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恶来噬人

    半夜曹操于帐中与邹氏饮酒，忽听帐外人言马嘶。曹操使人观之。回报是张绣军夜巡，曹操乃不疑。

    时近二更，忽闻寨内呐喊，报说草车上火起。

    曹操道：“军人失火，勿得惊动。”须臾，四下里火起。

    曹操始着忙，急唤典韦。典韦方醉卧，睡梦中听得金鼓喊杀之声，便跳起身来，却寻不见了双戟。时敌兵已到辕门，典韦急掣步卒腰刀在手。

    只见门首无数军马，各抵长枪，抢入寨来。典韦奋力向前，砍死二十余人。马军方退，步军又到，两边枪如苇列。

    典韦身无片甲，上下被数十枪，兀自死战。刀砍缺不堪用，典韦即弃刀，双手提着两个军人迎敌，击死者八九人，群贼不敢近，只远远以箭射之，箭如骤雨。

    典韦犹死拒寨门。争奈寨后贼军已入，典韦背上又中一枪，乃大叫数声，血流满地而死。死了半晌，还无一人敢从前门而入者。

    却说曹操赖典韦当住寨门，乃得从寨后上马逃奔，只有曹安民步随。曹操右臂中了一箭，马亦中了三箭。

    亏得那马是大宛良马，熬得痛，走得快。刚刚走到清水河边，贼兵追至，曹安民被砍为肉泥。曹操急骤马冲波过河，才上得岸，贼兵一箭射来，正中马眼，那马扑地倒了。

    曹操长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马奉曹操。曹操上马急奔。曹昂却被乱箭射死。曹操乃走脱。路逢诸将，收集残兵。

    时夏侯惇所领青州之兵，乘势下乡，劫掠民家，平虏校尉于禁，即将本部军于路剿杀，安抚乡民。青州兵走回，迎曹操泣拜于地，言于禁造反，赶杀青州军马。

    曹操大惊。须臾，夏侯惇、许褚、李典；乐进都到。曹操言于禁造反，可整兵迎之，却说于禁见曹操等俱到，乃引军射住阵角，凿堑安营。

    有人道：“青州军言将军造反，今丞相已到，何不分辩，乃先立营寨耶？”

    于禁道：“今贼追兵在后，不时即至；若不先准备，何以拒敌？分辩小事，退敌大事。”

    安营方毕，张绣军两路杀至。于禁身先出寨迎敌。绣急退兵。左右诸将，见于禁向前，各引兵击之，绣军大败，追杀百余里。绣势穷力孤，引败兵投刘表去了。

    曹操收军点将，于禁入见，备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大失民望，某故杀之。

    曹操道：“不告我，先下寨，何也？”禁以前言对。

    曹操道：“将军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坚垒，任谤任劳，使反败为胜，虽古之名将，何以加兹！”

    乃赐于禁以金器一副，封益寿亭侯；赍夏侯惇治兵不严之过。又设祭祭典韦，曹操亲自哭而奠之，曹操顾谓诸将道：“我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众皆感叹，次日下令班师。

    不说曹操还兵许都。且说王则赍诏至徐州，吕布迎接入府，开读诏书：封吕布为平东将军，特赐印绶。又出曹操私书，王则在吕布面前极道曹公相敬之意。

    吕布大喜。忽报袁术遣人至，吕布唤入问之。使言：“袁公早晚即皇帝位，立东宫，催取皇妃早到淮南。”

    吕布大怒道：“反贼焉敢如此！”遂杀来使，将韩胤用枷钉了，遣陈登赍谢表，解韩胤一同王则上许都来谢恩。且答书于曹操，欲求实授徐州牧。

    曹操知吕布绝婚袁术，大喜，遂斩韩胤于市曹。

    陈登密谏曹操道：“吕布，豺狼也，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

    曹操道：“我素知吕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公当与我谋之。”

    陈登道：“丞相若有举动，某当为内应。”曹操喜，表赠陈珪秩中二千石，登为广陵太守。

    陈登辞回，曹操执陈登手道：“东方之事，便以相付。”陈登点头允诺。

    陈登回徐州见吕布，吕布问之，陈登言：“父赠禄，某为太守。”

    吕布大怒道：“你不为我求徐州牧，而乃自求爵禄！你父教我协同曹公，绝婚公路，今我所求，终无一获；而你父子俱各显贵，我为你父子所卖耳！”遂拔剑欲斩之。

    陈登大笑道：“将军何其不明之甚也！”

    吕布道：“我何不明？”

    陈登道：“我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曹公笑道：不如卿言。我待温侯，如养鹰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饱，饥则为用，饱则飏去。某问谁为狐兔，曹公道：淮南袁术；江东孙策、冀州袁绍、荆襄刘表、益州刘璋、汉中张鲁，皆狐兔也。”

    吕布掷剑笑道：“曹公知我也！”正说话间，忽报袁术军取徐州。吕布闻言失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