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誓约
一切，似乎都变好了起来。
一夜细雨之后，彩云散布，熏风和畅，窗边的喜鹊叽喳叫个不停，园中的花盛开。
绿蚁馆仍旧人满为患，贺喜者、吃酒者都有，免费三日的酒，不喝白不喝。
第二日，宫中就已来了旨意，命新科状元陆长赋五日后入职翰林院。
这是莫大的荣耀。
所有人都跟着高兴，恍然都已预料到这位朝堂新秀会怎样步步高升。
然而这喜悦不过半日，便又有一道意外的消息传到了绿蚁馆。
任家，宴都首富，决定举家搬离宴都，今日就已动身。
“这任家在宴都多年，怎么会突然搬走呢？”
“听说，是任家老爷身体有恙，宴都气候不适宜调养，便举家搬去了祖籍淮阳。听闻今日一早任府的人就已启程，据说之后，留在宴都的产业也会一一迁过去。”
“这宴都首富任家搬去了淮阳，那还是宴都首富吗？”
“哈，任家走了，自然还有别家。我倒是觉得，任家选在这个节骨眼搬家，是为了避嫌，你们没听说城中都在说任家昨日送礼到绿蚁馆是为了巴结新科状元郎吗？……”
这番话语落入众人耳中，那喜悦的心又悬了起来。
任家举家搬走，是因为避嫌，还是无颜再留在宴都呢？
我心中不确定，又看向了账台处。鸿语姑娘只对着陆掌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任家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的，连一个送别的机会都不给。鸿语姑娘大抵很伤心吧？
她会怎么想这一系列事呢？是觉得任家原谅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生生逼走了家人？
我心中不得而知。鸿语姑娘什么表情也不愿给，似藏着许多心事一般。
我本想告诉鸿语姑娘昨日听到的事，我想告诉她，任家不是因着名利而送礼的。
可看着鸿语姑娘这副平静模样，我又开不了口。
这一日，似乎有些难熬。
当贺喜声隐去，绿蚁馆的大门关上之时，陆掌柜向我们招了招手，“你们都下去，早些休息吧。”
如今，绿蚁馆再也不用开到深夜了。
夜色朦胧，悄寂无言。碧空之上，一轮弯月挂着，浮云四去不定。
我又在院子里纳凉，看着头顶星云团聚，心中茫然。为自己。
冥思之间，察觉到前堂的灯仍亮着，我不由走近了几步。
灯火之中，我隐隐看见两道人影站立。
“阿语，你可还好？我看你今日晚饭都没怎么吃。”
“陆郎，我很好。”
“阿语，你可后悔？”
“我说过，我不悔。”
“阿语，明日我陪你去任家家宅看看吧。”
“不，都回不去了。陆郎，我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是，我还有你。”
“谢谢你，阿语，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能走到这一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瞧，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发钗？这支发钗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自然是我从当铺赎回来的。”
“赎回来的？你哪儿来的银子？”
“自然是我自己靠双手挣来的，本来昨晚，我就想送给你的。阿语，你听我说，我出身贫寒，从未想过什么荣华富贵，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事。
“我知道阿语这些日背地里为我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为了维持绿蚁馆的开销，还不惜把自己心爱的发钗当掉，我心中着实愧疚。
“我陆长赋何德何能，能够遇到阿语这般善解人意又心意相通的女子，能够得到阿语不顾一切的全部的爱？我别无所报，唯有这一颗真心。
