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节
一天上午王然收到了母亲的电话。
“然然，明天记得回家，明天是除夕呢。”不知不觉，春节快到了。
“恩知道了，我明天回来。”王然回答到。
夏星已经回家几天了，这几天王然呆在宿舍，除了看书就是吃饭，晚上听听drama，一天中都几乎没怎么和人交流，仿佛夏星一走，王然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被截断了。
王然收拾了一些衣服和书，大概是三天的量。王然打算回家呆到初二就回学校宿舍。
等到了家门口，王然也没带自己家的钥匙，敲门等家人来开门。
“你回来啦。”母亲来开了门。
“嗯，我回来了。”
不知不觉一个学期都没有看到父母了，但是即便现在见到了，王然内心也没有特别大的起伏。王然进屋给爷爷奶奶和外公打了招呼，拜了年，便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王然的外婆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老人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问了问王然学习怎么样啊，身体怎么样啊，王然也只会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了几句话题就继续不下去了。“为什么自己嘴这么笨呢？”王然在心中埋怨着自己。但是她依旧舒服地坐在老人身边，陪他们看着电视，王然不会说话，不会讨他们欢心，只会做事，给他们剥瓜子，剥橘子。老人们也很受用，他们觉得孙女回来了就好，坐在自己身边就好，比什么都好。
“然然，过来帮我理一下菜吧。”这时王然的妈妈系着围腰，双手湿漉漉地探了个头出来叫王然。
“好。”王然答应道。
“在学校怎么样啊？”王然的妈妈双手理着菜问到。
“嗯，挺好的。”
“老师和同学呢？”
“都挺好的。”
“对了。刘阿姨那女儿啊，你还记得吗。听说现在调到分行去工作了，马上也要结婚了，到时候婚礼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你去吧。”王然冷淡地回到。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王然的妈妈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王然，王然低着头在理菜，她看不清王然的表情。“你应该多参加一下这些交际，不能每天光看书啊！”也许是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开始变得急躁，王然妈妈闭了闭眼睛，平静着自己，说话停了停，“我是担心你……”便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理菜，没再说话。
王然沉默，她抬头看了看母亲埋下去的脸，注意到母亲的白发似乎多了几根。王然不会因为母亲多了的白发停步自己想走的路，她只想祈祷神佛让母亲的白发少一些，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王然对母亲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有继续沉默。
“你当初辞职了也不告诉我们，天天还老样子上班时间出去，下班时间回来，突然一天就告诉我，你要去Z大读日语研究生了。现在那专业出来好找工作吗？你原来会计专业多好？好好地上着班哪里不好了？”王然妈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开口却仍旧不自禁地急躁起来。
“每天就看书，也不怎么和人打交道。这对你的身体并不好，你忘了你原来精神不稳定的时候了吗？你那时候……”
王然理菜的手停了下来，依旧埋着头沉默。
王然的母亲注意到了王然停下来的手，也觉得大过年的没必要提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不说了。”继续埋头理菜。
王然和母亲两人沉默着理菜。
等一篮筐理好了，“都理好了，我过去陪陪爷爷他们。”王然说完便走回了客厅。
让我多陪陪你们吧，可能今晚我就不在家过夜了。
晚饭的时候，王然埋头吃着父母准备的年夜饭，觉得美味异常。身旁的爷爷明明自己夹菜手都抖得厉害，还一直给王然夹着木耳，“然然，来，你喜欢的木耳，多吃点。”
“嗯，谢谢爷爷，您别管我，您自己多吃点。”
今年的年夜饭没有特别热闹，大伯一家在外地没回来，三叔一家也去旅游了。
王然的父亲坐在饭桌上，看着王然乖乖吃着饭，没有说太多的话。
吃过了年夜饭，王然和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等到晚上十点过的时候，王然便告诉母亲自己准备回学校了。
王然的母亲明显很意外，“今天除夕都不呆在家里面吗？床都给你铺好了。”
“嗯，最近在准备一个杂志的投稿论文，马上就到交稿日了。”春节期间哪有什么论文投稿，王然自己心里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敷衍。
