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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淮右常白衣

    “黔州杨秀!?”听到这个名字,赫连征西不由的一惊。

    “你说的可是那个黔州上万户府,万户杨秀?”赫连听到过这个名字,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名字都还是离自己很遥远。

    “是的,正是你听说过的那个杨秀。”李大仁答道。

    “本朝在马上得天下,历来都是以强兵为国之纲领。自世祖忽必烈立国,军事戍防可分为中央宿卫和地方镇戍制。”

    “中央宿卫由皇帝直辖的“怯薛”军和由枢密院统领的侍卫“亲卫十二军”组成。这二支宿卫,平时主要护卫宫廷,守卫京畿。战时也出京征伐。”

    “镇戍诸军,屯戍於全国冲要地区。北方是蒙古军、探马赤军的重点戍防地区﹔淮河以南主要由汉军、新附军屯戍,并配置部分蒙古军和探马赤军。边境地区则由分封或出镇其地的蒙古宗王所部和土着部族军配合镇守。各级军官一般实行世袭制,但朝廷能调动和另行任命。”

    “在各地的镇戍军里,最高设万户府。”李大仁看着山下的营寨,又继续说道。

    “万户府,官署名。”

    “元各路置万户府,属行省。万户府分上中下三等,上万户府管军七千以上,中万户府管军五千以上,下万户府管军三千以上。其官有达鲁花赤一员,正三品;万户一员,正三品,为世袭军职;副万户一员,从三品。”

    席应真接过话,他也一直看着山下的营寨。他与李大仁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旁边的赫连征西与杨四海都不知道他两人将本朝军制侃侃背诵来,在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黔州边远地贫,朝廷驻军不多。是以整个黔州只有四个万户府。其中分为两下万户府,一个中万户府和一个上万户府。”

    “杨秀,即为黔州四翼万户府之一,贵阳上万户府万户。”李大仁又再说道。

    “自六年前,贵阳上万户府达鲁花赤木木达得迭暴毙,黔州另外三翼万户府达鲁花赤亦在当年相继身故之后。朝廷一直都没有再往黔州派驻达鲁花赤。”李大仁在黑暗中叹了口气,目光闪动,如同天上的星星。

    “如此,整个黔州岂不都是汉军所掌握?这种情况,我却不是太清楚?!”赫连征西奇道,他身为刑部待郎,常年在京畿,才发现自己竟然似丝毫不知情。

    “这本是兵部的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岂止是汉军掌握,没了驻派的达鲁花赤所制,黔州四翼万户这几年下来,已经都改姓杨。”

    “杨秀的杨?”赫连征西怔道。

    “杨秀的杨。”李大仁答道。

    “四翼万户都归了他,那岂不是……?!”赫连征西又愣了愣。

    “是的,杨秀,现在已然是黔州之主。”李大仁嘘了口气。

    “那么兵部为何不管?”赫连征西疑问。

    “因为他在兵部有朋友。”李大仁答道。

    朋友,这两个字奇妙,几千年过来,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将这两个字说得清楚。

    主要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朋友这种东西,很主观。对方是不是朋友?够不够朋友?通常都不用跟别人商量打招呼,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但那个不打招呼的“自己”又常常不是个东西。

    所以有些人朋友很少,有些人没有朋友,有些人很多朋友。

    也有很多朋友也不是个东西。

    “有了钱,自然就会有朋友,说得上话,帮得上忙的朋友。”

    李大仁又再叹了口气,他看着山脚下的商队营地,眼睛就像是在盯着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无论以色交,还是以心交,有钱的时候,朋友通常会多一些。”李大仁笑道。

    “杨秀就很有钱。”李大仁又道。

    “所以他在兵部有朋友?”赫连道。

    “是的,他的这个朋友不但是个好朋友,还很讲义气。”

    “什么叫讲义气?”赫连问。

    “这人不但将黔州交给了他,还将一条路交给了他。”李大仁答道。

    “路!什么路?”

    “一条很长的财路。”

    “穿过黔,川,藏,三省的商路。”李大仁道。

    “大路朝天,怎么说是给了他?”赫连征西问道。

    “只因为这个兵部的朋友只要说句话,这一路三省,所有驻军,都不会有人再去动他的商队。”李大仁看了一下月光下灰白色的官道。

    “动”的意思,指的当然不光是收收税,称称重量那么简单。

    “而且这次带队的主将是杨黔。”李大仁看了一眼赫连又道。

    “杨黔,淮右临濠人氏(安徽凤阳),本姓常,自幼父母双亡。

    此人天生筋骨奇佳,据说在孩童时就能步逐飞燕,力挽奔牛。”

    “十二岁,为救朋友脱困为山贼重创,几乎身死荒野。幸遇杨秀,将他救起后带回贵阳。认作义弟,改姓杨,指黔为名。”

    “自此之后,习兵书,练武艺,十年间大小百战,以军功升贵阳翼千户。收伏黔州三翼万户时,建功极大。”

    “能用计,作战时常黑马持槊当先陷阵,万军之中出入如无人,勇冠三军。黔州军中视作汉末飞将军转世,呼其外号‘黑袍温候’。”

    “娶妻柳氏,柳月亮家道师承不详,精通算术,医学。黔州军中称作‘女子牙’。”

    “这样说来,山下营地阵法,应该是柳月亮所布!”

