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步（三）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这是叶小明最喜欢的一首诗，叶小明喜欢在灯塔里一边走，一边吟唱。也许这便是叶小明在这里最大的寄托吧。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叶小明也幻想着他在灯塔之中，相遇了一个这样的女子。他每走一步，便更近一步那孤独的小舟。那里也是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叶小明呼唤着那不知名字的女子，只见灯盏复明，珠帘渐启。若隐若现的走来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那仅漏的半张脸里，却写满了寂寞、孤独、与哀怨。

    那女子微笑点头，便坐下抚琴。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叶小明继续吟唱着诗句，仿佛听见了那动人的乐曲。叶小明也幻想着自己便是那个歌女，用琴声述说着自己的往昔。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是叶小明吟唱的最淋漓的地方，他的声音也被泪水浸透的有些哽咽。叶小明的眼睛已经红润，他望着前方，似乎身临其境了这几百年前发生的一切。也似乎是他在向那歌女述说着自己的曾经。也是他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青衫。

    “……你也听完我的故事了吧，我的人生是不是很好笑。我最爱的女儿却不是我的女儿，而我自己也变成了叶叔叔。”

    那唐朝的歌女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但那并不是对我所说话的肯定。

    “是啊，可能在你们古代，我经历的这些不算什么。你和白居易经历的那一切才真是人生中的坎坷。这都怪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日子都过得太好了，也太过矫情了。想想，还是你的经历更应得到可怜。诶诶诶，我可不是看不起你啊，你别多想，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迫害太过严重。如果你要生在我们这个时代就好了，就你那弹唱的水平参加个中国好声音什么的，那绝对是天皇天后的级别。”

    唐朝的歌女虽然不知道叶小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却似乎get到了叶小明的幽默，她羞涩的遮住自己的嘴巴，却露出了那真情的笑颜。

    ……

    就这样，在灯塔之中，叶小明并未感觉到孤独。在他模糊的意识里，他似乎一直都与这么一个几百年前的美人相伴在这里。

    随着这幻觉的越发真实，叶小明的心中也有过一丝恐惧。他想自己面对的这个唐朝歌女，是否就是一个几百年前的鬼魂。但回头想想，他们之间经历的这些。即使是鬼魂，也应对自己是无害的。

    反而叶小明的心中却更加希望她真的是一个鬼魂，而不是来源于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