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不和我好了吗
等到小妖怪哭累了，江流便抱着她回了家。
一开门，就闻见一股陈旧的霉灰味，夹杂着一点儿油墨纸香。
算一算时间，这房子差不多空置了有三年，这次回来也只是草草收拾了一番，只他一个人住，完全不在意屋里的霉灰味。
而油墨纸香则是打印机上散发出来的，以前家里是照相馆，一楼工作，二楼生活。
后来家里没了人，就闲置了下来。
小妖怪已经睡着了，在这一点上完全不像个妖怪，哭累了就睡。
而另一间房他还没收拾，床单被子也没铺，最后只能让她在自己床上睡，本人就往沙发上一趟，开始胡思乱想。
脑袋有些发麻，酒精还在发挥着作用，他想起来那小妖怪身上脏的很，又不好给她脱衣服，更没有洗澡，怎么就让她在自己床上睡。
一开始想了很多刻薄的话，绝不讲一点情面。
但一见到她流泪，立马就心软了，那些话怎么都说不出来，看来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大人。
口有点渴，想喝水。
不过不想动。
他总觉得那坐在门口的身影很熟悉，将头埋在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到底在哪里见过？
他想不起来，就这样沉沉睡去。
梦。
梦见了以前的事。
坐在家门口，天已经黑了，但进不了门，因为父亲没回家，他没有钥匙。
百无聊赖，一起玩的小伙伴已经回家了，他也玩的很累，所以只想坐着。
天色越来越晚，他听见山下有救护者的警报声，远远地响起，又远远地消失。
他突然害怕起来，变的患得患失。
他怕救护车里载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要怎么办？
这想法一经出现，就如野草一般在他脑海生长。
自己是那么小，又没有其他人能够依靠，自己能做什么，又要怎样活下去？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表情焦虑，而之后所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让他惶恐不安。
直到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流，江流...”
有灯从山坡下亮起，由远到近，是有人上山了。
他激动地跑了过去，以为是父亲回来了，但没想到那灯来的很快，快到他害怕。
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在梦中，那灯光的背后是一辆辆摩托车，他们轰鸣着冲了上来，轮胎碾在了他脸上！
草！
江流惊醒，发现背后发热，额头冒汗，身边还有双大眼睛扑闪着看他，小脸还是那么脏，一看就知道是小妖怪。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不亚于被摩托车骑脸。
他之前一直是一个人住，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从你一睁眼就站在你床前，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更别说她还是个妖怪。
但此时可不能露怯，毕竟有妖怪怕阳刚之气的说法，要是缩了蛋，可能会被这妖精**夺髓。
所以他假装没看见，倒头就要继续睡，一双小手就揪住他不放：“懒猪！害虫！弟弟！天亮好久了，快起来！”
江流不理她，她就一直吵，就像一只求食的黄鹂鸟。
江流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心想楼下人声鼎沸，车声轰鸣，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只是懒得搭理你而已，你能不能有点儿眼色！
但这个小妖精显然没有那东西，最后他只能一把按住她的头，说道：“有屁就放。”
“饿了！”
“厨房里有土豆。”
“我不想吃生的！”
“昨天不是吃的很香吗？”
“混蛋！那是饿极了没办法，不然狗都不吃。”
这家伙是在骂自己狗都不如吗？
江流欲言又止，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他看了看时间，才七点。正是上学高峰期，楼下人山人海，于是他又躺下了：“等楼下人少了再说。”
小妖怪不依不饶：“你真是头猪！给我钱，我去买。”
“你会用钱？”
“你当我是小孩吗？连钱都不会用。”
江流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给了她十块钱，说道：“给我带两个馒头，剩下的你看着办。”
小妖怪便笃笃笃跑下楼，不一会儿又笃笃笃跑了回来。
江流在窗前发呆，接过自己的早饭，才发现小妖怪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里抱着一瓶水，黑乎乎地冒着气泡。
他眼角抽搐，真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个妖怪。
江流：“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可乐。”
“妖怪还喝可乐？”
“谁规定的妖怪不能喝可乐？”
