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黔家二三事
五月十二号，休息日。
就连数据分析院那台超级差分机都不会完全运转。
它本身不需要休息，只要有足够的煤炭作为燃料，就可以一直那样工作下去。直到某个部件磨损，影响一整个机室。
但精打细算的汉诺瓦人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在休息日各超差机室的工作人员会按照排班表调休。那些机室中空闲下来的超差组件则会被专业的维修人员做最细致入微的保养。
超级差分机的能耗超乎想象，这一点在休息日能更直观地体现出来:哪怕它没有完全停工，只是空下一些机室，都能让王都的雾霾污染情况缓解一些。
这一天是王都少有的晴天。
沐清其实很早就醒了，但经历了昨天的一切后他想给自己放一天的假。
于是他在床上躺到了十点钟，直到那个从很早之前就负责照顾自己起居，并跟随他来到汉诺瓦的伴当叫庭圭的敲响房门。
“二爷，有客。起来了。”
“啧。”沐清皱眉呲儿了一声，这小子自从来了汉诺瓦少有人管束，办事越来越懈怠了，“谁？说话能不能说全乎了。”
“查理塔弗茨，我们听他跟您前几天拜访的那个塔弗茨先生同姓，已经让他进来了。”
查理？沐清只楞了一下就想起这是塔弗茨庄园晚宴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塔弗茨家小主人。
“他来做什么？谁告诉他咱家住儿的？”
伴当已推开门，听了沐清的话禀告道:“说是请您去参加什么俱乐部活动。”
沐清一拍脑门，那天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似乎真同意了加入他们那个俱乐部。
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给人家轰出去，更何况自己这次实验失败了以后想再次用超差做研究少不得得跟塔弗茨家打交道。
“您说咱们都快回大晏了，您这会子加什么俱乐部。这不节外生枝么，别闹出乱子才好……”
小仆一边给他翻衣服一边发牢骚，让沐清更烦躁了。
“行了，你闭嘴吧。去外面招待客人，我等等就过去。”
小仆已往外走，口中犹在喋喋不休：“二爷啊，老爷可跟您说得明白：夹着……本分做人，切莫惹事生非。咱们再有一个月就回大晏了，到时候随你闹到天上去。”
沐清光是听小仆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他是很向往回大晏的。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要做的事只有在汉诺瓦才有条件进行实验，凭大晏现在的差分机性能完全不够。
“庭圭，要是咱们可能得晚些回去呢？”
名叫庭圭的伴当诧异地回过身：“那怎么行呢？老爷不会让的。不是我说您，咱们黔府送您出来已经落了不少口实。您还是体谅老爷才好。”
沐清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一世的身份说出去很是显赫，令人羡艳。
但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黔侯老爷子家里的经也算勋贵中尤其难念的。
只因他家并不是一开始就跟大晏高皇帝一起起于微末的，而是旧朝末代黔公抵御北狄，再加上世事洞明，献土有功，才能延沐恩泽，仍封黔公。
但到底不是一起随高皇帝打天下的老伙计，默契不足，不久就因过降为侯爵。
如今到他爹这一代已历三世，等他大哥承袭时就只能得伯爵。那时连“黔”这个封号都不能袭了。
都中不少人都笑称他家是“贰侯爷”，用他爹的话说，就是祭祖都只敢祭到他太爷那一辈儿……
这样就不难理解庭圭为什么对他说晚点回去反应这么大了。
而沐清呢，他对这一世的父亲肯送自己出国留学始终心怀感激，对这一世的家庭也有着实实在在的感情。
但那种始终被家庭一起裹挟着，小心翼翼游走在刀刃上的感觉，二十多年来实在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所以他才养成了不喜欢热闹的性格，毕竟好事难常，盛筵易散。与其耽于其中，不如冷眼视之。
