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暗护
一个人若能够成为他人心中的牵念，那应当是一件极幸福的事。
最终，我听从了自己的心，留了下来。
像我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或许悬壶馆，能让我多些救赎。
我留了下来，一切如故。
不过一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石韦走了，再也没有人对我和天冬肆意辱骂、使唤；天冬这孩子整日喜笑颜开，勤快得不得了。
掌柜的没有再顾我，其他伙计也都和善，一切又不怎么忙。一切，似乎都挺不错的。
风清气爽，春云起层，花香四溢，风中结响。冬日的踪迹，已全然消逝。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悬壶馆的伙计再次迎来了半月一次的休假。
掌柜的说，天冬多年来毁掉的药材不计其数，就是再给他打十年工也偿还不了。
可我总觉得掌柜的夸大其词，毕竟上月掌柜的发放工钱时天冬就没有。
这一日，天冬还是往山里去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跟着。
那般小的孩子，一个人进山多危险啊。
于是，我们一路同行，沿着旧路到山里去。
我喜欢这山，这水，这一草一木，没有市井的喧嚣，也没有庸人自扰。
天冬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一路在前蹦蹦跳跳的，满眼新奇。
林中愈发幽深，树木苍翠地长着，一树繁花接着一树，林荫之中，鸟雀声四起，让人流连忘返。
彼时还如青杏般的草色，此时已成绿成青烟了。
天冬刚放下背篓，便激动地向我指了指一高处石壁。
陡峭的山崖上，在乱石杂草之间，一株结着红果的草格外耀眼。
那是一株药材，血红得耀眼，每次煎药时都会被特别嘱咐。
见天冬眼珠明亮地拔腿欲去，我忙拉回了他的小脑袋，指了指另一边的缓坡。
那里有一个小山坡，视野开阔些，远比这处陡峭的山壁安全得多。
天冬四顾了一会儿，终是歇了心思，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我去了那处。
不多时，我们各自忙碌，挖着最平常不过的药草。
山中宝藏无数，我们完全不担心没挖的。只是蹲了一个时辰后，我便觉四肢酸疼，手上也被割出了浅痕。
这寻常的药草不过几文一株，长此以往，如何还得了掌柜口中的“损失”呢？
我这才看向了那陡峭的山崖，壁草横生，乱石突兀，那株药草当是价格不菲。
定了定神，瞧了眼埋头苦干的天冬，我拿起镰刀便悄然走到了另一侧，顺着爬了上去。
此时身体贴着石壁，双手要抓着杂草，着实让我有些紧张。
不多时，我便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倏忽间，不曾想一不小心，我便失足摔在了地上。好在并不高，这一跤也不疼。
天冬许是听到动静，探出个关切的小脑袋。我回之一笑。
我再次爬了起来，许是有了经验，这一次爬得很顺。不多时，我便爬到了半山腰。
山崖的风声过耳，碧草摇曳着花香，远山黛影，静云飘浮，我惊讶于这山腰的风景，也紧盯着头顶那抹亮色。
又一试足，踩落了几块碎石，我终于与那株草近在咫尺，只觉愈发好看。
我抹了把汗，定了定神，伸手便欲摘下。
我确实摸到那茎叶了，也就在那一瞬，一道“沙沙”声响吸引着我，一阵剧痛让我瞬时失了神，接着，便是不由自主的跌落与昏迷。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才意识到，那条突然出现的蛇可能有毒……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入眼便是满树的日光，我疑惑地坐起了身，发现自己身上除了有些疼外，并无他事。
从那般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竟然毫发无损？
一旁，天冬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戳着一条断气的银蛇，似在出气。
见我醒来，他欣喜地丢了树枝，便向我跑来，向我指了指手上，示意我不要乱动。
手臂处，那被蛇咬过的地方，正敷着一团碾碎的药草，冰冰凉凉的。
这是天冬做的？
我遂疑惑地指了指那处，又疑惑地指了指他。
天冬鼓着脸向我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株完好的药草给我看。
看着那抹耀眼的红色，我不由神色恍惚。最后那一刻，我应该是受惊拔下那株草了吧？
我揉了揉头，不愿多想。
日光已斜，自己昏迷了估计有一个时辰，我感谢天冬为我做的，也后怕于若自己真的受了伤。
我笑着摸了摸天冬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担心，便欲起身。
天冬似察觉了什么，跑去便用竹筒为我取来了水。
我只笑着摇了摇头，去挖起了药草。
我这条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硬，经受得住任何折磨。
这一次，天冬似担心我再出事，是半步也不肯离。这孩子对我似乎愈发依恋了。
我心中生起一抹暖意，向他指了指河边。他为我忙了一个时辰，也该休息会儿了。
