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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后会依旧

    今日原本是可以休息赖床的日子,可澹台绮鸿偏偏在天未白鸟未鸣的时候被连续的叩门声吵醒,甚至被步离拉到澹台文矱的大殿。

    “王兄,这天还没亮,你就让步离姐把我喊起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澹台文矱眼眸温和,手中摊开一幅灵卷,道:“鸿儿,你不是一直想帮为兄干一件大事吗?”

    澹台绮鸿登时来了精神,道:“王兄,你终是要教我一些可以提升魔力的捷径了吗?”

    “你想得美!”澹台文矱将卷轴摆到她面前,指着某一处:“你看这儿。”

    澹台绮鸿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想都不想直接答:“妖族!”

    魔史记载:地界魔妖,辱邪秽于三界,同感多愁,结相照之约。

    澹台文矱轻扇蛊策扇,道:“纸本终觉浅,不妨付于实作。”

    澹台绮鸿倒了一杯茶解解困劲,耐着性子听他讲。

    澹台文矱神情严肃,看向她,道:“为兄每年都会派一魔使出使妖族,拜会意佪王上。这次,派你去!”

    澹台绮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将杯子颤颤巍巍地放到桌上,面色疲惫不堪,道:“王兄,你在说笑?”

    她最不擅长应付那些外客,更何况面对的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客!

    澹台文矱看出她心中所想。他知道他这个妹妹最不会说好听的客套话。但也没办法,不这么做,他怎么给意佪和鸿儿牵线,怎么让她快些觅得如意郎君。反正以他对意佪的了解,不管鸿儿说什么都不会得罪他,而且鸿儿也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

    澹台文矱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颜道:“为兄相信你。”

    澹台绮鸿内心表示: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沉默片刻,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个“是”便要离开。

    “等等!”

    澹台绮鸿一侧身转回来,笑道:“怎么了?不用去了?!”

    澹台文矱拿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就这样素面朝天地去?让人家看了还以为我魔族对出使妖族一事极不重视。”目光转向步离,道:“步离,帮她梳妆。”

    澹台绮鸿耷拉着脑袋,她平日里嫌麻烦,不到重要场合绝不梳妆,难怪这个时辰把她喊起来,就是为了腾出梳妆打扮的时间。

    澹台绮鸿乖乖坐到梳妆镜前,待澹台文矱离去,才开口说话:“步离姐,王兄此番安排的用意,你能否透露一二?”

    步离将她微乱的头发梳顺,两边头发贴着额头分股各编成一整根麻花辫,并将两辫接到发髻,道:“女为悦己者容,王上替王姬做了这个决定,应是有意撮合。”

    澹台绮鸿心底愁云密布,道:“意佪王上性情如何?是否也像王兄那般和颜悦色谦谦有礼?我只盼他能将拒绝的话说得好听一点儿。”

    步离在她头顶编好一个凌云髻,用金饰固定好,道:“王姬不必这般轻贱自己,好好看看镜子,你长得标致,身份尊贵,你母仪妖族是他占了便宜。”

    尽管步离宽慰她很久,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一路满心惆怅。

    一会儿见到意佪王上,该说些什么?

    一旦说错什么,影响了妖族与魔族的关系该如何是好?!

    澹台绮鸿走着走着就发现身旁频频出现时而化人时而化飞禽走兽的种族,便明了已经走到妖族。

    不同魔族宫殿的阴郁,妖族的宫殿建在向阳且鸟语花香的地方,看来这妖族的王首是个阳光豁达的人。

    澹台绮鸿清了清嗓子,同宫殿前的侍卫温和地说:“劳烦通报你们的王上,魔族澹台氏王姬求见。”

    侍卫行了一礼,转身进去通报。

    澹台绮鸿愈发紧张,低头看石板缝间长出来的小草,十指摩擦来摩擦去也没缓去紧张感,直到修长的影子罩住那棵草,她才抬头,眼前的男子高她一头多,金色双眼,浓黑剑眉,前额发际整齐若裁,黑发不扎不束,带着点点金色,肆意散在后背。

    是个英俊贵气的妖啊!澹台绮鸿不敢轻举妄动,只用余光饱一饱眼福。

    意佪搭上她的双肩,这让沉浸在他英俊面庞的澹台绮鸿如梦初醒。她这才发现,那双狭长的双眸不仅好看,还有几分期待揉在其中。正是这几分期待,化解了她的紧张。

    一抹黑色从斜方掠过,那只覆上黑色长袖且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肩膀。

    澹台绮鸿愣住,这是何意?嫌她没行礼对他不敬了?

    她想着连忙行礼,却被他一把扶住。

    “不认识我了?”意佪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努力抑制情绪的激动,道:“我是疾火,是你在人间救下的疾火!认得出吗?”

