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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乌金珠

    说得迟那时快,还没有等乌斑龙反应过来,但见锁在东海龙王身上的铁索链顷刻间松动并解散开来,随后齐刷刷地奔着乌斑龙急速飞驰而来。

    不多一时,铁索链便将乌斑龙的龙首、龙尾和龙爪严严实实地牢牢锁拷起来,一如东海龙王般照样悬挂垂吊在灵境灵山的山谷之中。

    那东海龙王看到乌斑龙的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心中不觉暗自思忖:

    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哦,对了,莫非是自己的龙蜕化身为龙体特意赶来营救自己?!

    东海龙王顿时心中猛然往下一沉,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不胜感激。

    东海龙王敖广慢慢舒展着几乎僵硬的身体,围绕着被锁困的乌斑龙来回盘桓,痛苦地低声沉吟呼啸着,久久不肯离去。

    一直到乌斑龙故作狠心地背过头去,他这才恋恋不舍地腾空而去,却又在空中长久驻守,深情回望,许久许久这才一步一回首地洒泪而别……

    乌斑龙心甘情愿为东海龙王敖广代罪受过,被二郎神杨戬用铁索链锁定在灵山空谷。不为别的,正是缘于他身上的披挂实际上是东海龙王敖广身上曾经的龙蜕。

    知恩不报非君子,他别无选择。就算困在这里一辈子,他心想也只能认了。谁让他碰巧赶上了呢?再说谁让他是乌斑龙呢?

    乌斑龙啊乌斑龙,你可真重情义、知感恩,着实非同寻常啊!

    八百年后的一天,乌斑龙突然感到寂寞难耐,苦闷异常,痛苦不堪。

    俗话说,物极必反,静极思动。这一天,乌斑龙忽然脑洞大开,突发奇想,决定破釜沉舟,铤而走险,意欲置己于死地而后生。

    主意已定,他便使尽全身力气晃动着铁索链。铁索链“哗啦哗啦”碰撞击打着,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响彻山谷,将他头尾和四爪磨砺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实在难以忍受这巨大的痛苦,悲痛欲绝地失声哀嚎着,但他一刻也没有停止晃动铁索链,而是更加用力地晃动着、晃动着……

    终于,乌斑龙昏死过去了。然而,他却看不出来有任何痛苦,反而感到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和快慰。

    就在这时,乌斑龙的灵魂在体内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急切地要跳出龙体,逃离他的躯壳。

    后来,乌斑龙彻底死去,而他的灵魂也就迫不及待地随之出壳,从而获得了自由。

    却说乌斑龙的灵魂脱离躯壳飘飞出去之后,一时间竟成了孤魂野灵。他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狼奔豕突般地四处游走,失魂落魄,梦断廊桥,竟不知灵从何来,魂归何处。

    他怅然若失,迷茫困惑,心神难安,哀伤悲痛,茫然不知所措,于是情不自禁地失声号啕大哭起来。

    哭声悲痛欲绝,一时震天撼地,响彻在空旷寂寥的夜空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阴森恐怖的骇人气氛,让人顿时感到全身皮肤发紧,毛骨悚然,浑身颤抖,不寒而栗。

    他哭了很久很久,嗓子哑了,喉咙破了,眼泪干了,心儿碎了。他意识到不能够再继续这样哭下去了,如果再哭下去的话,那么他的灵儿也会玉碎瓦解的,魂儿也会灰飞烟灭的。

    是的,他要竭力保全自己那颗金贵万分的灵魂呀。他竭尽全力使自己冷静、平复下来,为此他几乎耗尽了全部心力,他深知这其中极其不易。

    事已至此,除了冷静思考,沉着应对,勇敢追求,奋力搏击,他已经毫无退路,别无选择。

    现实不相信眼泪,生活更需要奋斗。

    乌斑龙的灵魂停止哭泣,擦干眼泪,满怀信心,一跃而起。他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听到了美妙的歌声,甚至感到自己正在拥抱着实实在在幸福的生活。

    那是他渴望已久、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梦想。啊……梦想!多好的词儿啊!多好的梦儿啊!

