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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紫鸢香方

    自昨夜起,刘府内更加戒备,刘守仁一大早就去找了张虎。

    张虎是个莽汉,听见刘守仁说紫鸢香方差点被人盗走,立马气的跳脚:“哪个狗胆包天的干的,我还不宰了他!”

    刘守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什么,这不是没有被偷走。”

    何况他也给那人吃了苦头,下的毒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不过,已经有人知道,他手上有紫鸢香的方子,需要更加小心。

    “有人偷偷卖香,乐坊昨日被楼惯秋查封了,我不是说了最近不要再做了吗?”刘守仁问。

    张虎心虚,“这……,”乐坊那边是主要的售卖点,坊主是常客,张虎也没留意。

    “蠢货!”刘守仁怒极,骂了张虎一句。

    明明知道楼管秋这尊凶神恶煞在,还敢私下售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虎被骂地头也不敢抬,他不明白为何刘县令会如此害怕楼管秋,他楼惯秋在城里这么多天,要来抓人,早就可以来抓了,他张虎又不是怕他楼惯秋不成。

    “我让你把人都藏好,你藏好了吗?”刘守仁问张虎。

    那些在山洞里帮他制香的人留着还有用。

    张虎没了气焰,讨好说:“大人只管放心,早就藏好了,没有人能发现。”

    “那就好。”总算还有件事是能够让他放心的。

    张虎虽然做事不够精明,但好歹他对刘守仁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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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惯秋的书房陈设简洁,一眼就能望尽所有的事物,皆是些上好的用品。

    不大的案桌之上摆满了厚厚的卷宗、折子、纸笔磨砚等一应齐全。

    清越记得楼惯秋半数的时间都是耗费在书房里,很少见他离开,他的书房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有条理的摆设着。

    清越和楼惯秋隔着桌案,楼惯秋提起笔在洁白无瑕的纸上挥了几笔,列下来数个字。

    清越的目光跟随着楼惯秋的笔墨游走,只见他骨节分明的双手握笔有力,行云流水之间,落笔如云烟,写出来的字迹虽苍劲缭乱,却自有章法。

    她心里,默默念:“泉香、巫头草、半音香、浮萍香……。”

    清越不解,抬头看向楼惯秋。

    “这是……?”清越问楼惯秋。

    “你可有见过这些香料?”楼惯秋将笔放好,递了笔墨未干的字迹给她看。

    清越接过纸张,拿在手里端详:“并不是所有的都见过。”她依旧不解,眼里满是疑惑。

    “我知道泉香,这是西凉很常见的一种香草,生长于溪水边背阴一侧,每年春天会有牧民采集,晾干,气味微薄,可以用来熏晾衣物。”

    楼惯秋走近座椅,坐了上去,清越跟着他,站在他的跟前,楼惯秋不说话,只听清越说。少年声音清丽,“半音香和浮萍香我也是听说过的,半音树生于东北、西南各地,多生长于朝阳的高山山坡,疏林或密林中,半音树开花繁茂,白花蓝果,甚是好看,尤其是早春飘散着阵阵香味。”

    “至于这巫头草,”清越摇摇头,“我并没有什么了解。”

    “巫头草是味毒药。”楼惯秋淡淡开了口。

    “毒药?”清越重复了一遍。

    巫头草生长于人际罕见的荒野,它因为叶子上骇人的巫师像而得名,这种草食之有毒,但不足以致死。紫鸢香能有如此效力很有可能是巫头草的作用。

    因为紫鸢香方子的缘故,楼惯秋也是第一次知道巫头草,采集巫头草制药十分困难,经常由偏远山寨的村民完成,然后经由商队流通入城。不过,巫头草只有在采集过不久才有效力,干枯的巫头草与寻常草药并没有什么区别。

    楼惯秋曾有查寻过卜阳城内所有香料的买卖,西凉来的商队之中,没有人见过这种草。

    “叶子上长有巫头?”

    清越想起那日她去张家庄的时候,误闯入了一处山林,山路陡峭,路十分不好,所以她放弃了那段路,不过,她隐约好像看见了这种巫头草,就在张家庄后山!

    清越立马拿起楼惯秋用过的毛笔,在纸上画下了巫头草的样子。

    “可是这种?”清越拿给他看。

    和紫鸢香方上面记载的一样!楼惯秋的神情微变。

    “张家庄的后山上,我曾见过。”清越说。

    巫头草甚少见,一般人也不知道,如若有人将巫头草的种子在卜阳进行培育和种植,那就再没有从外运输的必要了。

    “叫王奎过来。”楼惯秋对屋外的守卫说。

    守卫道了声是,将王奎传唤了过来。“大人,你叫我。”王奎行礼。

    “嗯,”楼惯秋说,“张家庄可有什么异常?”