    疾火……

    闻言,澹台绮鸿激动得没控制好情绪,直接抱住他,道:“疾火,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见到你了!”

    意佪想回抱他,却感觉搭在他背上的手臂拿开了。

    澹台绮鸿突兀想起,她好像同霜颖说过这位王上的坏话,他那样俊逸尊贵,应该也不容旁人在背后随意议论。

    澹台绮鸿缓缓后退着,道:“对不住,是我莽撞了,忘了你如今是王上。”

    意佪有些失落,看了看面泛红晕的澹台绮鸿,叹了口气,轻轻牵起她的手。

    “……王上。”澹台绮鸿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意佪握住她的手时,她的羞涩皆现于脸上。

    尽管澹台绮鸿曾想过同英俊男子来一场风花雪月,但想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以至于耗到一千岁也没遇到一朵桃花。

    意佪盯着她绯红的脸,握紧她的手,道:“既然是魔族王姬,孤王自然要亲自迎接,也不辜负你我两族的情谊。”将她拉进,问:“你说呢?”

    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就像二哥从人间带来的百果酒,仅嗅酒香就有醉醺感袭来,澹台绮鸿没了判断意识,道:“好……”

    待她意识回归,已经忘了是如何被他牵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两碗鱼片粥,一盘烙饼和一盘葱烧海参。

    等等!葱烧海参?!

    澹台绮鸿暗暗吞了一口水,她极爱人间鲁菜,葱烧海参是她最喜欢的菜肴之一,每每去人间都要点一大盘。

    她陷入回忆:端上桌时,海参切成卷段,因包裹着醇厚鲜浓的汤汁而显得油亮,炸得透香的葱段缀在其中。她夹一块海参卷,伴着热气送入口中,焖至汁收的海参软滑肥厚,鲜香带甜,无一不刺激着味蕾。

    但澹台绮鸿不喜食葱,食用之时会将其挑出扔进渣斗。

    不过,即便不喜食葱,但这道菜肴需要葱来爆香。面前这道葱烧海参并没有加葱段,味道应该会差一截。

    意佪道:“知道你不喜葱,已经帮你挑走了。”

    澹台绮鸿心下松了口气,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待意识清明,不知问还是不问,终究架不住好奇心,磕磕巴巴道:“王上,您……这……”

    意佪也不隐藏,直接道:“我在此等你,一起用早膳。”

    澹台绮鸿点点头,看来他早已知晓她会出使妖族,还好未用早膳,不然怕是辜负这美意了。

    菜很可口,粥很鲜,饼很香。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澹台绮鸿在低头将粥吹凉的时候,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偷偷往她这儿瞟,这让她很不舒服。

    屋里就她和意佪,总不能是意佪在看她。

    意佪与她目光对接,眉眼笑意很深,问道:“你看我做甚?”

    澹台绮鸿一直在发愣并思索究竟是谁在偷偷瞄她,却忘了自己目光的方向正是对面的意佪,她不曾看他,但若直接说出,恐怕会驳他的面子,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太好看了,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意佪笑出声,手随意撑着头,道:“是吗?若是你,倒是可以随意看。”

    澹台绮鸿以为他在挑衅她,有些局促不安:“不敢,方才是我唐突了。”

    她这顿饭吃得惶惶不安,也不夹菜了,就想着快些把鱼片粥喝完,再应付地说几句话就滚回魔族。

    可这意佪王上不知怎么想的,时不时往她的碟子里夹菜,她吃完他就继续夹,无缝衔接。

    别这样,我害怕。

    明明很简单的早膳却吃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饭后,澹台绮鸿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取了帕子淡定地擦了擦嘴,刚想说几句话应付,意佪却先开口道:“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不要拘谨。就像我曾经在你们魔族。唔,你在魔族也没有一个服侍你的人,可以在这里挑一个顺眼的,想要哪个告诉我便是。”

    “谢王上美意,我并不需要。”澹台绮鸿试图将话转成自己的主场,用恭敬的语气说:“王上百忙之中的款待,绮鸿万分感激,也不敢再叨扰,需要尽快回去向王兄复命,王上也尽快去处理……”她想继续说告辞的话,却被他抓住了手。

    “你与我生疏了,以前你从不对我藏心事。”意佪站起身,一用力,将她拉起来,道“鸿儿就不能给我一个回报你的机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在魔族受你照顾多日。”

    以前你是什么?现在你是什么?能一样吗?!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当然澹台绮鸿表示她的窝也不差。别的地方太受限制,这几年她为了在魔族少听几句孽种,就一直躲在自己房里不出来,这次若不是王兄的吩咐,她是万万不会出来的。

    “对不起,王兄那边可能忙不过来……”

    “文矱兄那边我已吩咐过,你就在这里多待几日好吗?我们分别数日,你就这般不想见我?”意佪的语气有点激动,他非常清楚,一旦她拿澹台文矱作借口就说明她在应付眼前的人,她就这么不想留在他身边吗?