王然母亲注意到了王然背的书包，东西装得鼓鼓囊囊的，明显不是当晚就要走的准备，但她不想勉强，也不想多问，觉得有些疲倦。“知道了，那你去忙你的吧。后面几天有空就回来，家里面吃的还多。”
“好的知道了。那爷爷奶奶，外公我先走了，新年快乐。爸、妈，我走了。”
“多注意身体。”王然的父亲嘱咐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王然的母亲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王然的脸，明明正看着，却依旧想着“想多看一会儿。”
“嗯，您也是。”
出了家门的王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室外的冷空气重新填充了她的肺部，呼出的气化成了一股白雾，在空中飘散开来。王然的家离学校并不远，坐地铁二十分钟就能到。王然准备坐地铁回学校。
地铁上空空如也，也是，马上就要到除夕的零点了，人们大都呆在家里。下了地铁王然在路上走着。从地铁站出来还要走一截才能到学校大门，除夕夜的Z市，王然想漫步感受一下。
往日热闹的街道现在寂静异常，街边的小店都贴上了告示，上面大都写着“回家过年，初X到初X休息”的字样，只有便利店还亮着光，里面的售货员也懒洋洋地坐在收银台边玩着手机。王然揣着手在街边走着，看着眼前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想回了宿舍是看书还是听drama。时不时听到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鞭炮的炸响，随即传来小孩儿的嬉笑声。
路过Z大的荷塘，路过那几个石椅，路过那一排银杏树，走在盲道上，王然闭眼感受着脚下的路。她对自己当晚就离开家感到难过，因为她母亲会难过，但是她又感到快乐，为自己获得的自在感到快乐。
再一睁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宿舍门了，还看到有一个学生正背着书包往宿舍走着。除夕回宿舍的怪人，原来不止我一个，王然心想到。Z市的冬天虽然不会到零下太多，但是由于湿度大，湿冷感直浸骨髓。王然快步走着，想尽快回到寝室把暖气打开。她大步跨上楼梯，爬到了四楼，在楼道转弯的时候，迎面和一个同样快步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那人吓得尖叫一声，直接双手蜷了起来，“哎呀，我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大过年的。”
“夏星？”王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明显没有夏星那么夸张，“你怎么在这儿？”夏星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王然冷静了一下，“除夕夜？你回宿舍干嘛？”说完的瞬间，王然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熟悉，在校医院的时候她就这么问过夏星。
夏星头戴一个红色的毛绒帽子，两只毛球挂在帽子的两边，也许是冬天低温的关系，夏星的鼻子被冻得红红的，显得她的皮肤更白了。夏星依旧保持着双手捂住心脏的动作，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本来楼道就黑，一个拐弯突然一个人冲出来，真的快把我吓死了。我对鬼什么的怕得不行的好吗？”
“你到这儿来干嘛？”
“碰碰运气，心想兴许你也在呢。”夏星的笑落进王然的眼中，“你看，你这不就来了吗。”
仿佛是天边有流星滑过，仿佛银杏的树叶随风自然飘落，仿佛溪水顺流而下，仿佛是候鸟迁徙的冬去春来。一切都如地心引力般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王然一步走过去抱住了夏星。
王然的拥抱很轻柔，就像双手捧着毛茸茸的小黄鸡一般，楼道很安静，只能听到人平缓的呼吸声。
“老王，你怎么了？”夏星一脸狐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然没有说话，闭着眼感受着那停滞的几秒，冬天隔着厚厚的衣服，她觉得她拥抱了这个离她最近、最温热的灵魂。
“新年快乐，夏星。”不一会儿夏星便听到王然在自己耳边说到。
夏星一下放松了下来，拍了拍王然的背，“新年快乐，老王。”
王然慢慢地收回拥抱，“到我房间来吧，喝点茶。”便朝宿舍走着。
“这么晚了还喝茶？”夏星立马跟上去。
“那就看部恐怖片？”
“你滚。”
王然和夏星一前一后地进了王然的宿舍。喝了点热茶，房间的温度也逐渐上升起来。夏星脱掉自己的帽子，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
“除夕夜为什么回学校来？”王然又问了一次，她没法做到像之前那么淡然处之了。