    自从楼惯秋和清越他们被困在张家庄之后,王奎就将山洞填埋了,至于被抓回来的人,他们只是张虎不太亲近的下属,自然也不知道山洞作何用。

    “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异样。”王奎说。

    楼惯秋将清越画的巫头草像拿给王奎看,洁白的纸张上,一株丑陋的野草,不仔细看也察觉不出它与路边的其他草有什么区别,叶片舒展,叶尖细长,从根部往上蔓延着细细小小的斑点,仔细看这些斑点,居然有点像人像,呲着獠牙,甚是吓人。

    “这是?”王奎不解。

    “一直命你在找寻的香料,巫头草,就在张家庄。”

    楼惯秋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他命王奎再去张家庄一趟。

    古典雅致的屋子里,有一妖娆女子在榻上沉睡。隔着屏风,有人在说话。

    “主人,算着时辰,她该醒了。”青衣侍卫说。

    洪娘是他早上发现的,就倒在院子里。主人说她是中了毒,不过因为洪娘自己清理过了,中的毒也不算太深。主人看过之后开了些解药,命他给洪娘喂了下去,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

    “嗯。”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

    齐铭轩隔着屏风端坐着,白色的袍子上祥云点缀,靴子一尘不染。

    不一会儿,榻上美人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看见了屋子里的情形。

    “你可算醒了。”青衣侍卫见洪娘清醒,她见到了齐铭轩挣扎着坐起,青衣侍卫去扶。

    “公子,”洪娘唤齐铭轩,“多谢公子搭救。”

    “有什么谢不谢的,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齐铭轩微笑,温柔的说。

    洪娘听见齐铭轩如此说,面上有些羞愧。没等洪娘说话,齐铭轩又接着问洪娘:“你昨夜可有见到了紫鸢香的方子?”齐铭轩隔着屏风问洪娘,青衣侍卫候到了他身旁。

    “见到了,确实如公子所说,在刘守仁的藏书阁里。”洪娘回忆起了作夜在刘府发生的事情,手上的伤还隐隐作痛。

    “可是,”洪娘停顿了一下,“刘县令谨慎狡诈,属下被他发现了……”她在床榻之上跪着,唇色发白。

    半响之后,只听见齐铭轩叹了一口气,“罢了,看来这刘守仁,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我本来也是想要你去试探一番,既然你找到了方子,可是有瞧出什么蹊跷的地方。”

    她昨日展开仔细看过了,上面的记载大概还记得些。

    “属下记得不太清,大概记得上面写了些香料,有泉香、降香,白檀,巫头草,半音草……”洪娘闭上眼,仔细回想着纸张上的字。

    齐铭轩听着她说话,洪娘语毕,睁开眼,齐铭轩问她;“就这些?”

    洪娘点头称是,齐铭轩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好生歇息吧,你体内余毒未清,不要走动为好。”洪娘只听见齐铭轩留下了这句话,随后青衣侍卫也离开了,只剩洪娘一个人在屋内,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齐铭轩走出了洪娘的屋子,来到在院子里。

    院子里有个亭子,视野开阔,可遮阳避雨,中间有一方石桌,桌上摆放着棋盘。他来卜阳不少日子,每日都要和青衣侍卫对弈几局,今日的棋局还没有分出胜负。

    青衣侍卫面对面和齐铭轩坐着,“你可是有什么不解?”齐铭轩看出来他的困惑问他,。

    “公子的做法自然有公子的道理,只是属下不明白,公子是如何知道紫鸢香方子在刘县令的府上的?”青衣侍卫问。

    “猜的。”齐铭轩回答。其实,也不完全是猜的,他笑了笑。

    “那洪娘见着的方子,可是真的?”青衣侍卫又问。

    “不知道。”齐铭轩说不知道,他又没有亲见到别人是如何制香。

    青衣侍卫听见自家主人这样说了,也不再多问些别的了,只陪齐铭轩下棋。他从小跟在主人身边,和主人一起长大,棋也是和主人一起学的。但是棋艺总是比不得齐铭轩,每每都落了下风。

    “乔竹,你又输了。”齐铭轩落下一子,结束了棋局。

    梁孙氏在楼惯秋的宅子里,一连住了多日,身子早就好了,清越也时常来看她。

    清越听人说梁孙氏常常因为思念丈夫以泪洗面,一日比一日消瘦。

    自楼惯秋书房出来,清越就来看望梁孙氏。

    梁孙氏很多次,在梦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梁四郎的名字。只不过,午夜梦回,现实在炎炎夏日里是如此的冰冷。

