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十六
“师父，你…你是女人吗？”
“女人怎么了？”沐子衿恨不得把李思摩狠狠揍一顿，这小子该不会一直以为她是个男的吧？
沐子衿在茯苓县挑了一家上好的酒楼，正准备进去好好搓一顿，却看到身穿驼色骑装的沙罗门、一身水蓝色短打的江海门，甚至还有穿着金色鹤氅的天义门弟子都在这里进进出出。
“咱们换个地方吃饭。”沐子衿低声对李思摩说。
“蒹葭子姐姐你也来了？看到我太师叔了吗？”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小道士高喊着朝她跑过来。沐子衿仔细一看，这不是武当山下帮她给杨柒潇传信的那个小孩吗？
“太师叔？杨柒潇来扬州了？”话一出口，沐子衿心中对这个辈分愈发不爽。
“对啊，我们很多人跟他一起来的。我还想姐姐你最近怎么不去寒天涧练剑了，原来是来扬州啦。我刚刚在和几位师兄一起找小师叔，他说会安排我们住在乘月门里，但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听师伯们说，如果这个时候不出城，就很难在天黑前赶到扬州城了。要是不能住在乘月门，我们就得花额外的住宿费了……”
“如果看到他，我会告诉他你们在找他。”沐子衿终于想起这个小道士有多唠叨。虽然她也想亲自问问杨柒潇他为何会来扬州，但眼下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不宜久留。她匆匆跟小道士告别，拉着李思摩脱了身。
沐子衿找到一家不太起眼的饭庄，点了几个菜。一壶酒的工夫过后，小二端菜上桌。虽然菜做得不甚讲究，但炉焙鸡和酒腌虾很合她的胃口。不一会儿，她和李思摩两人就风卷残云一般把满桌的菜吃了个精光。
酒足饭饱，她该打探消息了。沐子衿把小二叫来问道：“这附近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两眼一瞪，一脸“客官你可问对人了”的样子，接着又摸摸自己的嘴，摆了摆手。
果然天下小二一个样，沐子衿从兜里掏出几粒碎银子给他，小二立刻压低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最近头一件大事就是乘月门义字堂堂主和十几名高手前日被弹指神魔裘一白当场残杀！”
“裘一白是谁？”
“悬恶榜排名第三的弹指神魔裘一白，您都不知道？”小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要说那位义字堂堂主高杨，那可是乘月门内实力前三的人物，但他死时浑身上下竟被裘一白用弹指神功穿成了马蜂窝，少说也有几千个洞，落得一个死无全尸啊！他的手下更惨，据看到的人说，他们连头都被打了个稀烂，最后还是靠身上的衣物才勉强辨认出谁是谁…”
“为什么说是那个裘一白杀的？有人看见了？”
“我说客官，”小二叹了口气，“您连这些都不知道，还算是个江湖人吗？”
李思摩对他怒目而视，小二慌忙赔笑继续说道：“怪我没说清楚。那裘一白之所以得名弹指神魔，是因为他那一手无人能出其右的弹指神功。乘月门自己派人验过伤，死者身上被无数个圆形的小洞穿透，而且他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弹指神魔的作案工具，一地的弹指银珠。您说说，这事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这么说来，那弹指神魔还挺有钱的？”沐子衿看着一脸疑惑的小二说道，“要是那个什么弹指神功用一次就要费一颗银珠，我看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散财。”
附近几桌客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捂嘴笑了起来。
“得得，您是神探。这么有道理，您怎么不跟乘月门说去？”小二面子上挂不住，转身要走。
“等一下，”沐子衿叫住了小二，“我还有一件事。”
沐子衿在茯苓县找到一间客栈，把赤雁安顿好后，以不教李思摩武功威胁，强迫他留在客栈养伤。她自己一人出发前往小二所说的“凶案”发生地点，天虞山桃花村。
到了山脚下，她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桃花村，因为那里的确如村名所说，桃花连绵如云涛烟海，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她顺着花海上山，片刻之后就到了桃花村。当地一位村民带她来到了事发地点：村外桃花林深处的石山背后。
“乘月门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我就不晓得了。”那位村民说完扭头就走。
石山背后有一条小溪从山顶流下，溪水清澈冷冽，沐子衿尝了一口，竟还有几分甘甜。溪水再往下流就是桃花村了，想必村里百姓生活靠的就是这条小溪。
在一棵枯树背后，溪水在一个不易觉察的地方拐了个弯。沐子衿拨开灌木树丛一看，发现小溪竟在树后分出一条支流顺着地缝向下不知流向何处。水既然能朝那里流，就说明那个方向必然有路。沐子衿轻轻踩了踩，地面纹丝不动。她用了点力气，使劲一踩，地面竟被她踩出一个小洞。
她拨开附近的杂草，现出一个一人宽的石头洞口。她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此，便走进石洞，顺着小溪支流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面走石洞里越黑，就在伸出手快要看不见五指时，石洞忽然变宽，前方还隐约透出点点火光。
终于，她来到一个石室似的洞底，石墙之上竟还有两个火把。沐子衿心中一惊，急忙观察是否有人在此。但洞底太大，就算借助火把的光亮她也无法看清全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孤身来此是着实鲁莽，她慢慢向后退去，准备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姑娘不必害怕，我也是来这里查探现场的。”一个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咱们今早见过。”
沐子衿散开青鬼上的白布，手握剑柄，时刻准备出剑。
