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雪夜
这一日并没有结束。
就在日近黄昏的时候，永叔抽出了身，“公子怎么还未回来啊？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啊。”
永叔在院子里念叨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听雨啊，这天又似要下雪的样子，公子许是路上耽搁，可能明日一早就回来了。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我来守着。”
乌云团聚，寒风呼啸，阴沉沉的天压着一个院子。
我有感觉，那人并不是因雪耽搁。可看着院门外的人影晃动，我开不了口。
翌日，我刚走到院子，永叔已经在扫雪了。
永叔真是个心善的人，对于那样一个性情暴躁又只顾玩乐的人还能这般关心，也难怪那人会亲自给他买药。
但我没有这般深厚的主仆之谊。那个人不在的时候，或许我才会觉得这日子过得好些。
“唉，可惜了这只鸟儿了。昨日风大，许是吹开了笼子，这鸟儿就给冻死了。公子一夜未归，也不知何时回来？”
这番话语传来，我的心有了起伏。
看了眼永叔观望不止的样子，我死死盯着那手中捧着的一只没了气息的鸟儿。
那个人，应该会没事吧？他那样张扬，武功又高。
恍然之间，我又似觉得背后有人在看着，可转身一顾，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昨晚偷听的人就是我，还是说仅仅是要盯着我和永叔。因着那只鸟儿，我心中复杂一片。
他们在试探什么？是什么人在暗中呢？那位侯府夫人，还是林二公子？
随后，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敢多看，只默默帮着永叔做事。
我甚至不敢出这院子。
就这样，安然熬过了半日。
午时，永叔已经面露愁容了。他抓着管家衣襟不放，“管家，我们公子昨日祭扫一夜未归，到现在还没回来。请你告知侯爷，再派人去找找。”
“真是不巧，侯爷今日外出祭祖，还没回来呢。您放心，我已经派下人去寻大公子的行踪了。昨夜风雪很大，大公子许是在哪儿迷了路，不用担心的。”
管家留下匆匆一语，便已离去。
永叔又开始做起事了，“好好，我们等着。听雨，你不要担心。”
我看得出来，永叔是真的担心。或许现在，我们只能等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日近黄昏时候，我不过进屋放个东西的功夫，永叔再次摔了一跤。
我赶到之时，一眼就看出了那地上分外的光滑，与别处不同。
永叔似没有发现一般，在我的搀扶下勉强起身，笑着摇头咳嗽，“人老了，毛病越来越多呐。听雨，你不用担心，我坐会儿歇歇便好。”
永叔面色如常，我看出了那是在强忍。
这一次，因为别无他人，我有些心慌了。
一直以来，永叔对我如长辈般地好，他从未因为我的身份过往，而嫌弃我什么。
我自认为不能因为那人，而对永叔不管不顾。
这种心慌，让我立马在取了药，又不顾永叔的阻拦出了院子。
我一口气跑到了厨房，连忙地生着火，熬着药。
我焦急地守着，我不知道永叔会不会再遇到别的什么意外。
或许，从永叔找来管家的一刻，他们就已经有所警觉了。他们会觉得是我告诉了永叔什么，那么永叔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我就这般焦急地守着，只期望这药能早些熬好。
“谁在里面？”
半个时辰后，就在我准备倒药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威严声音。
我听过这道声音，一次是在侯府书房，一次是在花园。
我还未走出，便有另一道声音传来，“侯爷回来了，妾身有失远迎。哦，这厨房里许是那个丫鬟。”
“夫人说的是谁？”
“哦，就是大公子买来放在院中的那个。往日这个时候，下人们说，她都会在厨房做金丝枣糕，我便吩咐了府中下人这个时候莫要用厨房。侯爷外出一日还没吃晚饭吧？妾身备好了饭菜……”
“哼！一个丫鬟竟敢霸着我侯府的厨房。这般不知礼数，就叫管家来好好管教管教！”
一道厉声而来，叫我的身体发颤了一下。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我恍然已经看到了一副发怒的面容。
不久，外面又是一道脚步声，“夫人，您看这……”
管家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一道推门声，那位侯府夫人站着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大公子下落不明，你一个丫鬟竟还有心思在这儿。贱婢惑主！来人，将她打二十大板，再关去柴房，好好反省！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那一刻，我很想解释，我并没有做金丝枣糕，只是在为永叔熬药，这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药味呢。
管家看了我一眼，“这……要不还是等大公子回来再做……”
