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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上的雪莲花

    2020年秋,公历九月二十九号,青藏高原迎来假期间第一批旅游的游客,这些大多数是在一线城市工作的公司白领,他们是在这物欲横流的大势下随波逐流的一撮人。

    在这个距离天堂最近的干净地方,也是最接近神灵的地方,来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能细谈的往事遗憾与悲怆经历,寻找迷茫的归途和心灵的救赎,也借着这水蓝天光向神明诚心祈祷,希冀得到神的解救和宽容,所以大部分人都是逢庙烧香,遇水驻足,有大部分人的存在就有少部分人的例外,他们目标是那千米高山,于是你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浪迹在怪山乱石中,一个本地中年向导带着一个外地年轻人游荡在五千米海拔的山腰上。

    中年人虽然因为多年干体力活的关系,有些弯腰驼背,步履却矫健轻快,定然是个常年淌水过山又对这附近地域有足够理解的老牧民,早些时候有一群地质考察队的人要对这一片区域进行勘测,乡政府直接向考察对举荐了这位中年人,果然有了中年人作为向导,地质考察队计划五天的勘察工作,提前两天就结束了,这不仅得利于天公作美,还有这位中年人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路线,大大缩减了赶路的时间。

    可这次请中年人当向导的年轻人没有什么背景,年轻人孤身一人闯入了这个高山下的小镇,手里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找一名经验丰富的向导,寻找雪莲花,愿意支付报酬两千元。”中年人记得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外地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背着一个准备不充足的背包,而且一看就是刚下火车又转了好几次汽车才来到这里,眼里全是疲惫和焦急,嘴皮泛白起了高原反应,那本来生的一副好模样,如今也无半点美感,尽显病态,还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羽绒服,那羽绒服的材质可能还和自己身上这件出自于同一个商家,这才是唐德一眼从人群中寻到他的原因,一个毫无准备的年轻人冒失的走进了这群山之下,为了一朵雪莲花而来。

    寻找雪莲花这是个不讨好的差事,因为青藏高原的冰山雪莲,生长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雪山下,五年才开一次,雪莲通常生长在高山雪线以下,气候多变,冷热无常,雨雪交替,所以都是泥泞山路,寻找雪莲花还需要极好的耐心,一般人是不愿意接这个活的。

    好奇心驱使下,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牧民就问年轻人“外乡人,不去烧香拜佛,找雪莲花干什么?”

    “为了一个人的生日。”年轻人眼神飘向远方,极为认真的说。

    “用雪莲花当做生日礼物?可是就算你找到了也没用啊!摘下雪莲花可是犯法的哦。”

    “不,我不摘,我只为了拍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唐德看着年轻人炙热并真诚的眼神,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那好,年轻人,你信的过我的话,我当你的向导,明天八点在这等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说完递给了年轻人一张纸条,年轻人握住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宛如握住一个救命的药方。

    那时看着年轻人兴奋的去找旅馆休息,并不断重复着“谢谢、谢谢”“明天一早我就在这等您”这些字眼,就像第二天约着要见面的小情侣,唐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年轻人的目标那里是神明满座的庙宇,而是那一条登山而上寻找雪莲花的圣洁爱情。

    唐德看着年轻人举步维艰的跟在自己后面,问“娃娃,我昨天忘了问你喽,你是那的人啊”唐德向后探出登山杖,拉了年轻人一把。

    “我…我是重庆人,”年轻人艰难的换气,还没有适应高原反应的身体给他的感官系统带来极大痛苦,以至于说话都模糊不清。

    “哦,看的出来,不然我也不会问你,我喜欢你们四川人和重庆人,那里的人好,热情,娃帅气,女娃好看。”唐德说着一口流利的四川话,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两人一起坐下,“年轻的时候我在你们那待过几年,学会了四川话,喜欢你们那的人,可能以后不会有机会去喽。”中年人拿出烟斗,装满了烟丝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年轻人一脸惊奇的看着老牧民,在烟雾中那一双混浊的眼睛尽是缅怀和悲伤。

    “男娃娃,不要感到奇怪,那个没有遗憾哦,年轻时喜欢一个女娃,喜欢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可是后来哦,你发现能走到一起生活根本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事。”唐德感慨“爱情这玩意,求菩萨拜祖宗都是没用的,因为那些神仙们啷个懂爱情嘛,晓得爱情的都是凡人,你我这样的凡人。”