    “不是不是!”澹台绮鸿连连摇头,可千万不能惹他生气,要是第一次当使者就把妖族王上惹怒了,再迁怒魔族,她可怎么向王兄交代!

    意佪握紧她的手,向殿外走去,道:“既然这样,我带你逛一逛妖族。你若认为有趣,就好好玩耍一番,也不枉此行。”

    澹台绮鸿小时候也常常被王兄带到妖族看一些可爱的小猴子,但从未拜访过这位意佪王上,这次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澹台绮鸿问道:“王上对每个使者都这样随和有礼吗?”

    意佪道:“不,你是第一个。”

    骗姑娘的话谁都会说,澹台绮鸿已有一千高龄,又有风流多情的二哥点训,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道:“是我沾了王兄的福气,才有机会得王上盛情相邀。”

    “嗯?”意佪愣住,她竟然以为自己对她好是看文矱兄的面子,道:“鸿儿,今日相邀,无关任何人的面子。”

    澹台绮鸿微微皱眉,道:“那更不好,令妻就不会介意王上与其她女子独处?”

    “妻?”意佪想起霜颖同鸿儿提过腾宇,所以她误以为他有妻子,道:“你误会了,孤王无妻,腾宇是孤的义子。孤王如今一千八百高龄,还未有爱慕的女子。”

    一千八百年没有爱慕的女子,却一直与王兄交好,莫不是……

    她的表情愈发怪异,道:“终究是我见识浅薄。王上的兴趣品味,我不是不可以理解。”

    意佪注意到她表情的怪异,觉得不对劲,问道:“你真的理解?”

    澹台绮鸿轻笑道:“王上不用不好意思。一千年来,我游走三界,见过诸多奇异之事,像王上这样,也不足为奇。”

    “那……”意佪正欲说什么,澹台绮鸿清了清嗓子,右手半拂唇,压低声音:“王上觊觎兄长,便想与他这妹妹交好关系,是也不是?”

    果然不能对她奇异的脑袋瓜子抱希望,意佪抓住她靠过来的手,控制着暴脾气,道:“孤王与文矱兄是一千多年的结拜兄弟,我若觊觎他,会等到现在?”

    “呃,也对。”这样澹台绮鸿可犯难了,问出心中疑虑:“那王上一早安排同我用膳,又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想要什么?”

    意佪逐渐逼近她,反问道:“既是同你用膳,同你在此嬉闹。你说我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这意佪王上英俊是英俊,但不能因为他英俊就允许他对自己动手动脚,正欲挣脱,突闻草丛异动,咝咝声越靠越近,显现出一条吐着舌头的银蛇。

    澹台绮鸿本想用魔力攻击那条蛇,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条蛇也是意佪王上的子民,就只能颤抖着恳求:“王上,我们……我们能去别的地方吗?”

    意佪感受到她掌心的汗珠与颤抖,又看向草丛里的银蛇,有些不敢置信,问道:“你怕蛇?”

    那日她徒手抓长蛇挖蛇胆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恐惧一条小蛇,倒是意佪想象不到的,强调性地问:“你竟然怕蛇,我记得那日……”

    “我从小就恐惧没有脚软绵绵的虫子,但总不能因我恐惧,而不顾你这条活生生的命。而且我那日用八凌镜做护手,感受不到蛇鳞的触感,也就不怕了。”澹台绮鸿急忙行了一礼,道:“王上,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怕无脚虫的事告诉王兄,他要知道,会骂我的。”

    意佪心下一痛,她作为王姬,要为子民做表率,自然不能恐惧任何东西,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会被抓住把柄。

    他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长发,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脸。才聊几句脸就红成这样,好生可爱。他又抚上她的额头,故意问道:“这么烫,你不舒服吗?”

    她的脸更烫了。

    “……没有。”澹台绮鸿转过身抬手扇风,只是被人摸了一下头,脸就烫得能烤熟一只鸡,太没出息了!

    他暗自勾唇,不再逗她,正色道:“你承担了太多,我很理解你。不过,别看文矱兄总对旁人笑脸相迎,他从小在亓颙伯伯那里受的苦,不比我们少。”

    澹台绮鸿认同地点点头,能做到料事如神,遇事波澜不惊,定然是有更多的训练。

    意佪搭上她的双肩,道:“想说什么便说出来,不用与我生分,你若心情不好,尽管来找我。”

    敏感多疑的澹台绮鸿不会把他这番话当真,甚至直接错开了话题,道:“劳烦王上遣一宫娥带我瞧瞧我的住处。”

    肯留下住下,表明已经实现打破她心底防线的第一步!意佪的手从她的肩膀滑向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握住,道:“孤王亲自带你去,房间早已备好,你会喜欢的。”

    澹台绮鸿道谢:“有劳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