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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金钩铁骨

    片刻,老者来到村东一间稍显宽大坐北朝南的房屋前推门而入,众人跟随而进,桃花村村民留下几个妇人和十来个腰挎短刀的壮汉,其余人等皆散去了。

    进门是一堵萧墙,萧墙的正前方是正堂,正堂两边各有一间房,萧墙左边是一间偏房,房门大开,房内有十数张供读书习字的桌凳,似乎像一个学堂,右边也是偏房,共有三四间小房,房门紧闭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正中间的天井内几个陶盆里种着绿植,有四五尺高,整个房子一眼看去干净整洁,布局紧凑舒适。

    老者跨入正堂,在正中间的椅子前停下,招呼云想伊几人在两边的椅子上就坐后自己也坐了下来,萱儿姑娘进入正堂后给其父亲和众人行礼后就从正堂边上的一个侧门进入了正堂后面的院子,而吴诤也随云想伊几人坐在正堂里只是显的很紧张,十来个腰挎短刀的壮汉就站在几人背后,而那几个妇人不见了踪影。

    待众人坐好后,老者中气十足地说道:“老朽杨熬,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在下五两哥,这几位是我的同伴,杨老爷幸会。”云想伊起身抱拳回道。

    “武公子幸会,上茶。”杨熬对着云想伊客气了一下对着门外喊道。

    不一会,刚才的几位妇人提着水壶,端着茶碗进来,还端有一些桃仁桃干。

    不待片刻,妇人上好茶水就退出正堂,杨熬开口道:“武公子,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想怎么样来结这一份善缘,我桃花村虽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撒野的地方。”杨熬说完,只见站在几人背后的壮汉右手已经摸上刀柄。

    云想伊看了看杨熬,又看了看对面几个壮汉的动作,抱拳笑道:“杨老爷,说结一份善缘有些夸大其词,其实是想来促成一桩美事,更主要的是来救两人三命。”

    “美事,两人三命?”杨熬双眉紧皱,目光如电地问道。

    “是的,可否借一步说话?”话毕,云想伊站起来,周围的十个壮汉见云想伊站起来,瞬间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更有两人已护在杨熬身前,云想伊笑了笑,解下身上的断刀和短刀还有其他随身物品放在地上,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无任何动武之心。

    “杨老爷可以找几个信得过的人陪同。”云想伊笑着说道。

    “笑话,我杨熬还怕你一个不及弱冠的小子。”杨熬不屑地说道,说完起身转向正堂左边的一个房间,示意云想伊跟上。

    “先生,这怕是不合适吧。”突然一个壮汉开口说道。

    “阿大,放心,没事的,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杨熬非常肯定地说道。

    说完,杨熬带着云想伊进了房间,房间内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看布置摆设就知道这是杨熬的书房。

    杨熬来到书房正中,从书桌上拿起毛笔就在桌上的纸上写下一个情字,情字金钩铁骨,看起来完全与传说中的情意绵绵,柔情似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浪漫温柔的爱不搭边,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为爱执着,为爱癫狂,为爱可抛弃天下,一往无前的气势,完全就是一种更凌厉的爱。

    情字写完,杨熬开口道:“他们给你什么承诺?”

    云想伊双眼轻眨一下,已明白他们是谁,遂说道:“没有任何承诺,如果来世做牛做马也算承诺的话,那这个就是承诺。”

    “你给他们什么承诺?”杨熬又问道。

    “保证他们毫发无损。”云想伊坚定地答道。

    杨熬在砚台上舔笔的手停了停又说道:“我对你们的身份没兴趣,对你们为何出现在桃花村附近也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们在哪遇上他们俩的。”

    “桃花村西南五里的树林里面。”云想伊答道。

    “又在那个地方私会,哼。”杨熬显然有些生气。

    “你知道那个地方?”云想伊有些吃惊地说道。

    “废话,那是我的亲闺女,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女儿,她什么性格我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我不清楚,不然你以为他们还能天天见面,不然你以为萱儿每次私会能顺利的跑出去,不然你以为他们一直在那边的小树林里面私会,不会被人发现?你要知道桃花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可以算作猎户,包括女人。”杨熬非常不屑地说道。

    “你是说,是你不让村里面的人去那边小树林的?”云想伊脑袋有点跟不上了,既然纵容见面,纵容私会,又不让成婚,这是搞得哪一出,完全搞不懂这杨熬怎么想的。

    杨熬看了云想伊一眼,并没有回答他,接着又说道:“萱儿是不是已经有身孕了?”