    慢慢地,他的灵魂发生了剧烈而神奇的变化:

    蓦地,半空中不经意间产生了神奇的变化,空气开始对向流动,由慢到快,越来越快,然后又由快到慢,越来越慢,渐渐地掉转过方向又开始逆时针旋转,由慢到快,越来越快……紧接着又反过来作顺时针旋转,如此不停地反复多次。

    这种正反方向的交替旋转不住地变换着,变换次数越来越频繁,旋转速度也随之越来越快。

    后来,空气形成了一个急速逆向旋转的巨大漩涡。它不再变换旋转方向,而是就这么一个劲地逆向飞速旋转,就像一只神奇的气体陀螺一样在一直旋转着、旋转着,很难停顿下来。

    巨大的漩涡飞快地旋转着,它极高的速度同样产生了极大的动力,带动着周围的空气紧跟着不断旋转起来,漩涡也就自然变得越来越大,呼啸声惊天动地,煞是壮观。

    就在急速旋转的漩涡中心,渐渐浮现出一个乌黑色的圆球状斑点。这个斑点随着漩涡由慢到快地旋转着,上下起伏不定,左右摇摆飘荡,就在这起起伏伏、摇摇摆摆之间,乌黑斑点渐渐由小变大,慢慢地变幻成一只硕大浑圆润泽璀璨的乌金珠。

    这颗乌金珠是由乌斑龙的灵魂聚积凝结幻化而成,通体闪耀着乌金特有的光芒和珍珠别样的光彩,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在空中不停地上下起伏来回转动着,好像是在向宇宙宣示着什么似的。

    乌金珠终于安静下来,他好奇地注视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感觉吸入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就像清冽甘甜的山泉水一样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而眼前的一切又都是那么的新鲜、神奇和不可预知。

    此时此刻,他更加困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突然,一股莫名的冲动似强烈的电流一般袭遍全身,他猛然震颤了一下,然后摇摇摆摆地晃动着……

    乌金珠不敢再停留,来不及细思多想,径直硬着头皮一股脑地匆匆飞奔而去。

    他一路上晓风残月,风餐露宿,穿云拨雾,风雨无阻,不几日便来到一处钟灵毓秀之地。

    乌金珠驻足静立,举目张望,但见此地地势平坦,河流潺潺,土壤肥沃,庄稼茂密,紫气东来,瑞霭覆盖,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真乃人世间不可多得之上佳风水宝地,尘世中难以寻觅之绝妙长天厚土也。

    他心中一扫积聚心头的阴霾,心花怒放,满心欢喜,一时间意气风发,心血来潮,索性就信马由缰地游走赏玩一通,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豪迈和风采。

    乌金珠一路漫步走来,眼前一望无垠的美好风景和心旷神怡的灵秀之气深深打动了他,他边走边看,边看边赏,边赏边笑,边笑边脱口而出:

    “福地、福地,此处可真是福地啊!忆往昔我乌斑龙出身低微命运多舛屡遭磨难,看今朝历尽千帆魂归此处福缘不浅。哈哈哈……福缘不浅哪!”

    在经过撕心裂肺般地灵魂脱壳之伤痛、伤心悲愤之悲苦、凝魂聚魄化珠之幻变、颠沛流离辗转奔波之疲累以后,猛然间又看到如此大美人间风物,乌金珠自然悲喜交集,感慨不已,陈年往事竟然奔涌而来,一时历历在目,心中不禁暗暗思忖:

    “想我原来也曾是藏身污泥中的一尾泥鳅,因为不甘心久困其中而奋力拼死突出重重包围,原以为只要离开水底的淤泥,就会阳光明媚一路顺畅,可谁曾想到拼来拼去拼到如今,倒落得个似是而非不伦不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哦嗬!说句不好听的,竟然混得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得穿,呵呵,特么可怜不可怜?唉……”

    乌金珠确实感到疲累不堪,他实在走不动了,索性不管不顾地就地顺势往地上一骨碌,心想着反正就这样了,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先歇一歇,管它以后咋弄哩!

    然而,他这往地上一骨碌不当紧,他倒是真的睡着了。可乌金珠乌金珠啊!你这浑圆浑圆的大珠子,就这么着往地上一骨碌,那还不得骨碌着跑出去呀?

    要说他也是真的累坏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低级愚蠢的傻事呢?

    乌金珠就这样在睡梦中骨碌着行进,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心儿也真是够大的,胆儿也真是够肥的。

    直到他睡得足够了,满意了,这才惬意地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哈哈,真是舒服死了!咦!不对哦,这是什么地方?这……这怎么回事儿呀?”

    乌金珠忽然感觉到很不正常,通体怎么会水汪汪湿漉漉的?嘿!看哪,这儿有一只鱼儿,那边还有两只河蚌,又有几尾虾,怎么还会有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水草?

    他意识到一定是自己滚落进河水里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些水中生物?哎呀,刚刚这一觉睡得那叫个香啊!真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睡到河水里来了。

    这、这可怎么办呢?