    梁四郎经营祖上香铺,和她婚后幸福美满,才过几年了安生日子。

    他们原本想着,要一起好好经营生意,然后生个孩子,执手到白头。

    那日,梁孙氏在柜台上算账,梁四郎急匆匆的跑来找她。

    “娘子,我好像发现了个稀罕玩意儿。”梁四郎激动的说。

    原来,梁四郎打扫仓库,无意中揭开了地板上的一块石砖,石砖下藏了个木头盒子,他打开木头盒子发现了一本破书,书封已经看不清了,不过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的香料制法,多数香料都是稀松平常的做法,偏偏其中一味香料梁四郎没有见过,他想着要如法炮制,可是做法用料复杂,一时半会儿也玩不成,就此放过了。

    某天,小伙计误打误撞把紫鸢香制出来了,他们不明白紫鸢香究竟有何效用,只觉得十分神奇。本来他们无意流露紫鸢香的事,可是一传十十传百,事情就瞒不住了。

    有天夜里,家里被人闯入,张虎带人在家里打砸,带走了梁四郎和紫鸢香古方,因为方子宝贵,他们不愿意将做法公开,逼着梁四郎帮他们制香。

    刚开始,他们只知道紫鸢香可以使人五感放大,力量倍增,所以人们千金难求,后来有的人发现不对劲了,他们离开了紫鸢香开始变得茶饭不思,最后陷入疯魔。

    梁四郎不愿意作恶,自己将紫鸢香古方藏了起来,没想因此遭受了杀身之祸。

    他对梁孙氏说:“我不愿因为自己而祸害他人,我要将方子毁了!”

    梁孙氏害怕,她知道自己斗不过张虎,也知道拗不过丈夫,为了活着,她甚至想偷偷将紫鸢香古方拿给张虎。

    可谁知,梁四郎还是死了,梁孙氏知道丈夫的死讯,悲痛欲绝,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清越看着梁孙氏难过的样子,不知晓应当如何劝导,心里也不是滋味。

    张吉福是张家庄人,和张虎是一个村头的,张虎胁迫同村的人制香,说好只要他们老实听话,就会同他们分钱,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

    现在,他们被关在一个山庄里,每日被人看守着,没有自由,逃也逃不出去。

    先前,村里的人觉得他和张虎熟悉,而且就数他成熟稳重,年长受尊敬,就让张吉福去求情,

    “滚滚滚,让你老实呆着。”张虎不顾情面对他说,还把他打了一顿,半个月才起来。

    没想到他还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们多数是因为吸入的紫鸢香过度才死的。村子里原来两百口人,现在只剩近百人。

    先前,他们躲在山洞里不见天日,他也苦苦哀求,不愿意就此等死。

    他听守卫说,那天在山洞有人来查,所以他们才匆匆被转移,也就是说,有人发现了他们,并不是如外界所说的那样人们相信他们是搬走了!他心里又有了光亮。

    “吉福大哥,我难受。”一个十几岁,骨瘦如柴的少年抓着张吉福的手臂说。

    “在等等,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张吉福尽可能地安慰他。

    “吉福,我饿。”一个中年妇孺说。

    他们被关在屋子里,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白天就赶去外头打磨,晾晒香料,晚上就不准出门,怕引起人的注意,连吃的也给的少,有人两天才吃一个馒头,喝一口水。

    张吉福看着人们横七竖八的挤在一块儿,心里暗暗起了一个心思。

    每个月十五,张虎都会来这里取走紫鸢香,所以那时是最好的找人救他们的时机。

    夏日炎日,酷暑难耐,清越闭着眼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索性起来在院落里乘凉。

    此时,已是月中,月亮最满的时候,亮堂堂的,也不用点灯,清越循着路,爬上了赏星星最好的最高的屋顶。

    月朗星稀,没有几颗星在天上挂着,不过,在天上挂着的也是最大最亮的。

    从清越的视角看去,楼惯秋的屋子还亮着灯,上次在屋顶也是,楼惯秋的屋子里也亮着灯,这个人仿佛不用睡觉一样。

    这样炎热的日子,在草原上,牧民可能要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说起篝火,清越仿佛看见了西边的一处地方冒气了冲天的火光,难不成真是篝火?

    不是,绝对不是,篝火没有这样大的火光,而且那个方向是张家庄!

    前几天,卜阳城刚刚大雨一场,湿润的山林怎么会有如此野火?不太正常。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了,清越从屋顶跳了下来,直直奔向楼惯秋的房屋去了。

    “大人!”清越正要推门而入,却见楼惯秋打开了门。

    楼惯秋看了清越一眼,王奎也带着人刚好赶到了。

    “走,去看看!”楼惯秋对王奎说,也是对清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