“我警告你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弟弟，你很烦诶。而且不要跟我说话，很臭。”
江流额上青筋绽起，拳头又硬了。
昨晚喝了酒，嘴里确实有点臭，但这小鬼现在全身都又脏又臭，哪里来的脸说自己！
但不能动手。
因为打不过。
于是他对着小妖怪的屁股踢了一脚，说道：“滚去洗澡。”
小妖怪瞪了他一眼：“我也想洗，但不知道怎么用。”
这可就奇了怪，会用钱，还喝快乐水，却不会洗澡的妖怪，难道是天赋点歪了？
但是...等等，难道说这个小妖怪在装傻，其实是馋自己的身子，在暗示自己一起？
他看了看小妖怪的小身板，暗自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了卫生间。
“这个是喷头，从这里开水，向左是冷水，向右是热水，架子上是洗头洗澡用的。”
他演示了一番用法，小妖怪一下就懂了，说道：“还是你们人类会享受。”
说完她示意江流可以走了，但江流没有动，眼睛直直盯着她，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小妖怪憋不住了：“我要洗澡，你就不知道出去吗？”
江流说：“要我出去你就说，看着我干什么？哑巴嘛。”
见小妖怪气红了脸，江流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他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任何不健康的想法，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
现在看来，小妖怪的伦理观还算正常，和普通的小女孩也没什么区别，有羞耻心，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他将小妖怪的衣服往洗衣机一丢，才想起来她没衣服换，又在衣柜里翻旧衣服。
那些衣服在他手里换了一件又一件，都不让人怎么满意，都是破了点，旧了点，难看了一点。
有些为难。但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经常穿又旧又难看的衣服，便也不再纠结这些问题。
把衣服往卫生间门口一丢，他就站在窗前看风景。
昨晚见小妖怪哭的那么伤心，他本打算今天对她温柔一点的。但今天见她说话还是那么嚣张，一口一个弟弟，真是皮实的很，哪里还温柔的起来？
不过一个长相可爱，会哭也会笑，还喜欢喝肥宅快乐水的妖怪，虽然说话弔弔，但却不会让他再感到害怕了。
和普通小女孩也没什么区别嘛。
呵，妖怪，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卫生间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开门声。
他看见小妖怪抱着那一堆旧衣服，身上却穿着他的白色T恤走出来，衣摆刚好到她的膝盖。
江流看着她柔嫩的小腿，不动声色道：“给你的衣服怎么不穿？”
小妖怪皱着个小脸：“好丑，我不穿，我要漂亮的新衣服。”
“也没那么丑吧，能穿就行。”
“不穿！”
“穿上又不会死。”
“毋宁死！”
江流挠头。这情况他没遇见过，不知咋办，索性脸一黑：“不穿拉倒！”
此话一出，小妖怪鼻子一抽一抽的，脸上又要哭了，让江流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一下她。
此时她银发不见，一头乌黑长发及肩，亭亭玉立。有发丝垂在她柔润的鹅蛋脸上，看上去十分可爱，长大后定然是人间少有的美人。
那双漂亮的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青翠颜色，此刻极为传神的表达出了她的无助和委屈，让江流感觉自己像是欺负小孩的人渣。
她开口说道：“江流，你对我不好。”
江流有些愧疚，心想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你好。
但话不能这么说，说了会出事。
所以他说：“你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名字。”
小妖怪幽幽道：“要是不认识，我怎么会来找你？爸爸说过，说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给我当牛做马。”
江流扯了扯嘴角，心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被妖怪给安排当牛做马了。
他问道：“你爸是谁，我认识？”
小妖怪点点头：“认识，他和叔叔还是战友呢。”
这里的叔叔自然是江流他爹，当过兵，参加过百越反击战。
这让他想起来，父亲去世时，确实有一个中年人来过，自称是父亲的战友，两人一起蹲过猫耳洞。他说是过来见父亲最后一面的，顺便帮忙办理了一些身后事。
那人的名字他已经忘了，但走时却告诉他，要是有困难随时可以联系，他当时还记了电话。不过他和那人不熟，所以之后从未有过联系。
没想到，那居然会是小妖怪的爸爸，他居然是妖怪？！
真是震惊江流一整年，但新的疑问又浮上他心头。
妖怪还参过军，打过仗？
自家老爹和妖怪是战友，他自己知道吗？
那妖怪就这么相信自己，将女儿交给他，为什么？凭什么？
但没等他把问题说出口，小妖怪接下的话却把他问的张口结舌。
她说道：“江流，你不要我了吗？不和我好了吗？”
