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关山月（一）

    辜国玉雨城的夏天格外炎热，皇宫各处已从地窖里起了冰按照份例分发各处。穿着襦裙的侍女端着冰碗及绿豆汤行走在宫道上。

    夏日漫长，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晃动两岸的树叶还有挂在树上的白幡，一名长相清秀的侍女引领着须发皆白的太医匆匆而过。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座宫殿。宫殿门口的侍卫头领于傅看到来人，松了口气：“院首大人今日当值真是太好了，里面请~”说着帮太医院院首陆太医提起药箱，疾步入内。同时吩咐门口的守卫：“公主晕夏，身体不舒服，素日守孝辛苦，累倒了，今日殿门关闭概不见客。”“属下得令！”随着洪亮的声音响起，古老厚重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内殿深处的苏绣山水屏风后，辜月溪背靠软枕，面色苍白的处理着积日成山的奏折，时而戚着眉时而眼望远山思考。侍女辜语轻声禀告陆太医已至，辜月溪示意她拿来白色软烟罗披风，将屏风打开，恰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微臣参见公主，公主安好～”陆太医躬身行礼。辜月溪看着这位陪伴着先王长大的老人，刹那伤感，“陆伯伯不必多礼，多事之秋劳您辛苦了～”

    陆省起身，虽已年过花甲，因着懂得保养之法，倒似中年，“公主面无血色，体态羸弱，应好生歇息，不可劳累过多啊~快把手伸将过来，老夫诊断看看~”

    看着陆太医着急上火的样子，辜月溪心里流过一丝暖意，“无妨，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引领太医进来的那名宫女名唤辜凌，她搬来小圆墩给陆太医坐着，转到桌案后面执起一把长扇扇着风，给辜月溪纳凉。大殿里变得很安静，顷刻间落针可闻，陆太医瞪着辜月溪：“公主近日不可操劳了，须得卧床静养，内里失血过多，体表伤口较深，不好好调养可会落下伤疤的~”

    辜月溪微笑着应下，露出一丝苦涩“现下哪里还能外出呢？”一时间周遭的人都愤怒起来，开始咒骂沿途遇到的杀手以及隐藏在背后的人。陆太医比较沉得住气，更多的只是担忧，“公主勿多思多扰，先把身体养好，万事有我们呢，，一起应对才好，你给自己身上加的担子已经够重了！”辜月溪摇摇头，眼神坚定，望着面前陪伴着父王长大的老人：“陆伯，我无事的，会照顾好自己。劳烦您定期给濯儿请平安脉，旁人，我不放心。”陆省起身走到桌案前写下脉案以及方子，一边写一边思考，终于抬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濯儿是先王的遗孤、未来我国的储君，我定不会让他出事。只是公主，风雨飘摇之际，前有内奸未除，后有荼蘼组织追杀，老朽斗胆，请公主三思，先将太子送至安全之所！”话落他跪下磕头。侍卫头领于傅惭愧地跪下：“臣附议。未能保护好公主，令公主受伤是臣的过失，公主已成为四海皆知的目标，只望太子安好，保得辜国太平~”

    “大胆！”辜月溪的贴身侍女辜语忍不住出声，气愤极了。

    “辜语，你逾矩了，退下领罚。”辜月溪严肃的训斥，仍然没有说重话，对于自己的人她总是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相对宽容，她知晓他们都是为了她好。她望着下跪的两人，示意辜凌虚扶他们起身，她此刻很平静，说着仿佛无自己和幼弟无关的话：“两位只是说出了孤的想法。近来孤频繁被追杀，我知晓其他国家的一些人物并不想我国与苏国联姻，何况是苏国的清平王，那很可能是未来苏国的储君。”辜月溪停顿了下，知道大殿里的心腹包括暗处的护卫都听进去了，她继续说道：“在这皇宫内苑就安全了吗？奸细未除，再者我们无法知晓荼蘼下一次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将濯儿送至安全之地是保全之法。”

    “扑通”地一声，于傅又跪下，额头地下汗珠，“臣定将这皇城守得固若金汤，臣”

    辜月溪抬手打断，似乎知晓他接下来想要表达什么。她坐起身，不自觉带着尊贵之气，“荼蘼一出，每次见血方回。濯儿是该好好安排了。你们下去吧，孤自有论断。”

    大殿恢复了宁静，只余殿外鸟鸣之声，伴随着荷花清怡的香气传入殿内。“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此刻的她很怀念父王还在的春日，他们至空幽山谷，有时候只为了赏一株兰花。那样闲暇安然的时光，再也不复返了。只余关山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