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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趴在课桌上,心里一团乱麻,忍不住又拿余光去瞥斜对角安静听讲的短发女孩。

    她叫梁倩,是我未来的前女友。目前我们还正常的处在高中同学阶段,没有任何越界行为。

    一年后,高二的下学期,在一场朋友间起哄的真心话大冒险活动中,从此她成了我的初恋。

    唯一恋过的女孩。

    平心而论,梁倩是很特别的女孩,和我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同,特别是和唐念念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意识的比较梁倩和唐念念,可能是因为唐念念作为我老爸朋友的独生女,我唯一的青梅竹马,和我的关系过于紧密,以至于我总以她作为参照点,研究那些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女孩。

    其实挺奇怪的,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在各自世界里闪闪发光的栋梁,我哪来的上帝视角俯瞰他们的人生。

    唐念念说我不愧是写手,装的人五人六的,内在里就是个伤感颓废文青。

    她误会我了。

    我要是真像表面上那样伤春悲秋,还怎么能在梁倩婚礼上坐怀不乱。

    说到这儿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整整一桌人,全他妈的不吃菜,光盯着我,就想看我会不会在梁倩婚礼上当众失态出丑。我要失态了,当天的朋友圈顶流就是我,那帮看好戏不嫌事大的老同学背后会怎么编排我,我都想好了,无非是江林酒后吐真言,大闹前女友婚礼,毫无人性。

    梁倩应该是不想请我去的,但她没办法不请我。好歹是相处了将近十年的朋友,去了前男友的名分也还有同学死党的名头。她不请反而失了风度,倒不如大大方方摆出放下的姿态,做给所有认识我俩的人看。

    她可能以为我不敢来,请柬写的格外潦草,连个具体的时间地点都没,还是我问了唐念念,才搭上顺风车到了酒店。

    总而言之,我盛装出席了前女友的婚礼。曾经我和梁倩许诺过,一定会让我的名字出现在她的婚礼上面。

    现在成真了。

    只不过离得有些远。

    嘉宾席的座位拥挤,我隔着来往的人群,望见白纱落地,佳人巧笑倩兮。

    祝她幸福。

    才怪。我捏着杯子,咬牙切齿。那一瞬间我好想回到高中,或许能改变什么也不一定,至少还有资格陪在她身边。

    这念头一出来我就愣住了,浑身发冷。如果真有机会的话——

    能再见到十六岁的梁倩,我想长久地注视她弯月般的侧脸,浅淡的眉毛,还有脱离了学生时代就再没有留过的齐耳短发。

    老同学的寒暄在我耳边回响,《告白气球》的旋律熟悉又动听。热烈的,奔放的高中时代如水似的从我心头流过,朦胧间像做了一场幻梦。

    我猛地一抬头,眼前是唐念念含着棒棒糖的脸。左半边胳膊僵硬得一动不能动,这感觉倒像是我以前课间睡觉时留下的后遗症。

    “上课了。”唐念念瞪着我,“别睡了祖宗。”

    她话音刚落,铃声响起,我迷迷糊糊地看见老汪拎着大号保温杯走上讲台,给我整得一愣一愣的。

    墙上的钟不紧不慢地拨过大半个表盘,沾了墨水的校服散发着试卷的独有印刷气味。

    恍若隔世。

    等真正到了这一刻,我却实实在在的紧张起来,甚至不敢往梁倩的方向看一眼。

    我怕这是个梦,梦里同学老师的面容都无比清晰,更别提让我魂牵梦绕的梁倩。

    教室里低气压很重,这节课是物理课。老汪上课永远乏味可陈,枯燥的力学公式写满黑板,等待我们去一一解开。

    “梁倩,你来。”老汪环视一周,准确地点中了班级里最认真的学生。

    我看见她不慌不忙地合上书本起立,口齿清楚表达流利,对着一块斜坡上的木板进行受力分析,说的头头是道。

    老汪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梁倩坐下。

    “不愧是好学生。”唐念念在前面嘟囔,高高扎起的马尾扫过我的课桌,留下几缕碎发。我拿笔戳戳她的背,意思是别靠过来。

    不料被老汪发现了。

    他皱起眉头盯我半天,我赶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头翻开书本。

    满页鬼画符。

    高一的时候我中二病发作,满脑子都是指尖跃动的电光,不自觉地在物理课本上写写画画,尽是些没营养的离奇幻想。

    我压下起伏的心绪,颇有些怀念地抚过书页。这个时间节点,我和梁倩还没有任何交集,她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有个男同学叫江林,双木林,听起来很酷。

    我该怎么让她注意到我,这是个值得思考的严肃问题。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我的同桌,未来最好的朋友谷嘉木在桌底下递给我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

    “挺贴心啊。”我没往深处想,接过水瓶就灌了两口,算是消消酷热的暑气。

    “江林你。”他惊讶地掐了我一把,“那是陈松传给梁倩的。”

    得,我记起来了,我和梁倩认识是因为陈松,我帮陈松要梁倩数学笔记,死皮赖脸的跟了她一星期,最后换了陈松两顿早饭。

    敢情我是半路截胡的程咬金。

    “抱歉啊。”我在裤腿上擦干手,“那啥我待会买了还梁倩。”

    陈松对梁倩好的出奇,夏天的矿泉水冬天的暖宝宝,一样不缺一样不少。我以为他是喜欢梁倩,甘愿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搞得我挺愧疚,觉得不该横刀夺爱。

    后来才听说,梁倩是陈松同父异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