一开门，就闻见一股陈旧的霉灰味，夹杂着一点儿油墨纸香。
算一算时间，这房子差不多空置了有三年，这次回来也只是草草收拾了一番，只他一个人住，完全不在意屋里的霉灰味。
而油墨纸香则是打印机上散发出来的，以前家里是照相馆，一楼工作，二楼生活。
后来家里没了人，就闲置了下来。
小妖怪已经睡着了，在这一点上完全不像个妖怪，哭累了就睡。
而另一间房他还没收拾，床单被子也没铺，最后只能让她在自己床上睡，本人就往沙发上一趟，开始胡思乱想。
脑袋有些发麻，酒精还在发挥着作用，他想起来那小妖怪身上脏的很，又不好给她脱衣服，更没有洗澡，怎么就让她在自己床上睡。
一开始想了很多刻薄的话，绝不讲一点情面。
但一见到她流泪，立马就心软了，那些话怎么都说不出来，看来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大人。
口有点渴，想喝水。
不过不想动。
他总觉得那坐在门口的身影很熟悉，将头埋在膝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到底在哪里见过？
他想不起来，就这样沉沉睡去。
梦。
梦见了以前的事。
坐在家门口，天已经黑了，但进不了门，因为父亲没回家，他没有钥匙。
百无聊赖，一起玩的小伙伴已经回家了，他也玩的很累，所以只想坐着。
天色越来越晚，他听见山下有救护者的警报声，远远地响起，又远远地消失。
他突然害怕起来，变的患得患失。
他怕救护车里载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要怎么办？
这想法一经出现，就如野草一般在他脑海生长。
自己是那么小，又没有其他人能够依靠，自己能做什么，又要怎样活下去？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表情焦虑，而之后所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让他惶恐不安。
直到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流，江流...”
有灯从山坡下亮起，由远到近，是有人上山了。
他激动地跑了过去，以为是父亲回来了，但没想到那灯来的很快，快到他害怕。
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在梦中，那灯光的背后是一辆辆摩托车，他们轰鸣着冲了上来，轮胎碾在了他脸上！
草！
江流惊醒，发现背后发热，额头冒汗，身边还有双大眼睛扑闪着看他，小脸还是那么脏，一看就知道是小妖怪。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不亚于被摩托车骑脸。
他之前一直是一个人住，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从你一睁眼就站在你床前，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更别说她还是个妖怪。
但此时可不能露怯，毕竟有妖怪怕阳刚之气的说法，要是缩了蛋，可能会被这妖精**夺髓。
所以他假装没看见，倒头就要继续睡，一双小手就揪住他不放：“懒猪！害虫！弟弟！天亮好久了，快起来！”
江流不理她，她就一直吵，就像一只求食的黄鹂鸟。
江流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心想楼下人声鼎沸，车声轰鸣，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只是懒得搭理你而已，你能不能有点儿眼色！
但这个小妖精显然没有那东西，最后他只能一把按住她的头，说道：“有屁就放。”
“饿了！”
“厨房里有土豆。”
“我不想吃生的！”
“昨天不是吃的很香吗？”
“混蛋！那是饿极了没办法，不然狗都不吃。”
这家伙是在骂自己狗都不如吗？
江流欲言又止，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他看了看时间，才七点。正是上学高峰期，楼下人山人海，于是他又躺下了：“等楼下人少了再说。”
小妖怪不依不饶：“你真是头猪！给我钱，我去买。”
“你会用钱？”
“你当我是小孩吗？连钱都不会用。”
江流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给了她十块钱，说道：“给我带两个馒头，剩下的你看着办。”
小妖怪便笃笃笃跑下楼，不一会儿又笃笃笃跑了回来。
江流在窗前发呆，接过自己的早饭，才发现小妖怪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里抱着一瓶水，黑乎乎地冒着气泡。
他眼角抽搐，真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个妖怪。
江流：“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可乐。”
“妖怪还喝可乐？”
“谁规定的妖怪不能喝可乐？”
“我警告你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弟弟，你很烦诶。而且不要跟我说话，很臭。”
江流额上青筋绽起，拳头又硬了。