夏星皱着眉头转过来，“还不就是老生常谈的那种桥段。”夏星顿了顿，“给你说倒也无所谓。我父母离婚了，我一直和我妈住在一起，我爸很早前就已经再婚了。每年过年我都会看看我妈那边亲戚，然后再到我爸那边团年。但是我和我妈关系很不好，一直相处都挺难受的，所以我一般都不想回家住。就这么简单。”
王然倒着茶听夏星简单明了地说明着，“那你呢？”夏星问到，“你怎么也大过年的回学校来了？”
“我和父母关系其实还行，只是我自己想逃而已。父母他们不太理解我，特别是我妈妈，我觉得我让她挺失望的，所以不太想在他们面前晃。”
“你这么牛，你妈妈还失望？她对你要求是有多高啊？”夏星一脸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吧，我觉得我给她添了太多的麻烦。其实我原来有过情绪障碍，就是有中度的躁郁症，那时候我妈很担心我，陪着我看病吃药，之后症状缓解了很多，人也基本恢复了。我不太会表达感情，甚至可以说我控制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妈也许多少会感觉到委屈和无奈吧。看书其实帮助了我很多，只要一看书我就会平静下来。但是我妈不太理解我，她觉得看书无用，希望我能更外向，多交际，多认识一些朋友。”
“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期望。”夏星很损地摇着头看着王然说到，“希望你这根老木桩去多交际？不知道王妈妈是怎么想的。”
“你有时候真的很欠揍你知道吗？”王然盯着夏星说到。
“我知道，又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夏星一脸笑嘻嘻。
这时夏星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消息，她打开一看是仇阳发过来的。
“过年好无聊啊，老夏你在干嘛，新年快乐啊。”
“我在喝茶，等过零点。仇总新年快乐啊。”
“大半夜的你喝茶？”
“别叽叽歪歪的，快发红包。”便没了下文。
夏星一看时间已经11点55分了，为了摸摸过年气氛的尾巴，她赶紧用手机打开央视的春节晚会直播，走到阳台，望着黑夜，等待零点的到来。王然不一会儿也端来夏星的小茶杯递给她，里面已经沏好了新茶，站在夏星的旁边，一起望着窗外的黑夜。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手机里的人群们一起欢呼着。Z市已经好几年禁止烟花爆竹了，除了手机里传来的欢腾，眼前的城市依旧眯着眼安静地睡着。
夏星对着黑夜，微笑着说到：“新年快乐。”
王然抿了一口茶，看着热气消散在黑暗中。
零点的时候夏星的手机又跳出了一条消息，是仇阳的，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然然，明天记得回家，明天是除夕呢。”不知不觉，春节快到了。
“恩知道了，我明天回来。”王然回答到。
夏星已经回家几天了，这几天王然呆在宿舍，除了看书就是吃饭，晚上听听drama，一天中都几乎没怎么和人交流，仿佛夏星一走，王然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被截断了。
王然收拾了一些衣服和书，大概是三天的量。王然打算回家呆到初二就回学校宿舍。
等到了家门口，王然也没带自己家的钥匙，敲门等家人来开门。
“你回来啦。”母亲来开了门。
“嗯，我回来了。”
不知不觉一个学期都没有看到父母了，但是即便现在见到了，王然内心也没有特别大的起伏。王然进屋给爷爷奶奶和外公打了招呼，拜了年，便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王然的外婆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老人们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问了问王然学习怎么样啊，身体怎么样啊，王然也只会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了几句话题就继续不下去了。“为什么自己嘴这么笨呢？”王然在心中埋怨着自己。但是她依旧舒服地坐在老人身边，陪他们看着电视，王然不会说话，不会讨他们欢心，只会做事，给他们剥瓜子，剥橘子。老人们也很受用，他们觉得孙女回来了就好，坐在自己身边就好，比什么都好。
“然然，过来帮我理一下菜吧。”这时王然的妈妈系着围腰，双手湿漉漉地探了个头出来叫王然。
“好。”王然答应道。
“在学校怎么样啊？”王然的妈妈双手理着菜问到。
“嗯，挺好的。”
“老师和同学呢？”
“都挺好的。”
“对了。刘阿姨那女儿啊，你还记得吗。听说现在调到分行去工作了，马上也要结婚了，到时候婚礼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你去吧。”王然冷淡地回到。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王然的妈妈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王然，王然低着头在理菜，她看不清王然的表情。“你应该多参加一下这些交际，不能每天光看书啊！”也许是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开始变得急躁，王然妈妈闭了闭眼睛，平静着自己，说话停了停，“我是担心你……”便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理菜，没再说话。