主仆间的谈话在令人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沐清脑子里带着重重矛盾，闷闷不乐地穿戴整齐，洗漱一番走下楼去。
此时查理已在会客厅的那件中式花梨木椅中坐了老大会儿。先前对沐清这间小洋楼里各类陈设的好奇已被冲淡大半。
现下他正百无聊赖地端着杯子喝茶，待听到楼梯上传下来的脚步声，他兴奋地放下茶杯，把自己稍显肥胖的身体从椅子上抬起来，并扭出一个角度顺着螺旋向上的楼梯往上看：正是那张颇具东方特色的温润面孔。
尽管与他接受惯了的审美风格有些不同，但不知为什么查理觉得沐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这种好感跨越了不同文化的审美倾向，让他想与之结交，并为此感到开心。
更神奇的是，当他尚未与沐清建立友谊时，这种感觉并不存在，或者说并不强烈。但当与沐清经过很短时间的相处后，就会变得非常珍视这种友谊。
查理于是愉快地和沐清打招呼道：“嘿！大差分机专家，您的朋友向您问好！”
“早上好，查理。”沐清作出笑容着回道。
查理像松了口气一样，朝沐清眨眨眼：“你的仆人似乎不是很欢迎我，还好你来了。我认你是朋友才这么说：您家里的氛围似乎有些单调。希望你别见怪。”
沐清对这种事不甚在意，“没事，所以呢？”
查理看了看会客室中的挂钟道：“十点半，时针与分针的夹角除以……根据占卜显然，出城打猎会是凶兆。”
“……”
是的，打猎对于像查理这样的汉诺瓦人来说，不是骑上马牵上狗往城外一遛就行的。
首先他们会提前一周确定在谁家的乡下领进行活动，到达目的地后还会为这个活动预留出五天的时间，挑选天气、环境最适宜的一天进行。
至于人员的组织和排布，马、狗、猎犬的准备更是一番复杂的工作。
不得不说，查理的占卜很准。
沐清经过短暂的无语后刚想随便留他坐一会儿就找个借口送客，查理说的话却令他眼前一亮:“那么……要不要和自家人一起，进行几场紧张刺激的马球比赛？”
就连数据分析院那台超级差分机都不会完全运转。
它本身不需要休息，只要有足够的煤炭作为燃料，就可以一直那样工作下去。直到某个部件磨损，影响一整个机室。
但精打细算的汉诺瓦人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在休息日各超差机室的工作人员会按照排班表调休。那些机室中空闲下来的超差组件则会被专业的维修人员做最细致入微的保养。
超级差分机的能耗超乎想象，这一点在休息日能更直观地体现出来:哪怕它没有完全停工，只是空下一些机室，都能让王都的雾霾污染情况缓解一些。
这一天是王都少有的晴天。
沐清其实很早就醒了，但经历了昨天的一切后他想给自己放一天的假。
于是他在床上躺到了十点钟，直到那个从很早之前就负责照顾自己起居，并跟随他来到汉诺瓦的伴当叫庭圭的敲响房门。
“二爷，有客。起来了。”
“啧。”沐清皱眉呲儿了一声，这小子自从来了汉诺瓦少有人管束，办事越来越懈怠了，“谁？说话能不能说全乎了。”
“查理塔弗茨，我们听他跟您前几天拜访的那个塔弗茨先生同姓，已经让他进来了。”
查理？沐清只楞了一下就想起这是塔弗茨庄园晚宴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塔弗茨家小主人。
“他来做什么？谁告诉他咱家住儿的？”
伴当已推开门，听了沐清的话禀告道:“说是请您去参加什么俱乐部活动。”
沐清一拍脑门，那天高兴的有些得意忘形，似乎真同意了加入他们那个俱乐部。
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给人家轰出去，更何况自己这次实验失败了以后想再次用超差做研究少不得得跟塔弗茨家打交道。
“您说咱们都快回大晏了，您这会子加什么俱乐部。这不节外生枝么，别闹出乱子才好……”
小仆一边给他翻衣服一边发牢骚，让沐清更烦躁了。
“行了，你闭嘴吧。去外面招待客人，我等等就过去。”
小仆已往外走，口中犹在喋喋不休：“二爷啊，老爷可跟您说得明白：夹着……本分做人，切莫惹事生非。咱们再有一个月就回大晏了，到时候随你闹到天上去。”