昨晚喝了酒，嘴里确实有点臭，但这小鬼现在全身都又脏又臭，哪里来的脸说自己！
但不能动手。
因为打不过。
于是他对着小妖怪的屁股踢了一脚，说道：“滚去洗澡。”
小妖怪瞪了他一眼：“我也想洗，但不知道怎么用。”
这可就奇了怪，会用钱，还喝快乐水，却不会洗澡的妖怪，难道是天赋点歪了？
但是...等等，难道说这个小妖怪在装傻，其实是馋自己的身子，在暗示自己一起？
他看了看小妖怪的小身板，暗自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了卫生间。
“这个是喷头，从这里开水，向左是冷水，向右是热水，架子上是洗头洗澡用的。”
他演示了一番用法，小妖怪一下就懂了，说道：“还是你们人类会享受。”
说完她示意江流可以走了，但江流没有动，眼睛直直盯着她，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小妖怪憋不住了：“我要洗澡，你就不知道出去吗？”
江流说：“要我出去你就说，看着我干什么？哑巴嘛。”
见小妖怪气红了脸，江流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他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任何不健康的想法，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对方。
现在看来，小妖怪的伦理观还算正常，和普通的小女孩也没什么区别，有羞耻心，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他将小妖怪的衣服往洗衣机一丢，才想起来她没衣服换，又在衣柜里翻旧衣服。
那些衣服在他手里换了一件又一件，都不让人怎么满意，都是破了点，旧了点，难看了一点。
有些为难。但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经常穿又旧又难看的衣服，便也不再纠结这些问题。
把衣服往卫生间门口一丢，他就站在窗前看风景。
昨晚见小妖怪哭的那么伤心，他本打算今天对她温柔一点的。但今天见她说话还是那么嚣张，一口一个弟弟，真是皮实的很，哪里还温柔的起来？
不过一个长相可爱，会哭也会笑，还喜欢喝肥宅快乐水的妖怪，虽然说话弔弔，但却不会让他再感到害怕了。
和普通小女孩也没什么区别嘛。
呵，妖怪，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卫生间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开门声。
他看见小妖怪抱着那一堆旧衣服，身上却穿着他的白色T恤走出来，衣摆刚好到她的膝盖。
江流看着她柔嫩的小腿，不动声色道：“给你的衣服怎么不穿？”
小妖怪皱着个小脸：“好丑，我不穿，我要漂亮的新衣服。”
“也没那么丑吧，能穿就行。”
“不穿！”
“穿上又不会死。”
“毋宁死！”
江流挠头。这情况他没遇见过，不知咋办，索性脸一黑：“不穿拉倒！”
此话一出，小妖怪鼻子一抽一抽的，脸上又要哭了，让江流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一下她。
此时她银发不见，一头乌黑长发及肩，亭亭玉立。有发丝垂在她柔润的鹅蛋脸上，看上去十分可爱，长大后定然是人间少有的美人。
那双漂亮的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青翠颜色，此刻极为传神的表达出了她的无助和委屈，让江流感觉自己像是欺负小孩的人渣。
她开口说道：“江流，你对我不好。”
江流有些愧疚，心想我本来就没打算对你好。
但话不能这么说，说了会出事。
所以他说：“你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名字。”
小妖怪幽幽道：“要是不认识，我怎么会来找你？爸爸说过，说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给我当牛做马。”
江流扯了扯嘴角，心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居然已经被妖怪给安排当牛做马了。
他问道：“你爸是谁，我认识？”
小妖怪点点头：“认识，他和叔叔还是战友呢。”
这里的叔叔自然是江流他爹，当过兵，参加过百越反击战。
这让他想起来，父亲去世时，确实有一个中年人来过，自称是父亲的战友，两人一起蹲过猫耳洞。他说是过来见父亲最后一面的，顺便帮忙办理了一些身后事。
那人的名字他已经忘了，但走时却告诉他，要是有困难随时可以联系，他当时还记了电话。不过他和那人不熟，所以之后从未有过联系。
没想到，那居然会是小妖怪的爸爸，他居然是妖怪？！
真是震惊江流一整年，但新的疑问又浮上他心头。
妖怪还参过军，打过仗？
自家老爹和妖怪是战友，他自己知道吗？
那妖怪就这么相信自己，将女儿交给他，为什么？凭什么？
但没等他把问题说出口，小妖怪接下的话却把他问的张口结舌。
她说道：“江流，你不要我了吗？不和我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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