    乌金珠心里一惊,尝试着向上跳动了一下,可是他就像被什么魔力死死按住一样,居然连一丁点都跳不起来。

    他一下子就懵圈了,努力再试着跳跃几次,依旧跳不动,他感到有些害怕了:“哎呀我哩个娘!这是咋的了?这可咋弄呐?!”

    在经过三番五次的跳跃和反复挣扎无果以后,乌金珠不得不正视眼前的处境。他决定勇敢面对残酷的现实,干脆将计就计、顺势而为、因地制宜地就呆在河水里慢慢适应吧。

    再说了,自己最初就是一只泥巴龙,还不就是生活在水底吗?大不了从头开始重新再来,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到这里,乌金珠便不再那么害怕了,他顿时身心放松下来,竟然和水中的鱼虾一样悠然自得地在河水里自由游弋,四处寻觅游玩起来。

    要说这条河呀,就是极负盛名的洹水。相传商朝名相伊尹在朝中遭人诽谤和排挤,便来到这洹水北岸的洹上村隐居。三年以后,商王就又亲自来到洹上村迎接他回去复任。

    此时,远远地望去,就在这洹水之畔,但见一位钓翁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正襟危坐在洹水边上,静静地手执钓竿,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浮标,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冷笑,紧靠在身边的鱼篓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水中的浮标轻微向下拉动了一下,但是旋即又漂浮上来,水面依然安静如初,钓翁就像没有看到浮标动向一样,心静如水,岿然不动。

    根据以往的垂钓经验,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有鱼儿来了,但这只是鱼儿在衔饵试探,并未真的在咬食鱼饵,如果此时拉杆的话,就会吓跑鱼儿的。

    浮标又轻轻动了一下,和刚才一样,很快就又浮了上来……

    就这样浮标反复动了有那么几次,每一次都是轻轻地往水下一沉,又迅速地浮了上来……

    钓翁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坚持着,只是他的神情一次比一次更加专注,脸上诡异的冷笑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鬼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终于,鱼儿经受不住诱惑,开始冒险咬食饵儿了。浮标猛地沉了下去,这是鱼儿咬住了鱼钩上的饵儿,真的吃钩了,却又无奈地拖着鱼钩儿仓皇出逃。

    钓翁不再沉默,他犀利的眼睛和沉静的内心敏锐地感知捕捉到了浮标下沉的瞬间,双手有节奏地随着鱼儿的拉动力一落一起,往空中猛然一扬手顺势拉起鱼竿:

    “哈哈哈……快上来吧、你!”

    钓翁显得十分兴奋,脸上诡异的冷笑也在瞬间荡漾开来,绽放成灿烂的笑容,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模样,好像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十拿九稳,屡试不爽。

    但是当他拉起鱼竿站起身来伸出手想要捉鱼时,却一下子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又极力抖擞精神、瞪大双眼仔细望去。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楚了。可是他差点被吓着,脚下踩空打了一个踉跄,碰巧将身边的鱼篓一下打翻在地,鱼篓一路骨碌着滚进河里,里面的小鱼儿趁机一哄而散,仓皇逃命。

    看到鱼篓被自己打翻跌入河里,钓翁反倒立即镇定下来。他连忙收住脚步稳稳地站立在水边,两只眼直直地瞅着鱼钩上挂着的“大鱼”,诡异地冷冷笑道:

    “我就说嘛,真就不是一般的鱼儿哈!说说吧……”

    “咦!说说?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爱咋咋的吧!”从鱼钩上蹦出一个清脆而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嘿嘿!果然有点意思哈,嗯……有意思、有点意思!”稍微停顿一下,钓翁忽然扬声说道,“你走吧!我不难为你,就当积德放生也好。”

    “放生?你说放生?哈哈哈……这是说什么呢?不过,你要是愿意这么做,也无所谓哈,哈哈……”

    钓翁听到这话,心想:“乖乖,今儿个这是咋啦?弄哩我都不知道自个儿究竟是钓翁,还是钓钩上待宰的鱼儿了?嘿嘿,特么奇了怪啦!”

    “你看你看,着哪门子急嘛!我还不就是你手心里攥着的一坨肉?对了对了,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快回吧,是煎炸烹煮还是烧烤卤炖随你便,反正横竖还不都特么一个熊样儿?”

    钓翁越发吃惊,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冷汗,谁曾想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料竟然会有这等奇遇?

    料是他见多识广,胆识过人,闻听此言却也再不啰嗦,就势一把扯过鱼钩,左手抓住“鱼”,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杀鱼尖刀,“嘿嘿”一声诡异的冷笑,照准“鱼”肚子一下就捅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