“大王,美人计已初见成效,吴王下令建造姑苏台,工程之大超乎想象,需要大量的民工,钱财和原材料。而最主要的原材料楠木和花梨,我越国境内大片成林,可批量伐之卖与吴国,以此来消耗吴国国力。”上大夫面对着坐在柴薪席上的越王,表情有些喜悦。

    “文爱卿,我们不能使一计吃一世,计谋有如世间万物也有因果轮回,有兴时,也有衰时。美人计终究是只有三分热度的新鲜感之计,实施美人计就是用时间换空间,一旦时间没有了,那么空间也就不复存在了。若想摆脱得一寸才进一尺的被动局面,还须制定环环相扣的连环计。”越王显然没有为美人计初见成效而感到兴奋,反而有些焦虑。

    “大王比臣下看得宽想的远,是臣下傲骄了。”文超退后两步,与范兵并立。

    “文爱卿,范爱卿,你们二人多加商议,应尽快拿出连环方案,时不我待啊!”

    “喏……”

    “大王,日前司寇大人峥荣来臣下府上私谈,告知臣下近段时间以来,城卫营的日常开支和粮草领取愈来愈繁,是否暗中派人调查一下?”

    “天塌不下来的,你们二人莫要分心闲事,去做该做的事就好。”

    养身殿,下朝之后代王的办公之地,今日公务不多,闲来无事,代王便宣公子锐进宫来,兄弟二人摆棋厮杀起来。

    以往与兄长下棋都是输多赢少,今日却一改常态,公子锐棋上点兵,兵行险招,咄咄逼人当仁不让,三局杀将下来胜了两局。

    “终于不装了,这才是真实的公子锐,我的亲弟弟嘛。”代王喝退左右,与朝堂之上相比,眼里多了一些柔和。

    公子锐眼里有光,那道光是洁白纯净的,“兄长明察,弟无心王位是真,装疯卖傻也是真,而装疯卖傻也是为了自保,是为了与兄长这份骨肉之情永生不破。”

    “傻弟弟,你我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了解呢?”公子航拿起红色棋子示意再摆一局,“会泽一案进展如何?”

    “既然今日与兄长掏心肺言,那我就不说虚话了,会泽一案在那伙盗贼被剿灭之后,就没有必要再审下去了。”

    “说下去……”

    “会泽这人能力也许欠缺,但忠心定是无疑。”

    “那么是杀还是放?”

    “两者皆不可行,毕竟失职一罪也是铁定,至于欺君一事也是确实存在,只是没有恶意欺君罢了,以臣弟之见,流放北方不毛之地,永世不再录用即可。”

    “就依你说的办吧,你也不能再这样游手好闲下去了,父王无力朝事,把这么重的一副担子交给我,你同为王子理应为国事大业分担一些。”

    “兄长有何安排请直言,臣弟尽全力去做就是。”

    “宫外的城卫营已经交到王叔手上,宫内的禁卫营放在外人手上始终不放心,准备一下去接手吧。”

    “由我接手禁卫营恐怕不合适,把臣弟套在固定的位子上,还有谁能在局内局外全面监视又不引人注目呢?”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么让谁接手合适呢?”

    “王叔……”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想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