“阿语的家人离开了宴都，日后，我便是阿语可以依靠的人。阿语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想为阿语补办一场婚礼，让全宴都的人都看到，只是不知阿语可愿意嫁给我？”
陆掌柜一口气说了很多，眼中闪耀着月辉，鸿语姑娘看得怔怔的。
“我陆长赋在此向着青天碧月、向这金凤玉露酒立誓，此生只爱阿语一人，只娶阿语一个，我的妻子永远都只是阿语，别无他人。我会用一生疼惜呵护阿语，不让阿语再受半点委屈，再掉一滴眼泪，惟愿阿语一生长乐无虞。若违此誓，我……”
“我愿意。”
微风拂过，金风玉露一相逢啊。
灯火下，两道历经苦难的身影相拥一吻，鸿语姑娘面上喜悦晕开，绯红一片，恍若皎月。
我从这真情的告白中回过神来，不由抬眼。夜空之上，浮云散去，一轮皓月照着，银辉满院。
这一幕，叫我的心中莫名欢喜。
……
三日后，绿蚁馆中红绸铺地，喜色满屋。
铜镜前，鸿语姑娘凤冠霞帔，精致的妆容下容色动人，目藏皎月，唇红齿白，一笑娇态生，再笑倾国貌。
绸缎如瀑，掩不住玉肌冰肤；金钗微摇，藏不住雀跃之情。
特别是唇间的那抹嫣然笑意，光彩照人，直叫人挪不开眼。
这样的佳人，才是我想象中的鸿语姑娘。
“姑娘，花轿来了。”
锦枝面怀欣喜地走来，我和六艺笑着退到一旁。
鸿语姑娘点了点头，起身正欲拿起桌上的红盖头的时候，走到了我的跟前。
她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诚意，“谢谢你，十文。”
那一刻，我明白鸿语姑娘的意思，只摇着头回她一笑。
见状，鸿语姑娘未多说什么，盖上的红盖头，由锦枝搀扶着下了楼。
绿蚁馆的门外，陆掌柜一身喜服，目光满是喜悦。他亲手接过鸿语姑娘的手，送入了花轿。
霎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起轿！”
八方高声一语，便示意一斤他们抬起了花轿，向着宴都最繁华的街市而去。
我和六艺一路跟着，亦是充满了喜悦。
这一天，几乎全宴都的人都得知了消息，纷纷驻足观看，热议不止。
“我就说嘛，鸿语姑娘与状元郎郎才女貌，真真是般配啊。”
“可不是，这般才子佳人，历尽磨难终成眷属，谁听了不感叹一声。”
“瞧那状元郎欣喜的模样，竟比那日游街还要高兴几分，这鸿语姑娘当初还真是眼光好，嫁了个良人……”
高马上，一位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在迎娶他的新妇；花轿中，一位饱尝辛酸的姑娘嫁给了她的心上人。
人流之中，祝福之语不断。我默默听着看着，不由心中感慨。
这一路，走得太过艰难。这各中辛酸，只怕只有亲历的鸿语姑娘才知道。
但鸿语姑娘比莲衣姑娘幸运。
在此，我为鸿语姑娘祝福。
锣鼓声中，花轿的队伍走过了长街，走过了闹市，就在花轿走到城东之时，队伍被一小厮模样的人拦下。
众人疑惑之际，那人恭敬一礼，从袖中取出一册子，念道：“淮阳任家大少爷为鸿语姑娘添妆！玉玛瑙一箱，蜀锦五十匹，古籍字画十箱，玉器古玩……”
那人高声念着，众人已被一箱箱珠光宝气的物件震住。
我默默听着，恍然阴霾尽散，不由心中欢喜。
抬眼之间，人群之中，我似乎看见了一熟悉衣裳的衣角，我恍然又在另一处，瞧见一位姑娘的身影。
我本想指给六艺和锦枝看，奈何人头攒动，喧嚣一片。
最终，花轿在宴都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绿蚁馆。
此时的绿蚁馆，亦是座无空席，俱是来贺喜喝喜酒的人。
他们说，陆掌柜与鸿语姑娘苦尽甘来，真是可喜可贺。
他们说，状元郎与任家小姐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他们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陆掌柜一连迎来人生两大喜事，真是羡煞众人。