“管家，这可是侯爷的意思。”
妇人只冷冷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明白了所有。
或许她就是幕后之人，她是故意出现在此的。不管我是不是昨晚偷听的人，她都不会放过我的。
很快，我就被人抬下去，生生挨了二十板子。
道道力狠，疼痛在身，只觉身体都站不稳了。不久，我便被丢到了柴房。
我勉强起身，对那房门敲了又敲，没有一人来应。
我远挨过比这更厉害的板子，这没什么的。只是四处昏昏暗暗的，柴房中什么也没有，冷得我瑟瑟发抖。
我蜷缩着抱着身子，一面心忧着永叔的安危，一面为自己的无妄之灾。
这场我无意加入的争斗里，我好像逃不掉了。
长夜漫漫，四处寂然，一片漆黑。
寒风呼啸而过，我只觉又冷又饿。我预知到了那一切可能的结果。我害怕这长夜，终是晕厥于无力之中……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浑身无力。窗边寒光片片，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我想起身，可尝试了几次，终是乏力。
不多时，我便注意到了外面的一阵碎响。
“唉，听说大公子外出失踪，至今都没回来是真的吗？”
“可不是，侯爷已经派人去寻了。西院那个老头逢人就问，急得跟什么似的。”
那人果然是出了事，我心中了然。下一刻，便传来了一道熟悉声音，“请问，你们昨日晚间看到一个熬药的丫鬟了吗？她……”
“没看到！现在大公子失踪，府中上下都在找大公子，谁关心她一个丫鬟啊？”
永叔沙哑的声音让我激动了几分，我努力发着声音，却是沙哑而微弱。
脚步声渐远，门外又是一道碎响，“那丫鬟往日被大公子那般使唤，大公子对她厌恶至极，这老头竟还关心上了？走了，我们喝酒去！”
须臾，门外再无声响传来，只寒风肃肃吹着门。
他们说的没错，谁会在意一个丫鬟的死活呢？或许那位侯府夫人就是要让我丧命于此。
我预知到不会有人前来救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抱着自己的身子，只觉分外的冷。这个冬天，为什么这么冷而漫长呢？
无助之中，我觉察一丝死亡的气息。
林庭之，这一次，我是因你而受难。
你如此怨恨我，就算我死了，大抵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那日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便还你一命。谁叫我欠你的呢？叫我连自己的伤痛都可以不顾，对你百般恭顺。
可是这么多苦我都走过来了，我好不甘心啊，就这样草草的死去……
就在日近黄昏的时候，永叔抽出了身，“公子怎么还未回来啊？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啊。”
永叔在院子里念叨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听雨啊，这天又似要下雪的样子，公子许是路上耽搁，可能明日一早就回来了。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我来守着。”
乌云团聚，寒风呼啸，阴沉沉的天压着一个院子。
我有感觉，那人并不是因雪耽搁。可看着院门外的人影晃动，我开不了口。
翌日，我刚走到院子，永叔已经在扫雪了。
永叔真是个心善的人，对于那样一个性情暴躁又只顾玩乐的人还能这般关心，也难怪那人会亲自给他买药。
但我没有这般深厚的主仆之谊。那个人不在的时候，或许我才会觉得这日子过得好些。
“唉，可惜了这只鸟儿了。昨日风大，许是吹开了笼子，这鸟儿就给冻死了。公子一夜未归，也不知何时回来？”
这番话语传来，我的心有了起伏。
看了眼永叔观望不止的样子，我死死盯着那手中捧着的一只没了气息的鸟儿。
那个人，应该会没事吧？他那样张扬，武功又高。
恍然之间，我又似觉得背后有人在看着，可转身一顾，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昨晚偷听的人就是我，还是说仅仅是要盯着我和永叔。因着那只鸟儿，我心中复杂一片。
他们在试探什么？是什么人在暗中呢？那位侯府夫人，还是林二公子？
随后，我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敢多看，只默默帮着永叔做事。
我甚至不敢出这院子。
就这样，安然熬过了半日。
午时，永叔已经面露愁容了。他抓着管家衣襟不放，“管家，我们公子昨日祭扫一夜未归，到现在还没回来。请你告知侯爷，再派人去找找。”
“真是不巧，侯爷今日外出祭祖，还没回来呢。您放心，我已经派下人去寻大公子的行踪了。昨夜风雪很大，大公子许是在哪儿迷了路，不用担心的。”
管家留下匆匆一语，便已离去。
永叔又开始做起事了，“好好，我们等着。听雨，你不要担心。”
我看得出来，永叔是真的担心。或许现在，我们只能等着。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日近黄昏时候，我不过进屋放个东西的功夫，永叔再次摔了一跤。
我赶到之时，一眼就看出了那地上分外的光滑，与别处不同。