    “是的,两个月。”云想伊轻声地说道。

    杨熬虽然心中已有猜测,但仍心存侥幸,现闻言已成事实,右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毛笔,笔尖毫无准备的就在情字的右上角点了一下,杨熬看着这个多一点的情字,内心不禁感叹难道真是天意,他们俩为情私定终身,现在情字多一点,他们俩多了一个小不点。

    杨熬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云想伊也未出声打扰,毕竟换任何父亲在知道自己女儿在未有婚配的情况下珠胎暗结也是无法接受的,现在还没有发疯已是万幸。

    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杨熬开口说道:“你保他们毫发无损,却未保他们婚事,说明你明事理,做事有分寸,知进退,很好,很好,也算他们运气好遇上你们几人。”

    “所以,我才说是想来促成一桩美事,更主要的是来救两人三命。”云想伊平静地说道。

    “他们是不是告诉你们我不让他们成婚是因为前有夺妻之恨,现有夺女之仇?”杨熬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的。”云想伊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哼,我杨熬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顶天立地,又是堂堂读书人,熟读六经,讲道理,明事理,更明白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输了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我当年开始没有参透,后来遇到萱儿她娘,参透其中玄机,早已释怀。”杨熬更不屑地说道。

    “那你还说出那两句话。”云想伊又有些迷糊了。

    “这个中缘由,不说也罢。”杨熬叹了口气。

    “杨老爷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方便透露?”云想伊疑惑地问道。

    “诤儿那小子,你第一眼看见他是什么感觉?”杨熬看着云想伊问道。

    “体态稍显瘦弱,长相白净,容貌俊俏,一表人才。”云想伊回忆了一下吴诤的样子。

    “他一个无父无母无功名的年青小子,服丧三年,家道中落,凭什么长成这样,外面的那些个壮汉,你也看到了,有几个还没诤儿那小子大了,哪个不是长的黑不溜秋,五大三粗,皮糙肉厚,双手双脚布满老茧,穿着粗布兽皮衣衫?”杨熬目光深邃地说道。

    不是杨熬说出来,云想伊还没注意到这点,初次看那吴诤,长相就不说了,虽是小户人家打扮,谈不上穿绫罗绸缎,但也穿着棉布衣衫,干净得体,腰上还有香囊配饰,一看就不是猎户或者庄稼人,还以为是吴诤家底丰厚,看来是这杨熬一直在暗中接济,不然仅凭吴诤那身子骨,这日子应该没这么好过。云想伊现在就更迷糊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了。

    云想伊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为什么,杨熬接着又说道:“诤儿和他母亲很像。”

    云想伊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于是问道:“冒昧问一句,杨老爷暗中在促成好事,明面又坚决反对,在下愚钝,实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今天就像你说的,送你一场善缘,如果今后有缘,诤儿你们再相见时,他自会告诉你其中缘由,请帮我把诤儿叫进来吧。”杨熬双目微闭,靠在椅子上说道。

    话到这份上,云想伊只得抱拳行礼出了书房,把紧张的不得了的吴诤叫了进去。

    盏茶功夫不到,吴诤兴奋地跑出来,对着云想伊就是一阵磕头道谢,大呼:“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云想伊非常尴尬,连忙扶起吴诤说道:“吴公子,其实我什么也没说,也没做,没帮上你的忙,不值得你这样感谢。”

    “帮了,帮了,伯父已经告诉我了。”吴诤显得非常兴奋,非常开心,已完全没有刚才的紧张感。

    “伯父让我明天去请二叔公过府一叙。”吴诤拉着云想伊的袖子激动地说道。

    “我现在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萱儿。”说罢就要往后院跑去,突然一声咳嗽声传来,杨熬已从书房出来,吴诤看到杨熬,立即止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伯父。”

    “你先回去,记得明天辰时末请你二叔公过府一叙。”杨熬淡淡地吩咐道。

    “是。”吴诤非常听话的答道,说完退出了正堂,脚步轻快的出了杨熬家。

    杨熬看着吴诤出了门,才转头吩咐道:“阿大,带客人去居客堂,好生招待。”说罢又进了书房。

    “是,先生。几位请随我来。”阿大领命便请着云想伊几人出了杨熬家。

    云想伊多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底,然而野狼几人完全就懵了,这么大阵势来,原本以为不说要动刀动枪,一场恶战,至少唇枪舌战,舌战群妇是免不了的,结果就坐了大半个时辰,喝了几杯茶,吃了几把桃干桃仁,事情就圆满解决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在云想伊身上,奈何现在人多也不好细问,遂都按下好奇心。

    云想伊看着前面带路的健硕男子说道:“阿大,居客堂离这里有多远?”

    也许是杨熬要阿大好生招待云想伊一行,阿大此时眼里已无敌意还热情地和云想伊交谈起来:“居客堂在村子最里面,离这里不远,半里路就到,等你们到了居客堂,我去叫人过来给你们做饭,你们肯定还没吃晚饭,正好今天打了一只鹿,让你们尝尝我们的手艺。”

    “那就先谢谢诸位的盛情款待了。”云想伊抱拳行礼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追上阿大说道:“阿大,你们这里以前出现过花斑猛虎吗?”