我未顾天冬，只想趁着天未黑，多挖些药草。
小半个时辰过去，当我收了手，再次见到天冬的时候，他手里正捧着一把莓果，双手伸在我面前。
我认识这种果子，长于山野之间，味道酸甜。
看着天冬捧着给我的可爱模样，我的心柔软了下来，只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伸手拿起了他那莓果间夹的一朵小花。
那是一朵蓝色的不知名的小花，花叶很小，花蕊只一点，并不耀眼，普通得很。
我一眼便想起了清徐的满山风景里，就长着这种蓝色小花。
天冬眼露疑惑，将手抬得高了些。我被他的举动感动，一面指了指他，让他自己吃，一面便背起了两个背篓，向着山外而去。
晚风吹佛在山道上，我与天冬一前一后，我的心平静而安宁，丝毫不觉身上的疼痛与一日的劳累。
当走至街头，我蓦然抬头，意识到什么。
在一家药铺，我卖掉了那株茎叶完好的药材，得了一百文。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一株药草竟比这一背篓的草药还要值钱。
这意外之财让我心中欢喜，并且当场就花了大半。我给天冬买了根糖葫芦，又为他买了套小衫。
他应得。
……
那日之后，一切回归正规。
天冬似是担心我的伤势，总是抢着去干活。他穿着那套合身又不怎么显眼的衣裳，跑得愈发快了。
我为这苦命的孩子的一番举动搅弄得心情复杂。
这般的年纪，该是承欢父母膝下，该是无忧无虑、尽情玩耍的年纪啊。
不过这孩子做得愈发让我惊奇了。
一日，他送药途中端回了一碗汤药，递到了我的面前。
“不要！”
他似是明白我要问什么，说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不要？病人不要吗？私自挪用药材若被发现可是要受罚的。
他又似那日一般抬高了手。最终，实难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在他渴求的眼神中，我喝下了那碗药。
就这样偷喝了几日药后，他竟会劈柴了。
每日清早，药炉旁总有一堆的木柴，不光如此，药罐总是干干净净的，炉上的火就没熄过。
又一日，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一株蓝色的小花，终于按捺不住，一手就拉过了天冬。
这也是他种的吗？他从何找来的？
天冬看着那院中的花，小脑袋点了点，便着急着去送药。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天冬小跑来塞给我一包桂花糕。
我指了指，天冬正气回道：“别人！”
我又指了指，天冬点头回道：“外面！”
我再次指了指，天冬似想跑，“病人！”
见状，我不由有些头疼，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他多认些字了。
最终，我听从了自己的心，留了下来。
像我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或许悬壶馆，能让我多些救赎。
我留了下来，一切如故。
不过一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石韦走了，再也没有人对我和天冬肆意辱骂、使唤；天冬这孩子整日喜笑颜开，勤快得不得了。
掌柜的没有再顾我，其他伙计也都和善，一切又不怎么忙。一切，似乎都挺不错的。
风清气爽，春云起层，花香四溢，风中结响。冬日的踪迹，已全然消逝。
在这样一个晴朗的日子，悬壶馆的伙计再次迎来了半月一次的休假。
掌柜的说，天冬多年来毁掉的药材不计其数，就是再给他打十年工也偿还不了。
可我总觉得掌柜的夸大其词，毕竟上月掌柜的发放工钱时天冬就没有。
这一日，天冬还是往山里去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跟着。
那般小的孩子，一个人进山多危险啊。
于是，我们一路同行，沿着旧路到山里去。
我喜欢这山，这水，这一草一木，没有市井的喧嚣，也没有庸人自扰。
天冬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一路在前蹦蹦跳跳的，满眼新奇。
林中愈发幽深，树木苍翠地长着，一树繁花接着一树，林荫之中，鸟雀声四起，让人流连忘返。
彼时还如青杏般的草色，此时已成绿成青烟了。
天冬刚放下背篓，便激动地向我指了指一高处石壁。
陡峭的山崖上，在乱石杂草之间，一株结着红果的草格外耀眼。
那是一株药材，血红得耀眼，每次煎药时都会被特别嘱咐。
见天冬眼珠明亮地拔腿欲去，我忙拉回了他的小脑袋，指了指另一边的缓坡。
那里有一个小山坡，视野开阔些，远比这处陡峭的山壁安全得多。
天冬四顾了一会儿，终是歇了心思，乖乖地点了点头，跟着我去了那处。
不多时，我们各自忙碌，挖着最平常不过的药草。
山中宝藏无数，我们完全不担心没挖的。只是蹲了一个时辰后，我便觉四肢酸疼，手上也被割出了浅痕。
这寻常的药草不过几文一株，长此以往，如何还得了掌柜口中的“损失”呢？
我这才看向了那陡峭的山崖，壁草横生，乱石突兀，那株药草当是价格不菲。
定了定神，瞧了眼埋头苦干的天冬，我拿起镰刀便悄然走到了另一侧，顺着爬了上去。
此时身体贴着石壁，双手要抓着杂草，着实让我有些紧张。
不多时，我便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倏忽间，不曾想一不小心，我便失足摔在了地上。好在并不高，这一跤也不疼。
