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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章 两军交锋

    吴军投降之后,那些奴隶自然也纷纷投降,毕竟吴军都没了,他们打给谁看呢。

    源大夫急忙问左右:“我们杀的够了吗?”

    “杀敌恐怕差不多,但如果投降者都算他们的战功,那肯定是不够的。”

    源大夫知道投降的人肯定会算在祝平炎的战功里,也顾不上之前想象中的君子风范了,持剑冲进奴隶中挥砍:“杀,给我杀,不接受投降!”

    奴隶们都惊恐的四散逃离,源大夫追上去连砍数十人,他的战车也紧随而来,却没有去斩杀俘虏,只是在一旁尴尬的看着。

    史官走到源大夫跟前,没有去阻拦,只是淡淡说道:“杀俘可不算本事,不计入战功。”

    源大夫停下挥砍,眉头紧皱,他忽然从俘虏中揪出一人,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他,看着细弱的四肢在空中划拉,嘲讽道:“要这样的俘虏,也是浪费粮食。”

    史官从一旁的战车上取下一支掉了头的戈,对源大夫说道:“这样的俘虏,杀了也只是浪费武器。”

    源大夫也没再争辩,就算要杀俘,也不是他这样杀的,况且无论怎么杀,杀俘虏都不可能算战功。

    但他依然不甘心,对史官狡辩道:“这些俘虏也不能记到祝大夫的战功里,他们也有可能是被我杀投降的。”

    史官有些无奈:“你的这些狡辩,留着日后和莒公说吧,若是莒公相信你,我就这么写。”

    然后他又走近了些,低声说道:“就是不计算这些奴隶,单是那一千吴军,你就已经输了,所有地方都输了,别再输了气度。”

    源大夫沉默片刻,剑指莒军的主战场说道:“还没打完,胜负也未可知。”

    确实还没打完,此处战争获胜,但大部队还在打,所以在收拢俘虏并简单整顿之后,他们就继续列阵前行,夹击吴军右翼。

    吴军自然有所应对,分出部分兵力列阵迎敌。

    祝平炎远远望见吴军部队清一色的黑甲,知道这些人和之前打的杂兵不一样了,不敢再用单薄的三排阵接敌,将锋线缩短一半,以加强纵深。

    阵型的锋线越长,与敌军接触面积越长,提高杀敌效率,纵深越厚,越不容易被击穿,降低溃败可能。

    也可以这样理解,锋线军队的攻击力,纵深是军队的血量。

    而在人数相当的战斗中,锋线和纵深自然不可兼得,所谓阵法,就是在这二者之间取舍。

    以祝平炎如今的杀敌人数,源大夫几乎不可能超越,稳扎稳打就好,没必要再冒险。

    况且这次的敌人有许多战车,他这边作为没有战车策应的纯步兵军队,如果阵线单薄,肯定会成为敌军的突破口。

    在重骑兵出现以后,两三排的阵线就变得毫无防御力,同样的,在这个战车横行的年代,单薄的阵线必然会被战车碾碎,所以步兵一般都是以二十五人的方阵出现,后期随着步兵发展,更是有十纵深的百人方阵。

    兵种和战术都是互相影响互相发展的,步兵出现了方阵,战车自然也有所应对。

    之前说过,战车虽然被骑兵淘汰,但战车其实是更加多功能的骑兵,兼具了多种骑兵的功能,所以在面对步兵方阵的时候,可以远程射击骚扰,也可以游击牵制,或者攻击阵角。

    而在做这些之前,首先需要与敌方战车交战。

    步兵方阵相较于战车要迟缓得多,所以在双方遥遥相望,步兵逐渐接近的时候,战车会先交战一波。

    此时源大夫便高声询问:“若此次赌注以军功论,斩步兵和斩车兵可大不一样。”

    祝平炎应道:“好,斩车兵一人,可算十人。”

    源大夫仍不满足:“十人,似乎……”

    史官在旁边提醒:“你杀的都是奴隶,祝平炎俘虏一千吴军,擒获敌将,真要算起来,你们差的可就远了。”

    源大夫便改口道:“似乎很合理。不过要说清楚,上一战,我一共比你少了八百人。”

    这是没算那些投降的奴隶,也没算将领、士兵和奴隶的区别。

    祝平炎略微计算了一下,八百人,就算换成车兵也是八十人,也就是大约27辆战车,源大夫想靠十辆战车斩获二十八辆战车,可能性很小。

    他现在最害怕的不是能不能赢,而是源大夫会不会信守承诺,万一不同意,这货以此为借口耍赖,那不是白忙活了。

    于是他便同意了。

    源大夫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小子还算大度,也许之前真的是我太过分了?