    “这里是近山,怎么会出现花斑猛虎了,那只有深山里面才有。”阿大笑呵呵的说道。

    于是云想伊就把今天早上在大榕树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阿大和一起随行的其他村民,村民们越听眉头越是紧锁,脸上也露出了紧张之色,村民们更是用心记下了花斑猛虎几处受伤的地方,最后阿大说道:“二牛,老五,你二人带武公子们去居客堂,然后去找庖爷来做饭,其他人跟我来。”

    阿大说完,匆匆带着其他人就走了。

    不一会,几人在来到了居客堂,居客堂是一个小院落,院内有拴马桩,四五间客房,一间厨房和饭厅,一个茅房。

    几人选了两个相邻的客房住了进去还不到盏茶功夫,就听见外面开始嘈杂起来,火把也越点越多,野狼跑到门口打开门看了看,回到客房说道:“估计是阿大几人通知村里人老虎的事情,现在全村人起来戒备布防了吧。”

    “猎人也怕被偷袭,再说村里还有那么多小孩和妇人老妪。”花猫说道。

    这时云想伊说道:“雪山,你盯着点客房外面。你们说今晚我们有没有危险?”

    花猫说道:“应该没有,这些村民不像耍阴谋诡计之人,但是就不知道那个杨熬怎么样,这些村民都很听杨熬的话。对了,七斤,你们究竟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事情怎么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云想伊到现在也是迷糊的,感觉自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又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于是就把在书房里面和杨熬的对话说出来给大家听,大家听了以后也是一脸懵逼,确实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事情就办成了,难道真要和我们结一场善缘,几人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是满脸不信。

    云想伊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头绪,于是说道:“野狼,你去把鼬鼠和雪貂接进来,到时候我们再仔细参详参详,如果路上被人碰见就说是出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带上短刀。”

    野狼领命而去。

    野狼出了房门,云想伊接着说道:“山竹,你先去厨房盯着,到时候好看看厨师有没有搞鬼,小心别被发现了。”

    山竹领命而去。

    山竹出了房门,云想伊接着说道:“花猫,你去居客堂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花猫领命而去。

    花猫出了房门,云想伊接着说道:“山雀,你去外面了解下村民们布防情况。”

    山雀领命而去。

    山雀出了房门,云想伊接着说道:“老鹰,取两张绸布,我把今天下午的路程绘上。”

    云想伊拿着绸布,又用中午的方法默默推算时间距离方位地形,半个时辰不到,两张绸布上已被云想伊画上了地图,地图上一个很明显的标记---桃花村,画好后还是老规矩。

    这期间除了在厨房盯梢的山竹,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均没异常情况,都在熟悉着地图。云想伊又把心中的疑惑说了说,鼬鼠和雪貂也是拧着眉毛想了好一会,最后鼬鼠才说道:“会不会是萱儿姑娘已经有孕在身,才让杨熬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你们说会不会是准备让吴诤入赘?”

    “入赘,这,这,如果真是入赘,那一切问题就能说的通了,对吴诤那么好,又纵容私会,甚至私定终身,但是就是不同意提亲,好哇,这杨熬老东西原来一直是在打吴诤入赘的主意,他嫁人全是做给吴诤看的,只可惜这小子不开窍,没有明白过来,杨熬这老东西又不好自己提出来让吴诤入赘,他也怕被人扣一顶绝人子嗣,断人后代的帽子。”野狼突然说道。

    野狼接着又说:“你们想啊,这其一,这吴诤无父无母,这入赘的阻力小很多,其二,吴诤对萱儿姑娘情深意重,现在还有了子嗣,吴诤万不会抛弃萱儿姑娘的,其三,这杨熬为啥不直接和吴诤谈婚嫁之事,而是要和吴诤的什么二叔公谈,我们可没听吴诤说过他还有血亲在这桃花村,这个二叔公估计只是村里的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很明显就是让这个二叔公作一个说客的。”

    “是的,是的,我刚才出去打探情况的时候,看见阿大他们好多人都叫一个老头二叔公。”山雀连忙说道。

    “好哇,这杨熬老东西够狠,当年有夺妻之恨,现在直接反过来夺人儿子,绝人子嗣,真够狠,还早已释怀,我呸。”花猫非常不屑的说道。

    “这么看来,杨熬的确是想让吴诤入赘,再看吴诤从书房出来的表现,杨熬应该没把入赘的事情说出来,吴诤也不知道,也就是杨熬没把入赘这个事情算在七斤头上,不然这最后到底是一桩善缘还是孽缘就说不清楚了。”鼬鼠静静的说道。

    沉默了好一会的云想伊开口说道:“事情分析的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到底是娶妻还是入赘,我们也左右不了。现在首要的还是确保我们自己不处于危险之中,今晚饭后,两间房,一人一个时辰盯梢,明天还是卯时初出发。”

    几人说完来到了饭厅,桌上已摆上一大盆炖鹿肉,还有一大盆凉拌萝卜,云想伊看向一直盯梢的山竹,山竹轻轻的摇了摇了头。

    几人汤足饭饱,一夜无话,云想伊辗转反侧,仔细思索着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