天冬许是听到动静，探出个关切的小脑袋。我回之一笑。
我再次爬了起来，许是有了经验，这一次爬得很顺。不多时，我便爬到了半山腰。
山崖的风声过耳，碧草摇曳着花香，远山黛影，静云飘浮，我惊讶于这山腰的风景，也紧盯着头顶那抹亮色。
又一试足，踩落了几块碎石，我终于与那株草近在咫尺，只觉愈发好看。
我抹了把汗，定了定神，伸手便欲摘下。
我确实摸到那茎叶了，也就在那一瞬，一道“沙沙”声响吸引着我，一阵剧痛让我瞬时失了神，接着，便是不由自主的跌落与昏迷。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才意识到，那条突然出现的蛇可能有毒……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双眼，入眼便是满树的日光，我疑惑地坐起了身，发现自己身上除了有些疼外，并无他事。
从那般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竟然毫发无损？
一旁，天冬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戳着一条断气的银蛇，似在出气。
见我醒来，他欣喜地丢了树枝，便向我跑来，向我指了指手上，示意我不要乱动。
手臂处，那被蛇咬过的地方，正敷着一团碾碎的药草，冰冰凉凉的。
这是天冬做的？
我遂疑惑地指了指那处，又疑惑地指了指他。
天冬鼓着脸向我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株完好的药草给我看。
看着那抹耀眼的红色，我不由神色恍惚。最后那一刻，我应该是受惊拔下那株草了吧？
我揉了揉头，不愿多想。
日光已斜，自己昏迷了估计有一个时辰，我感谢天冬为我做的，也后怕于若自己真的受了伤。
我笑着摸了摸天冬的脑袋，示意他不要担心，便欲起身。
天冬似察觉了什么，跑去便用竹筒为我取来了水。
我只笑着摇了摇头，去挖起了药草。
我这条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硬，经受得住任何折磨。
这一次，天冬似担心我再出事，是半步也不肯离。这孩子对我似乎愈发依恋了。
我心中生起一抹暖意，向他指了指河边。他为我忙了一个时辰，也该休息会儿了。
我未顾天冬，只想趁着天未黑，多挖些药草。
小半个时辰过去，当我收了手，再次见到天冬的时候，他手里正捧着一把莓果，双手伸在我面前。
我认识这种果子，长于山野之间，味道酸甜。
看着天冬捧着给我的可爱模样，我的心柔软了下来，只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饿，伸手拿起了他那莓果间夹的一朵小花。
那是一朵蓝色的不知名的小花，花叶很小，花蕊只一点，并不耀眼，普通得很。
我一眼便想起了清徐的满山风景里，就长着这种蓝色小花。
天冬眼露疑惑，将手抬得高了些。我被他的举动感动，一面指了指他，让他自己吃，一面便背起了两个背篓，向着山外而去。
晚风吹佛在山道上，我与天冬一前一后，我的心平静而安宁，丝毫不觉身上的疼痛与一日的劳累。
当走至街头，我蓦然抬头，意识到什么。
在一家药铺，我卖掉了那株茎叶完好的药材，得了一百文。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一株药草竟比这一背篓的草药还要值钱。
这意外之财让我心中欢喜，并且当场就花了大半。我给天冬买了根糖葫芦，又为他买了套小衫。
他应得。
……
那日之后，一切回归正规。
天冬似是担心我的伤势，总是抢着去干活。他穿着那套合身又不怎么显眼的衣裳，跑得愈发快了。
我为这苦命的孩子的一番举动搅弄得心情复杂。
这般的年纪，该是承欢父母膝下，该是无忧无虑、尽情玩耍的年纪啊。
不过这孩子做得愈发让我惊奇了。
一日，他送药途中端回了一碗汤药，递到了我的面前。
“不要！”
他似是明白我要问什么，说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不要？病人不要吗？私自挪用药材若被发现可是要受罚的。
他又似那日一般抬高了手。最终，实难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在他渴求的眼神中，我喝下了那碗药。
就这样偷喝了几日药后，他竟会劈柴了。
每日清早，药炉旁总有一堆的木柴，不光如此，药罐总是干干净净的，炉上的火就没熄过。
又一日，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一株蓝色的小花，终于按捺不住，一手就拉过了天冬。
这也是他种的吗？他从何找来的？
天冬看着那院中的花，小脑袋点了点，便着急着去送药。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天冬小跑来塞给我一包桂花糕。
我指了指，天冬正气回道：“别人！”
我又指了指，天冬点头回道：“外面！”
我再次指了指，天冬似想跑，“病人！”
见状，我不由有些头疼，觉得自己有必要教他多认些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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