    他当然没想过祝平炎会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源某人一言九鼎,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在外面,也绝不会食言。

    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祝平炎能算出来的,他也能算出来,并且比祝平炎更知晓其中的难度。

    大家都是四匹马拉两轱辘,凭什么一辆车就想砍三辆?这是不把吴军当人。

    所以他走下马车,来到刚刚与他争执的御者车前,作揖说道:“刚刚是我的错。”

    车兵一般都是士,而御者是车兵中地位最高的,他才是真正控制战车的人,参乘和甲首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

    所以千万不能把御者看作是一个车夫。

    郑国与宋国交战,宋国统帅在战前的宴会上分发羊肉鼓舞士气,却独独漏了给他驾车的御者。

    这其实不是一件小事,那个时候吃饭是很讲究的,身份高的人吃好的,身份低的人吃差的,绝对不会出错,而羊肉在当时是日常饮食中最高等级的肉。

    如果莒子把某位卿大夫的羊肉分给祝平炎,那位卿大夫就算不愤然离席,也绝对会怀恨在心,日后甚至可能因此谋反。

    于是在第二天交战的时候,这位车夫便对将军说: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御,我为政,然后驾车冲向敌军,把这位将军给卖了,所谓的各自为政,便出自于此。

    当年宋军的统帅可是位极人臣的卿大夫,源大夫虽然实力较强,但撑死也就中大夫的实力,还是小国中大夫,自然不能和手下实力最强的御者闹得太僵。

    只不过他原本打算战后私下去赔罪,但现在就需要他们人人竭尽全力,只好来个礼贤下士。

    在封建时代,因为下级拥有极大的自主权,上级对下级并没有绝对的统治力,所以周王室的衰弱并非特例,而是封建统治的必然,三家分晋,田氏代齐,无不在宣告封建制度中的以下克上并非偶然。

    也因为如此,贵族与平民等级森严,但贵族之间却没有后世那么尊卑分明。

    伊尹废帝,却被以贤臣传颂,等到霍光废帝,已经褒贬不一,并且褒奖得也只是霍光的功绩,对他废帝一举,几乎都是否定,而到宋以后,臣敢废君,妥妥的大逆不道。

    翻阅历史就会发现,周时期的封臣对自己的领主并没有那么尊敬,甚至对比后世的尊卑有序,还有那么点大逆不道。

    当然,没有后世等级森严,不代表没有等级,周王室还没衰弱的时候,所有诸侯依然要听命于周王室,就像莒子对所有大夫都客客气气,但不代表大夫就可以对莒子无礼。

    所以御者赶忙下车还礼,说之前的争执就此揭过,此战必奋勇杀敌。

    源大夫这才回到自己的车上,与其他战车一同出击。

    祝平炎今天见识到了战车的厉害,但冲击那些奴兵,远没能展现战车的全部实力,接下来的一战,才让他更加彻底的了解了战车在这个时代的统治力。

    吴军的战车数量较中原地区要少,而且吴军此次主要任务是防守,所以战车并没有去中线与莒军战车对战,而是龟缩在己方步兵的射程之内。

    若双方战车混战,步兵当然就无法射击,但如果双方没有交战,只是敌方战车冲入己方射程,那肯定要先挨箭雨。

    莒军实力较强,自然不甘于等待,特别是急于立功的源大夫,带头从侧翼绕了过去。

    此时吴军才终于出动战车,车战在被吴军拖延了片刻后,还是开始了。

    战车与战车的交战方式有两种,如果敌车在左,则用箭射击,如果敌车在右,则冲上去以戈戟近战。

    常规的攻击方法是交错相击,也就是两车对冲,在交错之前以夷矛对刺,或者在交错而过的瞬间以戟或者戈勾击。

    这种类似西方骑士对冲的攻击方法,是最能发挥战车效能的方法,不过实战并非演武或者比赛,情况要复杂得多。

    虽然双方都会刻意创造对冲的场景,但很多时候能攻击到就会攻击,不会拘泥于对冲,比如一方减速转弯时,另一方掠过,肯定会顺手砍一刀,车前则砍马,车后则砍人,再或者前车追上后车,用夷矛桶一下,这都很正常。

    不过倒也没人会特意去打这种战术,因为战车转向不灵活是共通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转弯半径,你转过去想打他,他大概也就转过来了,还是会打成正面对冲。

    退一步来说,你有特殊的转弯技巧,可以比他先转过来,但总不可能是排水道漂移过弯吧,快也是相对于其他战车而言,实际上还是要花不少时间,对面肯定会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