    “‘女子牙!’这个称呼却是贴切,姜子牙原是开医馆的。”却是席应真笑起来。

    “我还听说这一次,他们在商队里除了一直跟着杨黔百战不败的黔州亲卫六十四骑,更有离教大巫从雪域高原带来的康巴三十六护法。”

    “加上这些年来,杨秀军中大量配备的弗郎机火铳,连弩。这营中百余人,武艺超群,加上人手一弩一铳,已可以一挡百!”李大仁又再说道。

    “这百余精锐,若是落在李云龙手里,这厮怕是连东京都敢去打。”席应真倒吸一口冷气,说道。

    “弗郎机火铳,连弩?这些东西杨秀怎能有这么多?遍备军中?”

    赫连征树却又是一惊,弗郎机本是西域制作火器,元军虽已有使用,但却仍是因为进价,造价都很高昂。目前仅限于皇帝宿卫“怯薛军”,能够使用,连由枢密院统领的侍卫“亲卫十二军”中都少数配备,外镇戍军中更是罕见。不想听到这黔州杨秀军中,却是已大量装配。

    “这就跟他们这条商路有关了。”李大仁笑了笑。

    “哦?!”席应真三人看向他。

    “天竺。”李大仁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慢慢说出两个字。

    “天竺?”

    “‘西域,天竺,LS’,便是杨秀要这条商路的主要目的。由西域经天竺,在LS购买。”李大仁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样厉害的商队,为什么现在还会有人跟着?敢打他们的主意?!”

    赫连看得出来,杨黔带着的这支商队,虽只有百余人,但人员素质与兵器配备已经占尽优势,打起来只怕是一个普通的下万户府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他觉得要在这支商队抢到东西,好似火中取栗,滚油捞针。想想不由又问道。

    “人为财死,因为他们实在太有钱了。多到可以让人忘却烦恼,忘了生死。”李大仁道。

    “而且黔州多矿,他们这一次,带了三十万斤黄金。”

    这样多的黄金,虽不知他们这次要去交易什么。但这数目的黄金,已经可以让很多人不要命了。”

    “更因为这一次的队里有一个人,一个弱点,一个小孩。”李大仁又远远看过商队营地。

    “小孩?”赫连奇道,一个小孩在这样的一支队伍里,的确让人觉得很奇怪。

    “小孩怎么会是弱点?”

    虽然孩子是会弱了些,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汉子,动手拼命的时候,又怎会在乎一个孩子的生死?

    “对,小孩!听说还是杨秀的独子。”李大仁也不是很明白,但他却可以很肯定这个孩子的来历。

    “杨秀独子!”席应真几人一惊,这的确是很个惊人的消息。

    “杨秀近来没有纳妾,这个原因,刚才我也想过了。”李大仁看了看三人若有所悟的表情,笑道。

    “而且孩子这件事,不但我知道,山下的朋友们好像也都知道。”他又接着说道,江湖中,无论好事坏事,只要是跟黄金有关的事,都会传出去很快,传得很远。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自己送出去这么大一个弱点。但我想,他敢这么做,一定也有一个远远大过风险的目的,而且他们也一定会有准备好了承受这个风险的能力。”李大仁沉思片刻,仿佛自言自语。

    “只是没想到陆离,竟然会落在支商队里!”李大仁说话间又叹了口气,似乎真是觉得遇上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说完之后,他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身走向自己刚骑回来,栓在一棵小树上的黑马。

    “大人,我们这是去哪?”杨四海见他去牵马,不由一怔,问道。

    “我们下山。”

    “既然来都来了,要见陆离虽然不易,这个杨家大营,总还是要想办法进去。”李大仁翻身上马,转过头看着三人。

    “难道你有办法了吗?”席和尚问。

    “没有,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山下看看走走,然后再想想。”

    “下山和他们一起想?”席应真看向山腰聚集了半个夜晚,现在已月上中天,却仍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江湖人士。

    “他们不敢进攻,却也不肯离开。”席应真轻轻摇了摇头,在心里暗暗似乎很不屑的笑道。

    “但他们还有机会,赌局未散,骰盅未掀起来,赌徒们就都还有机会。”李大仁像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席应真的想法,他也似乎了解山下那些人的想法。

    “狼群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会一直跟着猎物,等着猎物累了,崩溃了,放松紧惕犯错误的时候下手。”李大仁见过狼群捕食。

    如今,那三十万斤黄金就是群狼眼里的肉,而杨黔则是还没有打磕睡的牛羊。

    “而这一次的赌徒,也包括我们。”

    “群盗为了黄金,我们为了陆离,但目标都是同一个。赌局已开,人多的地方,赌注通常也会大一点,赢的机会也多一点。何况总会有人忍不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李大仁说完,转身双腿一夹,黑色的骏马奔腾,刹那已如一道黑色闪电,在月光下率先向山下飞驰而去。

    “有人先去吃吃螃蟹?!然后我们也跟着去吃?这人看来是饿了。”

    席应真看了一眼已挂上中天的月亮,不由暗自笑了笑,与赫连征西杨四海三人也翻身上马,打马追了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