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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爱情进行曲

    清晨,闹钟准时地响起。

    婵儿第一时间伸出手臂,按断了闹铃声,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好在身边的人并没有被吵醒,只是动了一下胳膊,翻身又睡了。

    婵儿轻手轻脚地下床,离开了卧室。

    初冬,五点钟,外面的光线还是暗的,大部分上班族还在酣睡。今天是周日,婵儿也是休息的,但是她还向往常一样早起。

    向往常一样,她先去厨房,打开一扇玻璃橱门,取出一口砂锅,加生水,又打开一扇橱门,取出一包大的透明袋,从里面取出两小包,倒入砂锅中浸泡。然后再去卫生间上厕所,刷牙,洗脸......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又去厨房,将砂锅置于灶头上,开大火烧开,再开小火。这期间,她另用一口不锈钢的锅煮粥,大火开后,文火慢煮。婵儿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怔怔地盯着灶具上的两口锅上方——不停的冒着热气。这两股热气一点一滴地耗着锅里的水,也像耗着她灿烂的青春年华,一点一滴,何日方休?大约就是年华的尽头吧。她悲哀地想着,眼角有些湿润了。没办法,她只能自我安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脖颈上扬,眼睛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咬咬嘴唇,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

    她默默地起身,去阳台,打开了洗衣机的电源开关,打开了洗衣机门,将昨天的一堆衣服分拣开,她和桦的上衣裤子都塞进了洗衣机门内,小宝的衣物单独放在小宝专用盆里,还有她的内衣,她和桦的内裤,分别放在两个盆里,最后,还有一堆他们俩的袜子,她犹豫了几秒,将它们塞进了洗衣机内。现在还不能洗,她怕洗衣机运作太响了,吵醒了还在熟睡的桦。医生说,桦现在的病情,还是需要多休息多。现在六点还没有到,他应该再睡一个小时比较好。

    她去厨房里看了看两口锅,没异样。又去了小宝房间里。

    小宝前天下午放学后,就被表姐接走,带去她奶奶家了。房间里,小宝的床上,被子叠地整整齐齐的。小宝的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故事书。她悄悄地走向前,翻开书的封面——《杰克叔叔的故事》,周四的晚上,小宝缠着她讲这本书的故事,她才讲了个开头,小宝就趴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抱着小宝上床睡觉了。这孩子从小很懂事,知道爸爸的身体不是很好,妈妈又忙于照顾爸爸和做家务活,所以也不经常缠着妈妈,不像别的小孩,一定要缠着妈妈才能睡着,一定要妈妈陪才能玩,一定要妈妈喂才肯吃,她可以独立地睡觉,独立地玩耍,独自吃饭不要妈妈操心。那天晚上,小宝一反常态地缠着她讲故事,她也并没有责备孩子,毕竟她只有四岁而已。

    婵儿摸着小宝的故事书,几度想落泪,又硬生生地逼着它们回归了眼眶。

    小宝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周末她向来都是奶奶家度过的。她也希望小宝周末可以陪在自己身边,无奈她照顾桦和包揽所有家务活已经力不从心了,更何况小宝的爷爷奶奶也思念小宝,坚持要接她回老家过周末。婵儿也曾多次向公婆提议让二老来城里居住,一来可以帮忙照顾他们的儿子,而来小宝也可以常伴左右。可是,公婆以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为由,拒绝来住。婵儿心里是凄凉的,但是她不希望自己和公婆有矛盾,毕竟婚姻不只是两个人的。

    婵儿的母亲非常不满意婵儿的公婆这种做法,认为他们把自己的女儿当保姆使唤,既要上班赚钱养家,又要照顾身体不好的丈夫,抚养年幼的女儿,支撑整个家庭的日常生活,还要兼顾两个不付出的公婆。婵儿的母亲心疼女儿,可是苦于她与女儿的家又隔数百里,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独自支撑,无能为力。

    婵儿的好,就是只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从来不会向娘家人抱怨一句。母亲的电话来,她每次只会说,很好,一切都好。母亲又怎会不知女儿性格的倔强,可是她能怎么样,总不能劝女儿离婚,离开那个家庭吧,她也是传统的母亲,她做不来。