永叔似没有发现一般，在我的搀扶下勉强起身，笑着摇头咳嗽，“人老了，毛病越来越多呐。听雨，你不用担心，我坐会儿歇歇便好。”
永叔面色如常，我看出了那是在强忍。
这一次，因为别无他人，我有些心慌了。
一直以来，永叔对我如长辈般地好，他从未因为我的身份过往，而嫌弃我什么。
我自认为不能因为那人，而对永叔不管不顾。
这种心慌，让我立马在取了药，又不顾永叔的阻拦出了院子。
我一口气跑到了厨房，连忙地生着火，熬着药。
我焦急地守着，我不知道永叔会不会再遇到别的什么意外。
或许，从永叔找来管家的一刻，他们就已经有所警觉了。他们会觉得是我告诉了永叔什么，那么永叔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我就这般焦急地守着，只期望这药能早些熬好。
“谁在里面？”
半个时辰后，就在我准备倒药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威严声音。
我听过这道声音，一次是在侯府书房，一次是在花园。
我还未走出，便有另一道声音传来，“侯爷回来了，妾身有失远迎。哦，这厨房里许是那个丫鬟。”
“夫人说的是谁？”
“哦，就是大公子买来放在院中的那个。往日这个时候，下人们说，她都会在厨房做金丝枣糕，我便吩咐了府中下人这个时候莫要用厨房。侯爷外出一日还没吃晚饭吧？妾身备好了饭菜……”
“哼！一个丫鬟竟敢霸着我侯府的厨房。这般不知礼数，就叫管家来好好管教管教！”
一道厉声而来，叫我的身体发颤了一下。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我恍然已经看到了一副发怒的面容。
不久，外面又是一道脚步声，“夫人，您看这……”
管家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一道推门声，那位侯府夫人站着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大公子下落不明，你一个丫鬟竟还有心思在这儿。贱婢惑主！来人，将她打二十大板，再关去柴房，好好反省！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出来！”
那一刻，我很想解释，我并没有做金丝枣糕，只是在为永叔熬药，这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药味呢。
管家看了我一眼，“这……要不还是等大公子回来再做……”
“管家，这可是侯爷的意思。”
妇人只冷冷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我明白了所有。
或许她就是幕后之人，她是故意出现在此的。不管我是不是昨晚偷听的人，她都不会放过我的。
很快，我就被人抬下去，生生挨了二十板子。
道道力狠，疼痛在身，只觉身体都站不稳了。不久，我便被丢到了柴房。
我勉强起身，对那房门敲了又敲，没有一人来应。
我远挨过比这更厉害的板子，这没什么的。只是四处昏昏暗暗的，柴房中什么也没有，冷得我瑟瑟发抖。
我蜷缩着抱着身子，一面心忧着永叔的安危，一面为自己的无妄之灾。
这场我无意加入的争斗里，我好像逃不掉了。
长夜漫漫，四处寂然，一片漆黑。
寒风呼啸而过，我只觉又冷又饿。我预知到了那一切可能的结果。我害怕这长夜，终是晕厥于无力之中……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浑身无力。窗边寒光片片，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我想起身，可尝试了几次，终是乏力。
不多时，我便注意到了外面的一阵碎响。
“唉，听说大公子外出失踪，至今都没回来是真的吗？”
“可不是，侯爷已经派人去寻了。西院那个老头逢人就问，急得跟什么似的。”
那人果然是出了事，我心中了然。下一刻，便传来了一道熟悉声音，“请问，你们昨日晚间看到一个熬药的丫鬟了吗？她……”
“没看到！现在大公子失踪，府中上下都在找大公子，谁关心她一个丫鬟啊？”
永叔沙哑的声音让我激动了几分，我努力发着声音，却是沙哑而微弱。
脚步声渐远，门外又是一道碎响，“那丫鬟往日被大公子那般使唤，大公子对她厌恶至极，这老头竟还关心上了？走了，我们喝酒去！”
须臾，门外再无声响传来，只寒风肃肃吹着门。
他们说的没错，谁会在意一个丫鬟的死活呢？或许那位侯府夫人就是要让我丧命于此。
我预知到不会有人前来救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呢？
我抱着自己的身子，只觉分外的冷。这个冬天，为什么这么冷而漫长呢？
无助之中，我觉察一丝死亡的气息。
林庭之，这一次，我是因你而受难。
你如此怨恨我，就算我死了，大抵也是不会在意的吧？
那日你救我一命，如今我便还你一命。谁叫我欠你的呢？叫我连自己的伤痛都可以不顾，对你百般恭顺。
可是这么多苦我都走过来了，我好不甘心啊，就这样草草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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