沐清光是听小仆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他是很向往回大晏的。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要做的事只有在汉诺瓦才有条件进行实验，凭大晏现在的差分机性能完全不够。
“庭圭，要是咱们可能得晚些回去呢？”
名叫庭圭的伴当诧异地回过身：“那怎么行呢？老爷不会让的。不是我说您，咱们黔府送您出来已经落了不少口实。您还是体谅老爷才好。”
沐清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他这一世的身份说出去很是显赫，令人羡艳。
但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黔侯老爷子家里的经也算勋贵中尤其难念的。
只因他家并不是一开始就跟大晏高皇帝一起起于微末的，而是旧朝末代黔公抵御北狄，再加上世事洞明，献土有功，才能延沐恩泽，仍封黔公。
但到底不是一起随高皇帝打天下的老伙计，默契不足，不久就因过降为侯爵。
如今到他爹这一代已历三世，等他大哥承袭时就只能得伯爵。那时连“黔”这个封号都不能袭了。
都中不少人都笑称他家是“贰侯爷”，用他爹的话说，就是祭祖都只敢祭到他太爷那一辈儿……
这样就不难理解庭圭为什么对他说晚点回去反应这么大了。
而沐清呢，他对这一世的父亲肯送自己出国留学始终心怀感激，对这一世的家庭也有着实实在在的感情。
但那种始终被家庭一起裹挟着，小心翼翼游走在刀刃上的感觉，二十多年来实在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所以他才养成了不喜欢热闹的性格，毕竟好事难常，盛筵易散。与其耽于其中，不如冷眼视之。
主仆间的谈话在令人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
沐清脑子里带着重重矛盾，闷闷不乐地穿戴整齐，洗漱一番走下楼去。
此时查理已在会客厅的那件中式花梨木椅中坐了老大会儿。先前对沐清这间小洋楼里各类陈设的好奇已被冲淡大半。
现下他正百无聊赖地端着杯子喝茶，待听到楼梯上传下来的脚步声，他兴奋地放下茶杯，把自己稍显肥胖的身体从椅子上抬起来，并扭出一个角度顺着螺旋向上的楼梯往上看：正是那张颇具东方特色的温润面孔。
尽管与他接受惯了的审美风格有些不同，但不知为什么查理觉得沐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这种好感跨越了不同文化的审美倾向，让他想与之结交，并为此感到开心。
更神奇的是，当他尚未与沐清建立友谊时，这种感觉并不存在，或者说并不强烈。但当与沐清经过很短时间的相处后，就会变得非常珍视这种友谊。
查理于是愉快地和沐清打招呼道：“嘿！大差分机专家，您的朋友向您问好！”
“早上好，查理。”沐清作出笑容着回道。
查理像松了口气一样，朝沐清眨眨眼：“你的仆人似乎不是很欢迎我，还好你来了。我认你是朋友才这么说：您家里的氛围似乎有些单调。希望你别见怪。”
沐清对这种事不甚在意，“没事，所以呢？”
查理看了看会客室中的挂钟道：“十点半，时针与分针的夹角除以……根据占卜显然，出城打猎会是凶兆。”
“……”
是的，打猎对于像查理这样的汉诺瓦人来说，不是骑上马牵上狗往城外一遛就行的。
首先他们会提前一周确定在谁家的乡下领进行活动，到达目的地后还会为这个活动预留出五天的时间，挑选天气、环境最适宜的一天进行。
至于人员的组织和排布，马、狗、猎犬的准备更是一番复杂的工作。
不得不说，查理的占卜很准。
沐清经过短暂的无语后刚想随便留他坐一会儿就找个借口送客，查理说的话却令他眼前一亮:“那么……要不要和自家人一起，进行几场紧张刺激的马球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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