王然沉默，她抬头看了看母亲埋下去的脸，注意到母亲的白发似乎多了几根。王然不会因为母亲多了的白发停步自己想走的路，她只想祈祷神佛让母亲的白发少一些，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王然对母亲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有继续沉默。
“你当初辞职了也不告诉我们，天天还老样子上班时间出去，下班时间回来，突然一天就告诉我，你要去Z大读日语研究生了。现在那专业出来好找工作吗？你原来会计专业多好？好好地上着班哪里不好了？”王然妈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开口却仍旧不自禁地急躁起来。
“每天就看书，也不怎么和人打交道。这对你的身体并不好，你忘了你原来精神不稳定的时候了吗？你那时候……”
王然理菜的手停了下来，依旧埋着头沉默。
王然的母亲注意到了王然停下来的手，也觉得大过年的没必要提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不说了。”继续埋头理菜。
王然和母亲两人沉默着理菜。
等一篮筐理好了，“都理好了，我过去陪陪爷爷他们。”王然说完便走回了客厅。
让我多陪陪你们吧，可能今晚我就不在家过夜了。
晚饭的时候，王然埋头吃着父母准备的年夜饭，觉得美味异常。身旁的爷爷明明自己夹菜手都抖得厉害，还一直给王然夹着木耳，“然然，来，你喜欢的木耳，多吃点。”
“嗯，谢谢爷爷，您别管我，您自己多吃点。”
今年的年夜饭没有特别热闹，大伯一家在外地没回来，三叔一家也去旅游了。
王然的父亲坐在饭桌上，看着王然乖乖吃着饭，没有说太多的话。
吃过了年夜饭，王然和一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春节联欢晚会。等到晚上十点过的时候，王然便告诉母亲自己准备回学校了。
王然的母亲明显很意外，“今天除夕都不呆在家里面吗？床都给你铺好了。”
“嗯，最近在准备一个杂志的投稿论文，马上就到交稿日了。”春节期间哪有什么论文投稿，王然自己心里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太过敷衍。
王然母亲注意到了王然背的书包，东西装得鼓鼓囊囊的，明显不是当晚就要走的准备，但她不想勉强，也不想多问，觉得有些疲倦。“知道了，那你去忙你的吧。后面几天有空就回来，家里面吃的还多。”
“好的知道了。那爷爷奶奶，外公我先走了，新年快乐。爸、妈，我走了。”
“多注意身体。”王然的父亲嘱咐到，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王然的母亲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王然的脸，明明正看着，却依旧想着“想多看一会儿。”
“嗯，您也是。”
出了家门的王然，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深呼吸。室外的冷空气重新填充了她的肺部，呼出的气化成了一股白雾，在空中飘散开来。王然的家离学校并不远，坐地铁二十分钟就能到。王然准备坐地铁回学校。
地铁上空空如也，也是，马上就要到除夕的零点了，人们大都呆在家里。下了地铁王然在路上走着。从地铁站出来还要走一截才能到学校大门，除夕夜的Z市，王然想漫步感受一下。
往日热闹的街道现在寂静异常，街边的小店都贴上了告示，上面大都写着“回家过年，初X到初X休息”的字样，只有便利店还亮着光，里面的售货员也懒洋洋地坐在收银台边玩着手机。王然揣着手在街边走着，看着眼前自己呼出的白气，在想回了宿舍是看书还是听drama。时不时听到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鞭炮的炸响，随即传来小孩儿的嬉笑声。
路过Z大的荷塘，路过那几个石椅，路过那一排银杏树，走在盲道上，王然闭眼感受着脚下的路。她对自己当晚就离开家感到难过，因为她母亲会难过，但是她又感到快乐，为自己获得的自在感到快乐。
再一睁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宿舍门了，还看到有一个学生正背着书包往宿舍走着。除夕回宿舍的怪人，原来不止我一个，王然心想到。Z市的冬天虽然不会到零下太多，但是由于湿度大，湿冷感直浸骨髓。王然快步走着，想尽快回到寝室把暖气打开。她大步跨上楼梯，爬到了四楼，在楼道转弯的时候，迎面和一个同样快步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那人吓得尖叫一声，直接双手蜷了起来，“哎呀，我去，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大过年的。”
