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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往事(三)

    桃花答非所问,说到此处时话语停顿,见沈凌风听得认真,神情并无变化,才开口继续道“其实落草为寇之人,也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徒,那几年连年大旱,各地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又正值王朝更迭,国库空虚,百姓们确实是没了生计。”

    不知是否觉得自己话题拉扯太远,桃花举起手中酒坛,痛饮一口“当时只当知義是负笈游学的穷酸书生,憨厚老实却才学满腹,想着这一路上,并不太平,便决定护他一程。”

    “我二人行至邺城境内,正赶上流民暴乱,为免节外生枝,便入城歇脚。也是在那时,遇上我与知義的结拜兄长,白一。你与凌霜在客栈所见那眉目清秀的少年,便是兄长之子。”桃花悠悠道。

    “我当时却也好奇,姑姑这般神仙人物,怎会轻易容得一少年与您攀交情,这般说来,却是不为怪了”

    “我与知義入城之时,正巧遇到随父平乱的白大哥,当时见知義与他攀谈,便以为是他二人是旧识,并未多想,后来才知晓,是嘱咐白大哥,不要道破知義身份。”

    “那赵知義,故意隐瞒身份,定是见姑姑生的美丽,见色起意!”沈凌风道。

    桃花轻轻叹气,似是辩解“其实行走江湖,多不以真姓名示人的,就像我,当时自报家门之事,也是因看到满山桃树开满桃花,美不胜收,故而取桃花之名。”

    沈凌风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入城前,我依旧同往常一般取出画像,向官府之人打探李珏行踪,却是仍无消息,当时也并未有甚避讳。不想数日之后,知義却是问起我与画像之人,是何关系。当时因不想多生事端,只对他言道画像之人乃我家中远亲,此次特来投奔。”桃花话语停顿,又是饮了一口“如今我依然记得,当时知義知晓我与此人关系之时,那面上冷色。”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沈凌风此刻也是少了些顾忌,尽抒心中所想。

    桃花像是并未听到身旁男子所言,继续说道“流民之势已汹,官府不得已,封禁城池,往来百姓只得在城门外露宿,白大哥与其父在设立粥棚,救济流民,却是杯水车薪,饿殍遍地,不计其数,多有流亡百姓闯岗进城,无奈手无寸铁,也只得被驱逐。一时间,哀鸿遍野,瘟疫四起。若疫情不能得到控制,想来用不了多久,城内也必然一片狼藉。”说到此处,桃花面露悲恸之色“白大哥善医,临危领命,与一众郎中在城外施药布医,救治百姓,我与知義,亦是投身此列。只是患疾之人众多,却是不能尽数相救。”

    “姑姑切莫过于伤怀,此举,也是天大的功德了”沈凌风感叹。

    “功德么,可惜苍天无眼,这世间作恶之人,都得长寿,为善之人,却是不得善终。”桃花一阵悲切,接着道“不久之后,知義因防护不慎,也身染疫疾。白大哥倾力相救,奈何药石之力有限,也是落下病根,自此之后,身子便孱弱不堪。”

    “因受我救命之恩,身染疫疾之时,又承我照顾之情,数月之后,瘟疫得控,知義也已康复,便以实情相告。原来,李珏这厮,已是改名换姓,名唤杜平,如今高坐庙堂,身居三品辅国将军,如今正定居皇城上京之内。当时我亦甚是疑惑,多番苦寻无果,为何知義却是对这厮了如指掌。知義只是借口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自己有幸随得家人,拜会过杜平,故而得知。”

    “原来李珏狗贼的行踪,姑姑竟是这般得知,赵知義也是真不爽利,多次相救于他,却还是不愿吐露真实来历。”沈凌风左手持扇,轻轻在右手掌中一拍,言语不满。

    桃花晃了晃已经见底的酒坛子。“我本并不尽信,但当时也有私心,知義经纶满腹,又能从善如流,此等才学心性,心中不免欣赏,对他所言本就多信几分,白大哥与其父皆为官府中人,知義又与白大哥有旧,一时间也寻不出破绽,便终是信其所言了。”

    “白大哥与其父治乱有功,回朝受赏,我二人便与之结伴,一同赴京。”桃花仰头,将酒送入口中,不觉间才发现,这满满一坛美酒,竟是饮尽了。“入京之后,我与他二人分道扬镳,寻一客栈住下,便谋划起杀贼之计。”

    沈凌风收敛心神,此刻听得更是认真。

    “打探之下,才知道这狗贼许是坏事做尽,怕仇人寻仇,平素里基本不离府门,但凡出行皆有数百府兵护佑,怕死的很。”

    “数百府兵?那岂不是倾巢出动?这么大的排场,这狗皇帝容得下他?”沈凌风眉毛一挑道。

    桃花将空空的酒坛搁置一旁,站起身来,已是有了几分醉意“应该也是有些忌讳的,从这狗贼极少出门,便能看出几分。”

    “那姑姑是如何杀得此贼?”沈凌风继续问道。

    “哼,这狗贼当真就觉得龟缩壳中,便无人奈何得了他么”桃花一声冷笑“我计算之下,却无良策,但大仇在前,怎能不报?区区这几百府兵,能奈我何!”桃花单手负与身后,此刻之言,豪情万丈。

    “我高价买得将军府内地图,数日之后子时,摸上门去,欲潜入贼窝,直取此贼头颅。”桃花轻叹一声“只是这将军府中好似早有防备,我潜入其中,却也是中了圈套,想来定是售卖我地图之人,通风报信。”

    “那姑姑岂不是受那五百府兵围困?”沈凌风一脸担心神色,关切道。

    “本来以我的身手,就算是身处这数百人包围之下,想要安然离去,也是易如反掌。只是当时见得仇人在前,早已红眼,不顾其他,拼的身中数箭,这才诛杀此贼。”

    桃花说的随意,却听得沈凌风一身冷汗“将军府内府兵所配箭矢,应是各类机括连弩之类,绝非姑姑口中所言这般简单。”沈凌风心道。

    “李珏这狗贼,自小受我剑冢培养,功力也是不俗,若非如此,我受伤亦可轻些”见沈凌风满面关切,桃花出言解释道。

    “我割下此贼头颅,一路杀出一条血路,不料惊动了上京巡防营,对我满城搜捕。”

    “那姑姑是如何逃出生天?”

    “说来也是无巧不成书,一路奔逃,时至丑时,我飞掠进一处小院,本想趁着夜色,暂时避祸,却不想院中正坐两人,持盏对饮,仔细瞧去,竟是白大哥与知義二人。”桃花一丝浅笑,似是对这妙不可言的缘分,心生欢喜。

    “当时我身受重伤,一路奔逃早已力竭,未与二人招呼,便昏死过去。转醒之时,已是正午了,检查之下发现,我身上所中箭矢,已被尽数取出,伤口也已包扎完毕,想来定是这二人忙活了整晚。”

    “这白前辈,对姑姑竟是有救命之恩”沈凌风对赵知義只口不提“只是这寻访营满城搜索刺客...”话只说出一半,沈凌风许是想通当时桃花境遇,便再未开口。

    “当时只当是白大哥护我周全。”桃花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