“《渭水文王聘子牙》虽然不错，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武王失陷红沙阵》。”
是那个人。他个子很高，像吴樾一样满脸胡茬，但看起来年纪却不大。沐子衿心中纳闷，她今早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人看作林煜？
沐子衿松开了握剑的手，“你也觉得弹指神魔残杀乘月门弟子一事有可疑？”
“正是。”那人走到洞底，招手让沐子衿过去，“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沐子衿犹豫了一下，但她在此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内力，既然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她为何要怕他？沐子衿朝他走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金属环。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金属环不像铜也不像铁，若说像什么的话，倒跟她青鬼剑的材质有几分相似。铁环嵌在石壁之上，牢固非常。
“我刚刚查过，这样的金属环在这洞中一共有六十四处。一半在上，一半在下。”
沐子衿站起身，拿下一个火把。果然如他所说，还有不少金属环镶嵌在石壁高处。从间隔来看，这些金属环大致可以分做四个一组，所以这洞里一共有十六组这样的金属环。
“敢问姑娘，你觉得这些金属环是做什么用的？”
“莫非你知道？”沐子衿突然转身，将火把举到他脸旁。
“我也只是猜测。”他绕开火把，走到她身后继续说道，“以这些金属环的排布方式来看，像不像有人曾被锁在此处？”
确实，如果在此地锁了十六个人，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比如，他们为何会挑选一个有水的石洞来关押这些人？因为只要有流动的水，短时间内哪怕无人照管，这些人也能活下来。
“你是说，乘月门曾经在此关押了十六个人？”沐子衿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有些模糊的男人。
“真相如何，现在还不好说。”男人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但我觉得乘月门肯定做过什么亏心事，否则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抬起手臂，把手轻轻放在他脸上。
男人眼中有光闪过，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之后又重新闭上。
她的手指滑过男人的耳朵、下颚、脖颈，越来越用力，直扣得男人有点疼了，她才猛地把手拿开。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看你有没有易容。”
“我为何要易容？”
沐子衿不想再与他多言，转身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一个个的就知道问名字。”沐子衿气冲冲地朝洞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答道：“记好了，我叫林玉。”
“女人怎么了？”沐子衿恨不得把李思摩狠狠揍一顿，这小子该不会一直以为她是个男的吧？
沐子衿在茯苓县挑了一家上好的酒楼，正准备进去好好搓一顿，却看到身穿驼色骑装的沙罗门、一身水蓝色短打的江海门，甚至还有穿着金色鹤氅的天义门弟子都在这里进进出出。
“咱们换个地方吃饭。”沐子衿低声对李思摩说。
“蒹葭子姐姐你也来了？看到我太师叔了吗？”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小道士高喊着朝她跑过来。沐子衿仔细一看，这不是武当山下帮她给杨柒潇传信的那个小孩吗？
“太师叔？杨柒潇来扬州了？”话一出口，沐子衿心中对这个辈分愈发不爽。
“对啊，我们很多人跟他一起来的。我还想姐姐你最近怎么不去寒天涧练剑了，原来是来扬州啦。我刚刚在和几位师兄一起找小师叔，他说会安排我们住在乘月门里，但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听师伯们说，如果这个时候不出城，就很难在天黑前赶到扬州城了。要是不能住在乘月门，我们就得花额外的住宿费了……”
“如果看到他，我会告诉他你们在找他。”沐子衿终于想起这个小道士有多唠叨。虽然她也想亲自问问杨柒潇他为何会来扬州，但眼下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不宜久留。她匆匆跟小道士告别，拉着李思摩脱了身。
沐子衿找到一家不太起眼的饭庄，点了几个菜。一壶酒的工夫过后，小二端菜上桌。虽然菜做得不甚讲究，但炉焙鸡和酒腌虾很合她的胃口。不一会儿，她和李思摩两人就风卷残云一般把满桌的菜吃了个精光。
酒足饭饱，她该打探消息了。沐子衿把小二叫来问道：“这附近最近可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两眼一瞪，一脸“客官你可问对人了”的样子，接着又摸摸自己的嘴，摆了摆手。
果然天下小二一个样，沐子衿从兜里掏出几粒碎银子给他，小二立刻压低嗓子煞有介事地说道：“最近头一件大事就是乘月门义字堂堂主和十几名高手前日被弹指神魔裘一白当场残杀！”
“裘一白是谁？”
“悬恶榜排名第三的弹指神魔裘一白，您都不知道？”小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要说那位义字堂堂主高杨，那可是乘月门内实力前三的人物，但他死时浑身上下竟被裘一白用弹指神功穿成了马蜂窝，少说也有几千个洞，落得一个死无全尸啊！他的手下更惨，据看到的人说，他们连头都被打了个稀烂，最后还是靠身上的衣物才勉强辨认出谁是谁…”
“为什么说是那个裘一白杀的？有人看见了？”
“我说客官，”小二叹了口气，“您连这些都不知道，还算是个江湖人吗？”
李思摩对他怒目而视，小二慌忙赔笑继续说道：“怪我没说清楚。那裘一白之所以得名弹指神魔，是因为他那一手无人能出其右的弹指神功。乘月门自己派人验过伤，死者身上被无数个圆形的小洞穿透，而且他们还在现场找到了弹指神魔的作案工具，一地的弹指银珠。您说说，这事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这么说来，那弹指神魔还挺有钱的？”沐子衿看着一脸疑惑的小二说道，“要是那个什么弹指神功用一次就要费一颗银珠，我看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散财。”