“夏星？”王然也被吓了一跳，但明显没有夏星那么夸张，“你怎么在这儿？”夏星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王然冷静了一下，“除夕夜？你回宿舍干嘛？”说完的瞬间，王然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熟悉，在校医院的时候她就这么问过夏星。
夏星头戴一个红色的毛绒帽子，两只毛球挂在帽子的两边，也许是冬天低温的关系，夏星的鼻子被冻得红红的，显得她的皮肤更白了。夏星依旧保持着双手捂住心脏的动作，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
“本来楼道就黑，一个拐弯突然一个人冲出来，真的快把我吓死了。我对鬼什么的怕得不行的好吗？”
“你到这儿来干嘛？”
“碰碰运气，心想兴许你也在呢。”夏星的笑落进王然的眼中，“你看，你这不就来了吗。”
仿佛是天边有流星滑过，仿佛银杏的树叶随风自然飘落，仿佛溪水顺流而下，仿佛是候鸟迁徙的冬去春来。一切都如地心引力般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王然一步走过去抱住了夏星。
王然的拥抱很轻柔，就像双手捧着毛茸茸的小黄鸡一般，楼道很安静，只能听到人平缓的呼吸声。
“老王，你怎么了？”夏星一脸狐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然没有说话，闭着眼感受着那停滞的几秒，冬天隔着厚厚的衣服，她觉得她拥抱了这个离她最近、最温热的灵魂。
“新年快乐，夏星。”不一会儿夏星便听到王然在自己耳边说到。
夏星一下放松了下来，拍了拍王然的背，“新年快乐，老王。”
王然慢慢地收回拥抱，“到我房间来吧，喝点茶。”便朝宿舍走着。
“这么晚了还喝茶？”夏星立马跟上去。
“那就看部恐怖片？”
“你滚。”
王然和夏星一前一后地进了王然的宿舍。喝了点热茶，房间的温度也逐渐上升起来。夏星脱掉自己的帽子，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
“除夕夜为什么回学校来？”王然又问了一次，她没法做到像之前那么淡然处之了。
夏星皱着眉头转过来，“还不就是老生常谈的那种桥段。”夏星顿了顿，“给你说倒也无所谓。我父母离婚了，我一直和我妈住在一起，我爸很早前就已经再婚了。每年过年我都会看看我妈那边亲戚，然后再到我爸那边团年。但是我和我妈关系很不好，一直相处都挺难受的，所以我一般都不想回家住。就这么简单。”
王然倒着茶听夏星简单明了地说明着，“那你呢？”夏星问到，“你怎么也大过年的回学校来了？”
“我和父母关系其实还行，只是我自己想逃而已。父母他们不太理解我，特别是我妈妈，我觉得我让她挺失望的，所以不太想在他们面前晃。”
“你这么牛，你妈妈还失望？她对你要求是有多高啊？”夏星一脸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吧，我觉得我给她添了太多的麻烦。其实我原来有过情绪障碍，就是有中度的躁郁症，那时候我妈很担心我，陪着我看病吃药，之后症状缓解了很多，人也基本恢复了。我不太会表达感情，甚至可以说我控制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我妈也许多少会感觉到委屈和无奈吧。看书其实帮助了我很多，只要一看书我就会平静下来。但是我妈不太理解我，她觉得看书无用，希望我能更外向，多交际，多认识一些朋友。”
“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期望。”夏星很损地摇着头看着王然说到，“希望你这根老木桩去多交际？不知道王妈妈是怎么想的。”
“你有时候真的很欠揍你知道吗？”王然盯着夏星说到。
“我知道，又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夏星一脸笑嘻嘻。
这时夏星的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消息，她打开一看是仇阳发过来的。
“过年好无聊啊，老夏你在干嘛，新年快乐啊。”
“我在喝茶，等过零点。仇总新年快乐啊。”
“大半夜的你喝茶？”
“别叽叽歪歪的，快发红包。”便没了下文。
夏星一看时间已经11点55分了，为了摸摸过年气氛的尾巴，她赶紧用手机打开央视的春节晚会直播，走到阳台，望着黑夜，等待零点的到来。王然不一会儿也端来夏星的小茶杯递给她，里面已经沏好了新茶，站在夏星的旁边，一起望着窗外的黑夜。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手机里的人群们一起欢呼着。Z市已经好几年禁止烟花爆竹了，除了手机里传来的欢腾，眼前的城市依旧眯着眼安静地睡着。
夏星对着黑夜，微笑着说到：“新年快乐。”
王然抿了一口茶，看着热气消散在黑暗中。
零点的时候夏星的手机又跳出了一条消息，是仇阳的，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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