这阵阵贺喜声中，两道高声尤为瞩目。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夜细雨之后，彩云散布，熏风和畅，窗边的喜鹊叽喳叫个不停，园中的花盛开。
绿蚁馆仍旧人满为患，贺喜者、吃酒者都有，免费三日的酒，不喝白不喝。
第二日，宫中就已来了旨意，命新科状元陆长赋五日后入职翰林院。
这是莫大的荣耀。
所有人都跟着高兴，恍然都已预料到这位朝堂新秀会怎样步步高升。
然而这喜悦不过半日，便又有一道意外的消息传到了绿蚁馆。
任家，宴都首富，决定举家搬离宴都，今日就已动身。
“这任家在宴都多年，怎么会突然搬走呢？”
“听说，是任家老爷身体有恙，宴都气候不适宜调养，便举家搬去了祖籍淮阳。听闻今日一早任府的人就已启程，据说之后，留在宴都的产业也会一一迁过去。”
“这宴都首富任家搬去了淮阳，那还是宴都首富吗？”
“哈，任家走了，自然还有别家。我倒是觉得，任家选在这个节骨眼搬家，是为了避嫌，你们没听说城中都在说任家昨日送礼到绿蚁馆是为了巴结新科状元郎吗？……”
这番话语落入众人耳中，那喜悦的心又悬了起来。
任家举家搬走，是因为避嫌，还是无颜再留在宴都呢？
我心中不确定，又看向了账台处。鸿语姑娘只对着陆掌柜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任家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的，连一个送别的机会都不给。鸿语姑娘大抵很伤心吧？
她会怎么想这一系列事呢？是觉得任家原谅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生生逼走了家人？
我心中不得而知。鸿语姑娘什么表情也不愿给，似藏着许多心事一般。
我本想告诉鸿语姑娘昨日听到的事，我想告诉她，任家不是因着名利而送礼的。
可看着鸿语姑娘这副平静模样，我又开不了口。
这一日，似乎有些难熬。
当贺喜声隐去，绿蚁馆的大门关上之时，陆掌柜向我们招了招手，“你们都下去，早些休息吧。”
如今，绿蚁馆再也不用开到深夜了。
夜色朦胧，悄寂无言。碧空之上，一轮弯月挂着，浮云四去不定。
我又在院子里纳凉，看着头顶星云团聚，心中茫然。为自己。
冥思之间，察觉到前堂的灯仍亮着，我不由走近了几步。
灯火之中，我隐隐看见两道人影站立。
“阿语，你可还好？我看你今日晚饭都没怎么吃。”
“陆郎，我很好。”
“阿语，你可后悔？”
“我说过，我不悔。”
“阿语，明日我陪你去任家家宅看看吧。”
“不，都回不去了。陆郎，我该怎么办呢？”
“没关系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是，我还有你。”
“谢谢你，阿语，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能走到这一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瞧，我给你带来什么了？”
“发钗？这支发钗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自然是我从当铺赎回来的。”
“赎回来的？你哪儿来的银子？”
“自然是我自己靠双手挣来的，本来昨晚，我就想送给你的。阿语，你听我说，我出身贫寒，从未想过什么荣华富贵，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事。
“我知道阿语这些日背地里为我受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为了维持绿蚁馆的开销，还不惜把自己心爱的发钗当掉，我心中着实愧疚。
“我陆长赋何德何能，能够遇到阿语这般善解人意又心意相通的女子，能够得到阿语不顾一切的全部的爱？我别无所报，唯有这一颗真心。