    早上7点的时候,叶桦起床了。叶桦的生活作息都是非常规律的,早睡晚起,严格的遵循医嘱。叶桦起床后,婵儿去卫生间忙着给他挤牙膏,取毛巾,又去厨房里盛粥,剥水煮鸡蛋。

    叶桦吃什么都很挑,也不是他嘴挑,是他的胃受不了,很多食物,很多美味,他都吃不下,或者不能进食,能吃能喝的食物,他也只能适当的吃一点,再多一点,他都没有办法下咽,又或者被迫自己下咽,受苦的还是他弱不禁风的胃。

    婵儿想,叶桦的病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他们快要结婚的时候,有一天叶桦吞吞吐吐地对她说,有件事瞒着她了。她当时不以为意地反问“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不成告诉我,我们的婚不结了,还是你的前女友要来抢婚,还是你告诉我,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当时叶桦的脸色立刻就僵硬了。

    “怎么了,桦!”她担忧地询问,“倒是怎么回事?你别吓我啊!”

    “如果,我说,我身体真的有病,你是不是就不结婚了。”叶桦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地问。

    “什么啊,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婵儿以为叶桦是故意这样问自己,想确认她是否真的爱他。

    婵儿举起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郑重承诺地发誓:“我,何玉婵,对天发誓,这一生一世不会离开叶桦,无论叶桦是健康还是疾病,无论叶桦是富有还是贫穷,永不离弃,如有违背,一辈子不得善终!”

    婵儿发誓的那一刻,决计想不到,她所要嫁予的男人,确实身体有疾,而且隐瞒了她三年多。

    结婚前,叶桦才坦白告诉她,他有一种病,看了好多年,还是没看好。

    婵儿,说没事,现在医学发达,很多治疗难以攻克的癌症都被攻克了,还有什么病治不了的?她没想到,叶桦的病就是医学里的疑难杂症,没办法药到病除,彻底根治。

    婵儿和叶桦结婚后,在外人看来是幸福的,可是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婚姻的选择有时候真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有回头路可走。婵儿对自己说,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婚后,两个人每一个月都要去一次省人民医院。婵儿也慢慢地了解到了叶桦的病情,医生束手无策,没有办法治疗,只能稳定病情。市里面的医院,她和桦也是常客了,每次,叶桦有突发病情他们都第一时间到。

    婵儿把叶桦看病这件事情,当成了婚姻生活中的一部分。医生说,叶桦要注意休息,不能有体力活动,饮食要格外在意。从此,家中的家务活婵儿一个人包了,不管洗衣做饭这种女人擅长的活计,还是换电灯泡擦油烟机通下水道这些女人不擅长的活计,还是后来家里装修大事,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包揽。

    叶桦不能吃外面的饭菜,所以婵儿呢,每天晚上下班后,去菜场千挑万选,买叶桦能吃的菜。晚上再把菜做好,第二天早上,叶桦上班前给他收拾带上。叶桦的同事对叶桦羡慕不已,说他的娇妻把他照顾的太好了。

    同事赞美婵儿的话,叶桦从未转述给婵儿听。他看着婵儿如此辛苦,心里也不好受,他也很凄凉无助,他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承担一个男人该承担的一切,反而让自己的女人来支撑家中的一片天。他是一个无能的男人,他有一个娇弱无比的身体,和一颗娇弱无比的内心,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流露出一丝软弱——毕竟他还是个男人。

    他们婚后半年,婵儿怀孕了。十个月后,小宝出生。他们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孩子出生后,婵儿的生活更忙碌了。除了叶桦,又多了一个小宝。她每天像个陀螺,在公司不停转,回到家又不停的转,日子就在她一圈圈地旋转中慢慢流逝。她承受的可不是一般女人能承受的。

    有一次无意中听婆婆说起,桦的病其实是从小就有的。婵儿心里一阵寒意,叶桦瞒她可远远不止一点点。结婚都几年了,她能去质问他吗?