    “可人们都说缘分都是天注定的,相爱的人都挂着月老的红线,他们注定了这一世的姻缘,连下辈子都会记得对方,所以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娃娃,我在这里这么久,看到了许多拜佛的人,发现一个问题,人对于自己无法掌控和理解的东西,他们都会有求于神明,希望这种神秘而伟岸的力量能给带他们摆脱困境,可要是神明真能够应允,世间哪有那么多悲剧吗?所以当人们来到了这,某种程度上已经无法勇敢的面对现实了,产生了逃避的想法,也说明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了。”唐德顿了顿,死死的看着年轻人的眼睛说“所以当所求的事情失败时,他们将罪名归于神明,给自己安慰,这是他们一开始就找好的理由,而你将你问题全推给了上天,不得不说,有时候上天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年轻人突然得觉对方的目光如刀,直直的刺进他的心脏,一阵阵心绞疼脱离肉体而来,也觉得很冷,本来因为长途爬涉而火热的身体惊出一身冷汗,风声霎那间很紧,宛如急行的千军万马,扰的年轻人脑中一片乱麻。

    “我们要赶路了,”唐德轻声说,“再往上走几百米看看能不能找到,趁着雨没下之前回去。”

    远处高山上一道银色闪电被投掷了下来,轰隆的声音也很快传来,阴沉乌云开始占据阳光辐射的地域。

    唐德率先起身,步伐加快了频率,年轻人吃力的跟在唐德身后,缺氧的环境让他的体力难以维持这种高强度运动,但是如今不是矫情的时候,在风雨降临之前,必须踏上返程的归途,不然这次的寻物之旅将会成为一场冒险,山路崎岖不平,太陡峭了,下山之路稍有不慎就是一场事故。

    唐德的眼光变得异常凌厉,就像一只搜寻食物的恶狼,寻找雪莲花的蛛丝马迹。在这个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留下数不胜数的传说,也是一个常有奇迹发生的地方,从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真诚的人。

    一抹白色格外扎眼的出现在这黑石之间,花瓣包围着淡黄色的花蕾,它是那么亮眼,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也是唯一存在的生机,那么孤傲、那么圣洁、那么美丽、就像年轻人第一次遇见那个少女,让人挪不开眼睛又忘记呼吸,他们终于在暴风雨来迎之前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雪莲花了。

    “雪莲花代表纯白的爱、坚韧、纯洁、给人们带来希望,也是圣洁的象征。”唐德也有些激动,但是还是做着向导应该做的事“传说看到雪莲花能给人带来好运,象征着吉祥如意。”

    “纯白的爱…”年轻人无意识的低声呢喃,目光虔诚就像一个朝圣者,坚定不移的向雪莲花迈开了步子。

    “是的,雪莲花也算是爱情的象征,雪莲花是如同“玛吉阿米”一样的事物,是人们对至纯至美的爱情追求的向往,就像你们这些娃娃们说的初恋,纯粹且美好。”唐德侃侃而谈“传闻一个叫阿莲女孩,她的爱人羿在一次上山打猎的路途中遭遇了火龙的袭击,女孩的爱人不慎去死了,在羿离开之后,女孩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离开村子来到爱人的坟前,哭的不成人形,就像所有爱情故事一样,每一个女子都坚贞不渝,可以为了爱去赴死,最后村子里再也没看到过女孩了,只是女孩离去后,村民发现群山开满了雪莲花。”

    雪莲花这种植物不仅仅是这片土地奇迹,对于所有人来说,它的每一次花开也承载着人们对美好期望,人们都会在雪莲花前许愿,希望偶遇一个雪莲花般的姑娘,相濡以沫一起共白头。

    年轻人目光痴迷,泪水侵占了视线,他蹒跚前行,仿佛一个觐见神明的狂徒,已经跪在雪莲花前,一只手颤颤巍巍抚摸雪莲花的花瓣,是那么温柔,那么的深情,也是那么悲伤,就像在告别即将离去的恋人,在奔雷没有来到之前,这个山腰上只有年轻人的告别声音,风声渐起,吹开了额头的发丝露出了那张掩面而泣的脸,颓丧的脸上全是遗憾和凄怆,双手怎么也掩盖不住,悲伤随风走过每一个角落。

    “娃娃,你怎么了。”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落下,点缀这悲伤的氛围,风声呼啸很是紧凑,更加的凄凉,很冷很冷。

    “曾有个雪莲花般的女娃,我爱过。”年轻人嘶哑说道。

    雷声炸响,彷佛上天也在惋惜和无奈,满山川留下一个男孩的抽泣哭声分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