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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治军最严疾时雨

    南征军营,帅帐之中。

    许天衣与傅疾时、茅辟译、窦良三位将领坐于矮脚桌案,另有数名校尉在场,上的酒是烈酒,上的菜是硬菜,无形中给人冷肃之感。

    “世子伤势在身,若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窦良笑道。

    “窦将军可能不知道,我在北牧逛勾栏那段时间,除了趴小娘子的肚皮,就是睡在酒缸里了。”许天衣直接开封了桌上的那坛酒。

    “世子量力而行即可,若因为一顿酒,导致伤势复发,倒显得我南征军待客不周了。”茅辟译笑道。

    听着对方这“一家人两家话”的划清界线之意,许天衣也不恼,一手提起坛子,就给红瓷碗里倒满一杯。

    “圣上让世子远游,世子能选择桩州,勇气和魄力都不错,可桩州毕竟是边境,与南蛮大山接壤,摩擦不断,世子若无事,待上一段时间,看看风土人情,学足了知识,也就可以回去了。”傅疾时淡淡道。

    “既是远游,到了一个地方,自然要学一个地方最精髓最纯粹的东西,桩州位于边境,我当然是要去边境走走看看。”许天衣笑道。

    “笑话!”窦良哼道,“我窦良承认世子武功不错,可沙场上不是一个人逞英雄的地方,不懂兵法军事,去边境走走看看?难不成世子当逛后花园了?”

    “王爷领兵征战南北,世子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总归见过猪跑,能说出去边境看看这样的话,实在令人可笑!”

    茅辟译笑着道:“我知道世子有‘建学立功’在背后推着,京城那边考评司也盯得甚紧,想着急立些功劳。”

    “如果有需要,世子大可直接说出来,我让下面的人,去边境上割一些蛮子的头来,好让世子拿回去邀功。”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几名校尉哄笑。

    兴许觉得手下人闹过了头,傅疾时缓解气氛说道:“平日里军中禁酒,今天算是欢迎世子,破个小例,不醉不归是不行了,少喝一点。”

    许天衣点头,跟上对方的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北牧地道烧酒,柴梅,辣而顶。

    不出许天衣所料,一番吃酒下来,众人的话题多在他身上,话里话外都是质疑他在正安城做的那些事,觉得要不就是王爷帮了忙,要不就是正安城有意给他这位准妹夫戴高帽子。

    对方如何说,许天衣都没有当回事,笑容和言语都是随和,没有多少辩解。

    许天衣这番表现和气度,反倒让傅疾时有些另眼相看。

    “酒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茅辟译道。

    这位南征军二把手一起身,手下两名校尉也是跟着起身。

    傅疾时面无表情,窦良及其他几名校尉却是不约而同皱起眉。

    许天衣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仍然吃着菜。

    牧羊人消息,现在的南征军,内斗严重,三位将领离心离德,茅辟译与南山王府联系密切,不无归顺南山王府之意。

    窦良性子强势,性情蛮横,是看南山王府不顺眼,同时也是对“北牧叛军”名字最忌讳,对北牧意见最大的。

    副帅傅疾时,是北牧老将,最早跟随许栾征战四方的将领,如今也是默不作声,有着中立调和两人之意。

    当然,三人对北牧的态度,同样是冷淡和心灰意冷。

    茅辟译与两名校尉离去,一桌酒席吃得也没有多少意思了,很快随着窦良一拍筷子走人,整桌席也就散了。

    暮色苍茫。

    睡不着的傅疾时披了身厚衣出帐,打算在营中走走,不想没走多远,路过马厩时,就看到了一个年轻身影站在那里。

    “世子?”傅疾时有些惊讶。

    听到有人喊他,许天衣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傅疾时:“这个时候了,将军还没有睡?”

    “世子不也没有睡。”傅疾时犹豫一下,还是走过来。

    许天衣笑笑。

    “世子在马厩做什么?”傅疾时问道。

    “给军马下毒。”

    傅疾时瞧了许天衣一眼:“我年纪大了,听不出笑话,世子再乱说话,我不介意军法从事。”

    许天衣眉头一挑。

    白日里,这位老人没有说太多话,以前许栾在外征战时,他也与傅疾时接触不多,起初以为这位老将军是个好说话的性子。

    现在看来,真如他所猜想那般,是个严肃之人。

    许天衣就那么在马厩外的石头坐下:“晚上那顿酒,其实没有什么破例不破裂,非战乱之时,军营又在城池之中,只要不是当夜值守将领,是可以饮酒的。”

    “不过话说回来,能在相对安稳的时期,依旧做到军中禁军,规定将领、兵士除休整期外,不得饮酒,足见将军治军之严。”

    “这里是边境,边军禁酒是理应之事,如果不是正值南叶军换防,接管了边境大部分的执岗敬畏事宜,我不会破例。”傅疾时淡淡道。

    “原来不是因为欢迎我这北牧世子,是与许久不见的北牧喝上一杯酒,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许天衣摇头一笑。

    “世子还代表不了北牧。”

    许天衣没有在意对方的冷淡话语,转而说道:“将军好奇我为何来马厩,是因为许栾跟我说过一句话。”

    傅疾时看来。

    “许栾说,一支军队如何,不是看其兵强,是要看其马壮,是要看其粮草和兵器。我虽未参过军,也不知道军中生活是什么样的,但也能明白许栾的话。”许天衣道。

    “兵士的状态和一时的奋发上进,是可以装出来的,军马养得如何,粮草规不规规整,充不充足,军刀、箭羽是否锋锐,都要靠持久功夫,做不得假。”

    “我观军中,马匹壮硕,粮草充足,兵士的武器也都趁手、锋锐,这说明入城前,见到的雄壮军队不是临时装出来的,也说明了将军及其他将领的能力。”

    傅疾时沉默不言。

    许天衣这番话,着实给了他不小的震惊。

    征战四方时,年幼的世子调皮,后来大永一统中原,他再没有见过许天衣。

    北牧的世子纨绔,他是听说的,正安城的世子有才,他是听说的,白天见过了许天衣的武功,现在又见到了许天衣的德才。

    一时间,傅疾时心情复杂。

    世子变了,北牧……也变了。

    离去时,老将依旧没有给许天衣好脸色看,同时还留下了一句话。

    “北牧军法最严,北牧人情最大,不外乎是许栾的令行禁止、令不行情至,这不是出自他之口,却让老夫一直……耿耿于怀!”

    许天衣望着老人的背影,喃喃一笑。

    “知道,治军最严疾时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