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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花拂柳

    顾明溪眼见那老者爪风凌厉,自己一个托大,难保不吃大亏,情急之下一招蜻蜓点水,身子陡地向后退出两米开外,同时左手格挡,右手却使一招扫月拂云,以手作刀径去砍那老者手腕。

    那老者咦了一声,左手一划,便把顾明溪的手刀带到一边,右手变抓为拳,疾向顾明溪肩上打去。这一拳快不可当,顾明溪匆忙间把肩膀一沉,却还是给他扫中肩头。他虽痛不乱,脚下一点,身子轻飘飘的向旁边飞去。

    那老者出招固是极快,顾明溪虽然被动,十招却也能还个一两招,待得刘行舟、俞轻书二人反应过来劝架时,两人已经堪堪过了二十来招。

    顾明溪心头吃惊不小,几次想开口说话,都给那老者逼得全没余力。那老者手下不停,嘴里却是咦咦的叫个不停,似乎颇为吃惊。

    陆依依心中焦急,但也无法可想,眼见得二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忽然叫道:“咦,这招是分花拂柳!”

    本来二人出手极快,又纵跃不停,客栈中众人都只觉眼花缭乱,到处都是两人的身影,又哪里还看得清他二人使的什么招式。但这招分花拂柳却是陆家家传逍遥拳里的招式,这逍遥拳旨在气定神闲,陆希言当日传授这套拳法的时候对他们师兄妹讲解时便说道,这套拳法轻灵有余而沉稳不足,师兄妹之间切磋技艺倒是无妨,高手之间过招用上这套拳法却托大了。陆依依本就不愿习练高深内功和拳法掌法的粗功夫,当日见得爹爹使出这套拳来,倒像是穿花蝴蝶一般,身法漂亮之极,便缠着陆希言教她这套拳法。她平日里练这逍遥拳倒有上百次,这时见得那老者突然用将出来,如何不识?

    而这分花拂柳正是逍遥拳里的第七招,那老者使将出来,当真是深合逍遥闲逸的要旨,其中更似有无数变化。

    陆依依既识得,顾明溪便更是识得,心想这老者必定跟自己师门有莫大关联,几次想脱出缠斗,奈何那老者逼得实在太紧。

    顾明溪只觉得身周三尺竟似全是拳影,不由得暗自佩服,心想这逍遥拳使到这个地步,只怕师父也没这等功力。当即打起精神,以一套两仪掌法守住门户。

    《周易》系词中有道是“易有太极,是生两仪”,陆家拳中以阳仪为动,阴仪为静,创出了这套两仪掌法。此时顾明溪合着内力使将出来,左手沉慢,右手灵快,守得门户森严,那姓段的老者竟一时奈何不了他。

    陆依依见师哥虽然一时没有落败的迹象,但那两仪掌却使得极费力气,显然支持不了多久,便叫道:“段老前辈,你如何偷学我们陆家拳招来的?”

    那老者听她说话,脸上一红,道:“谁偷学你们陆家拳了!”

    陆依依看不见他脸色,道:“你还要抵赖,这招拈花引凤却不是我们陆家逍遥拳了?”

    那老者只是不理,陆依依接着道:“你偷学咱们陆家拳,该当叫我一声师姐,叫我师哥一声师兄才是,怎的好没由来,现下竟然以下犯上了?!”

    那老者听陆依依说得过分,跳出圈子,喝道:“陆希言那小子还要叫我一声师叔,你这小娃娃凭什么做我师姐了?”

    原来那老者姓段名空桐,正是他们师门中的前辈。先时他见顾明溪出手便是自己门派的招式,不由得大是吃惊,过了十几招后更无疑问,料想他们必是陆希言一门之后。后来见顾明溪一招一式使得大有火候,不禁想试试他年纪轻轻的到底练到了何种地步。若不是陆依依胡乱压他辈分,只怕他还不想停手。

    顾明溪正感要抵挡不住,忽然手上压力一轻,段空桐已经站在一旁,跟陆依依理论起来,刘行舟跟俞轻书二人则忙赶过去相劝。

    顾明溪长吸口气,赶过去对陆依依道:“师妹不得无理。”向段空桐拜下去道:“拜见师…师叔祖。”他跟这老者过招后,心下钦服,知道这老者必是本门的前辈,但是辈分如何,却无从知晓,听他自称是师父的师叔,倒是将信将疑,是以迟疑了片刻。

    陆依依听段空桐自称是爹爹的师叔,心下倒有八分不信,心想这老前辈武功虽高,却是缠杂不清,哪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但是见顾明溪都拜了下去,自己也不敢无礼,当即盈盈下拜道:“拜见段老前辈。”师叔祖三个字终究是没叫出口。

    谁知那段空桐道:“我早已不是陆庄的人啦,你们拜我做什么?”顾明溪不明就里,仍是磕下头去。

    段空桐见顾明溪磕头,急道:“我都说我不是你们陆庄的人了,你还磕头,是要拜我升天么?”

    众人见他不可理喻,都不禁莞尔。

    段空桐又道:“虽然老夫是前辈,这个大礼却是受不得的,你白磕了几个头,只怕不服气,我磕还你好啦。”说着当真倒头便拜。

    顾明溪大惊之下,哪敢起身,急忙又磕下头去。忽觉肩头两边中府穴上一麻,上半身登时无法动弹。欲待起身时,早被段空桐顺手将腿上风市、承山两穴封住,扶坐在太师椅上。

    顾明溪哭笑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段空桐还了他三拜。

    其时陆依依站在顾明溪身后,段空桐这两下落手又是极快,竟没发觉顾明溪已经被点中了穴道,心里正自诧异师兄怎的一反常态,大刺刺的受了人家三拜。待见得段空桐施施然地站起来,拍衣拂尘道:“这下咱们两清啦”时,才发觉师兄仍是一动不动,竟是已遭了段空桐的道儿。

    陆依依心下一紧,赶忙踏前两步,挡在顾明溪身前,随即见得顾明溪除了神色略显尴尬之外,倒不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方才稍微放下心来。转过身对段空桐怒道:“段老前辈,你怎的暗算我师兄。”

    段空桐哼了一声,转过背不去理她,嘴上却叹道:“陆希言这小子,二十来年不见,倒调教出了这么个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