附近几桌客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捂嘴笑了起来。
“得得，您是神探。这么有道理，您怎么不跟乘月门说去？”小二面子上挂不住，转身要走。
“等一下，”沐子衿叫住了小二，“我还有一件事。”
沐子衿在茯苓县找到一间客栈，把赤雁安顿好后，以不教李思摩武功威胁，强迫他留在客栈养伤。她自己一人出发前往小二所说的“凶案”发生地点，天虞山桃花村。
到了山脚下，她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桃花村，因为那里的确如村名所说，桃花连绵如云涛烟海，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她顺着花海上山，片刻之后就到了桃花村。当地一位村民带她来到了事发地点：村外桃花林深处的石山背后。
“乘月门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我就不晓得了。”那位村民说完扭头就走。
石山背后有一条小溪从山顶流下，溪水清澈冷冽，沐子衿尝了一口，竟还有几分甘甜。溪水再往下流就是桃花村了，想必村里百姓生活靠的就是这条小溪。
在一棵枯树背后，溪水在一个不易觉察的地方拐了个弯。沐子衿拨开灌木树丛一看，发现小溪竟在树后分出一条支流顺着地缝向下不知流向何处。水既然能朝那里流，就说明那个方向必然有路。沐子衿轻轻踩了踩，地面纹丝不动。她用了点力气，使劲一踩，地面竟被她踩出一个小洞。
她拨开附近的杂草，现出一个一人宽的石头洞口。她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此，便走进石洞，顺着小溪支流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面走石洞里越黑，就在伸出手快要看不见五指时，石洞忽然变宽，前方还隐约透出点点火光。
终于，她来到一个石室似的洞底，石墙之上竟还有两个火把。沐子衿心中一惊，急忙观察是否有人在此。但洞底太大，就算借助火把的光亮她也无法看清全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孤身来此是着实鲁莽，她慢慢向后退去，准备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姑娘不必害怕，我也是来这里查探现场的。”一个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咱们今早见过。”
沐子衿散开青鬼上的白布，手握剑柄，时刻准备出剑。
“《渭水文王聘子牙》虽然不错，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武王失陷红沙阵》。”
是那个人。他个子很高，像吴樾一样满脸胡茬，但看起来年纪却不大。沐子衿心中纳闷，她今早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人看作林煜？
沐子衿松开了握剑的手，“你也觉得弹指神魔残杀乘月门弟子一事有可疑？”
“正是。”那人走到洞底，招手让沐子衿过去，“姑娘你看，这是什么？”
沐子衿犹豫了一下，但她在此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内力，既然他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她为何要怕他？沐子衿朝他走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金属环。她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金属环不像铜也不像铁，若说像什么的话，倒跟她青鬼剑的材质有几分相似。铁环嵌在石壁之上，牢固非常。
“我刚刚查过，这样的金属环在这洞中一共有六十四处。一半在上，一半在下。”
沐子衿站起身，拿下一个火把。果然如他所说，还有不少金属环镶嵌在石壁高处。从间隔来看，这些金属环大致可以分做四个一组，所以这洞里一共有十六组这样的金属环。
“敢问姑娘，你觉得这些金属环是做什么用的？”
“莫非你知道？”沐子衿突然转身，将火把举到他脸旁。
“我也只是猜测。”他绕开火把，走到她身后继续说道，“以这些金属环的排布方式来看，像不像有人曾被锁在此处？”
确实，如果在此地锁了十六个人，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比如，他们为何会挑选一个有水的石洞来关押这些人？因为只要有流动的水，短时间内哪怕无人照管，这些人也能活下来。
“你是说，乘月门曾经在此关押了十六个人？”沐子衿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有些模糊的男人。
“真相如何，现在还不好说。”男人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但我觉得乘月门肯定做过什么亏心事，否则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抬起手臂，把手轻轻放在他脸上。
男人眼中有光闪过，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犹豫之后又重新闭上。
她的手指滑过男人的耳朵、下颚、脖颈，越来越用力，直扣得男人有点疼了，她才猛地把手拿开。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看你有没有易容。”
“我为何要易容？”
沐子衿不想再与他多言，转身就走。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一个个的就知道问名字。”沐子衿气冲冲地朝洞外走去，头也不回地答道：“记好了，我叫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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