    婵儿和叶桦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呢,这还要从大学时代说。学生时代的爱情,美好又青涩。

    在叶桦的记忆里,他和婵儿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

    叶桦和婵儿,是同一届的,一个是建筑系的,一个是经济管理系的两个系原本也没有什么交集,婵儿也不是那种会交际的女生,认识的人都是自己班上的同学,同寝室的室友。叶桦也是那种老实读书,专注学习的男生,从来也没有追求过什么女生。

    大一时,很偶然的机会,婵儿被同寝室的舍友叫上,集体去网吧包夜。婵儿呢,是个乖乖女,在电脑前不知道该玩些什么,居然一直就是听歌,看动画片。向来是缘由天定,那天晚上,婵儿的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叶桦。

    叶桦也从不来网吧,那天是他们宿舍集体包夜,他是被强行来过来的,可是游戏他一点玩不来,男生们直呼“扫兴”,便抛弃了他。无所事事的他,打量着周围的人在干些什么,他被旁边的一个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眼睛小小的,鼻子挺挺的女孩子吸引了。她不同于网吧里的其他女孩子,没有看台湾偶像剧,没有和男生视频聊天,也没有打游戏,她居然在看动画片《猫和老鼠》。一个在网吧看《猫和老鼠》的女生,令他好奇,所以他一直在偷偷看她。

    整个晚上,他一直密切地关注这个特别的女生。有人说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有时候只是在那一瞬间的事,也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一个细微的特别之处让他无法忘怀。叶桦对婵儿也正是如此!

    每个人的爱情,都在路上奔跑,如果没有遇到,是因为它还没有到终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叶桦才打听到婵儿的信息,然后创造了一个预谋很久的“偶遇”。

    叶桦骑车经过婵儿每天下课都经过的那条梧桐树荫下,在婵儿面前,假装不小心摔倒,人和自行车横躺在路中间。

    婵儿跑过来,紧张地问:“那个,同学,你没事吧?”

    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疼得说不出话来。这场预谋的军师是他自己,心机不够,只能真摔,做不了假。

    “没事,没事。”他摸着自己的右腿,勉强说地出话来,他感觉右腿疼痛地已经让他快撑不住了。这一出演戏才真正开始,他没办法让自己退出,咬着牙也要演完。

    婵儿俯身下来:“还说没事呢,你看你的裤子,已经破了,呀,不好,完了。”

    “嗯?”他轻轻哼着,“怎么啦?”

    “你的腿流血了。”

    流血就对了,就他这样傻乎乎地摔跤,不伤才怪。古人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叶桦导演自导的戏,是为了赢得美人芳心,不付出一些代价又怎能会有回报呢?

    “没事。”他忍着疼痛,要从地上爬起来。

    “当心!”婵儿小心翼翼地上前,扶助他的手臂,怕他一个不小再摔跤。

    “见笑了。谢谢你啊!”他这时候还不忘记绅士风度。

    “没事。”婵儿说,“怎么办现在?”

    “没事的。一会儿就没事啦。”他还故作轻松地笑了。

    “怎么会啊,你看,你的腿啊都流血了啊,估计伤的很重啊。我看,还是去医务处一趟吧,需要校医处理一下伤口。”

    “啊!没事吧。”他动了动,但是,疼痛让他站立不稳。

    “你看,真的很严重啊。走吧,我送你去医务室去。”婵儿不容分说,要带着他去医务室。

    “车。”他不忘记他的自行车。

    “把它锁起来,放在路边吧。”婵儿建议。

    婵儿放开了叶桦,去扶起那辆孤零零躺在路上的老旧自行车。

    “没有锁。”叶桦说,“不锁了吧,这么旧,不会有人要的。”

    “那好,我们去医务室吧!”