“阿语的家人离开了宴都，日后，我便是阿语可以依靠的人。阿语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想为阿语补办一场婚礼，让全宴都的人都看到，只是不知阿语可愿意嫁给我？”
陆掌柜一口气说了很多，眼中闪耀着月辉，鸿语姑娘看得怔怔的。
“我陆长赋在此向着青天碧月、向这金凤玉露酒立誓，此生只爱阿语一人，只娶阿语一个，我的妻子永远都只是阿语，别无他人。我会用一生疼惜呵护阿语，不让阿语再受半点委屈，再掉一滴眼泪，惟愿阿语一生长乐无虞。若违此誓，我……”
“我愿意。”
微风拂过，金风玉露一相逢啊。
灯火下，两道历经苦难的身影相拥一吻，鸿语姑娘面上喜悦晕开，绯红一片，恍若皎月。
我从这真情的告白中回过神来，不由抬眼。夜空之上，浮云散去，一轮皓月照着，银辉满院。
这一幕，叫我的心中莫名欢喜。
……
三日后，绿蚁馆中红绸铺地，喜色满屋。
铜镜前，鸿语姑娘凤冠霞帔，精致的妆容下容色动人，目藏皎月，唇红齿白，一笑娇态生，再笑倾国貌。
绸缎如瀑，掩不住玉肌冰肤；金钗微摇，藏不住雀跃之情。
特别是唇间的那抹嫣然笑意，光彩照人，直叫人挪不开眼。
这样的佳人，才是我想象中的鸿语姑娘。
“姑娘，花轿来了。”
锦枝面怀欣喜地走来，我和六艺笑着退到一旁。
鸿语姑娘点了点头，起身正欲拿起桌上的红盖头的时候，走到了我的跟前。
她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诚意，“谢谢你，十文。”
那一刻，我明白鸿语姑娘的意思，只摇着头回她一笑。
见状，鸿语姑娘未多说什么，盖上的红盖头，由锦枝搀扶着下了楼。
绿蚁馆的门外，陆掌柜一身喜服，目光满是喜悦。他亲手接过鸿语姑娘的手，送入了花轿。
霎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起轿！”
八方高声一语，便示意一斤他们抬起了花轿，向着宴都最繁华的街市而去。
我和六艺一路跟着，亦是充满了喜悦。
这一天，几乎全宴都的人都得知了消息，纷纷驻足观看，热议不止。
“我就说嘛，鸿语姑娘与状元郎郎才女貌，真真是般配啊。”
“可不是，这般才子佳人，历尽磨难终成眷属，谁听了不感叹一声。”
“瞧那状元郎欣喜的模样，竟比那日游街还要高兴几分，这鸿语姑娘当初还真是眼光好，嫁了个良人……”
高马上，一位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在迎娶他的新妇；花轿中，一位饱尝辛酸的姑娘嫁给了她的心上人。
人流之中，祝福之语不断。我默默听着看着，不由心中感慨。
这一路，走得太过艰难。这各中辛酸，只怕只有亲历的鸿语姑娘才知道。
但鸿语姑娘比莲衣姑娘幸运。
在此，我为鸿语姑娘祝福。
锣鼓声中，花轿的队伍走过了长街，走过了闹市，就在花轿走到城东之时，队伍被一小厮模样的人拦下。
众人疑惑之际，那人恭敬一礼，从袖中取出一册子，念道：“淮阳任家大少爷为鸿语姑娘添妆！玉玛瑙一箱，蜀锦五十匹，古籍字画十箱，玉器古玩……”
那人高声念着，众人已被一箱箱珠光宝气的物件震住。
我默默听着，恍然阴霾尽散，不由心中欢喜。
抬眼之间，人群之中，我似乎看见了一熟悉衣裳的衣角，我恍然又在另一处，瞧见一位姑娘的身影。
我本想指给六艺和锦枝看，奈何人头攒动，喧嚣一片。
最终，花轿在宴都绕了一圈，再次回到了绿蚁馆。
此时的绿蚁馆，亦是座无空席，俱是来贺喜喝喜酒的人。
他们说，陆掌柜与鸿语姑娘苦尽甘来，真是可喜可贺。
他们说，状元郎与任家小姐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他们说，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陆掌柜一连迎来人生两大喜事，真是羡煞众人。
这阵阵贺喜声中，两道高声尤为瞩目。
“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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