    就这样,叶桦成功地引起了婵儿的注意和关心。

    当然,婵儿毫不知情,也毫无疑问,从那一天起,两个人正式认识了。以后的日子里,婵儿到哪里都能看到叶桦的身影。

    关于叶桦的计策,很多朋友都说他太过冒险了,但是也有人很赞赏,对于追求女生的招术,大概真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叶桦的第一次表白,婵儿并没有接受。那时候,婵儿的心里有喜欢的人——高中同学,那个男生人长得好看,说是校草也不为过;那个男生学习成绩也好,考上了211重点大学,而且还很有才艺,唱歌绘画都有天赋,篮球也打得好。再看叶桦,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闪光点能够吸引婵儿的。叶桦的身高和婵儿差不多,长相平平,淹没在人海中,很难引起别人的关注。

    叶桦有叶桦的任性,他追求婵儿不气不馁,勇往直前,下课后给婵儿排队打饭,晚上到图书馆给婵儿占座;无论婵儿有什么事,他都第一时间出现;无论晴天雨天,每天送婵儿回宿舍,俨然成了婵儿的护花使者。

    婵儿一次次的拒绝,到最后,叶桦的情感潜移默化,成了无法割舍的陪伴。有人说,一见钟情的爱情才是真爱,而日久生情的爱情大多是习惯使然。

    很多年以后,婵儿无意从叶桦好友口中得知她和叶桦的第一次相遇,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叶桦追求自己真是煞费苦心。时过境迁,婵儿也懒得去计较当年的阴谋诡计,一切只能是顺其自然了。

    原以为,叶桦只是这一点对她不诚实,想不到更无法想象的还在后面呢。

    两人交往后,有一次,叶桦忽然昏倒了,吓得婵儿不知所措,还以为他故意逗她,拼命叫喊他才悠悠然地醒来。

    “你怎么啦?”婵儿紧张地问,“怎么会这样?你确定不是和我开玩笑吗?”

    叶桦支支吾吾地起来,“没,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不行,太恐怖了,我们要去看医生才行。”婵儿拉着他。

    “不,不用。”

    “真的吗?”婵儿似有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叶桦还想隐瞒。

    “你确定不要告诉我吗?”婵儿更加确信了自己怀疑,起身准备离开。

    “你什么意思?”叶桦也心虚了。

    “没什么,你要是不打算对我说实话,我就没有待下来的必要了。”婵儿认真地说。

    “别这样,婵儿,我真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还说不是瞒着我的,你看你都严重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吓人!”婵儿激动的语调升起。

    “我,我真的不知道。”叶桦嗫嗫地说。

    “还骗我,有意思吗?我说去医院,你怎么说不要去?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吗。所以就预备瞒着我这个傻瓜,是吗?”

    “我并没有想瞒着你,我说确实不知道我什么情况。我,我只是听我妈,还是宿舍的哥们说起过那个情况……”

    “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害怕。”

    “对不起,我真的……”

    “我很担心你!”

    “对不起,婵儿,对不起……”叶桦抱住了婵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没什么。”婵儿咬着嘴唇说,“我只是不想什么都被蒙在鼓里,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什么真相,就是,额……我今年查出来,有点毛病。”

    “什么?”婵儿惊讶地问,“什么毛病?”

    “就是上次体检,哎呀,也没有什么啦,医生说,我有短暂性的昏迷,然后不能做过于激烈的运动,就是这样。”叶桦故作轻松地说。

    “怎么会这样啊!到底是什么病啊?能看好吗?”婵儿焦急万分。

    记得当时叶桦对她说,会看好的,只是要花一些时间。婵儿信以为真,相信假以时日,叶桦的病一定会治好的。结果,结婚后,婵儿才知道,叶桦的病会伴随他一生,根本没办法根治。一切都晚了,婵儿没办法跟父母坦言叶桦的病情,她不希望父母为他们担忧,她想就算是为了爱情所做的牺牲吧!

    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太多的甜蜜,更多的是照顾与被照顾。婵儿常常陪着叶桦去医院看病;三百六十五日无一例外,早起来给他熬中药喝,照顾他的衣食起居。除此之外,婵儿还有自己正常的工作要做,和所有母亲一样要养育女儿,另外,她还要面对喜欢挑刺的婆婆。这些年,她也疲惫不堪过,也心灰意冷过,也曾经想过逃离,可是,她选择相信爱情,选择患难与共,面对婚姻中的困难,她不能有半点后退,只能向前走,走不动了,爬也要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