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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花妖(十二)

    他在萧寒山山下代人代写家信,赚点银子过活。每个到他案前的,都交代事情,关心家中老人幼子,甚者在他案前掉下硬汉的金泪,涕泪俱下地述说他们的思乡之苦,惹人感伤。他不无为之动容过,但大多心思全在他眼前的大山上的姑娘身上。想来那时真十几年书读到了猪肚子里,他自己把自己弄成疯子,血浓于水之情忘却,不忠不孝。

    到了招生时候,他已经穷困的快要过不下去。那日却拿出辛苦攒出的一两银子置了一身新衣,空着一天肚子爬了那九百九十九个石阶。

    他小看了那石阶,正如他后来进山,小瞧的那么多事情,他曾以为登上山就能浏览好风景。他在九百九十九个石阶上差点死去,全凭一口执念吊着。他现已早忘了那时上山的经历,但是苦还能咂摸出来。他很不易买的一身新衣,原想跟着自己一起风风光光踏上,却在真正踏上后变得破烂不堪,和他这个狼狈的人一样。

    他在山里轻而易举的打听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因这山里女子少。他又得偿所愿的见到了喜欢的姑娘。

    她穿着内门的弟子装,高马尾束起,飒爽风姿。他在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她很惊奇问他为何真来了?他道他赶考正好失败,他也一直有这志愿,就来修行了。姑娘没多问,但他知道她兰心蕙质,定知道他来的缘由,不禁一阵开心,又以为他和她已经两情相悦。

    他是中等灵根,资质不错,派在外门。她偶尔来找他,都是无人时候,两人还向之前山下一样,无名无分,没有爱情关系,聊天南地北,无话不谈……

    他在这山中几年,仅开始三月是美好时光。在第一月见到那个姑娘后,他便以为自己这是到了天境,整个心神都飘飘然飞在高空。

    寒冬渐渐降临,他的噩梦随之就来了,如寒冬的冰冷力量是摧枯拉朽的神力,世间草木活物都要冻住都要沉默,销声匿迹。某一天,有人找上他,先不由分说套了麻袋把他带进森林里,先狠狠揍了他一顿。

    他被拉开麻袋,重见大陆万物,他头的上方是几个拿着棍棒的身穿内门弟子装的师兄。

    他头破血流,眼睛都被糊住,他胆寒,敢问师兄们这是为何。他们说自己抢了他老大的女人。

    他一愣,但瞬刻便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他那时还天真,故意问是哪位。他们说他脱了裤子还在那装雏子。他们道是这萧寒山内门女弟子,他们的师妹,赵兰。

    他肝胆俱裂,看向他们头头,他那时第一眼看上去就心生畏惧的伟岸之人。他问赵兰无父无母,无同胞,更无媒妁之言这等荒唐事。她与我说她暂无心仪之人,她怎么是你的?我又如何抢了你的人!

    那个伟岸之人一脚把他踢倒,说他不愧是先前在山下念死书的木瓜脑子,穷秀才!赵兰是他的,就是他的,你一个刚上山的外门弟子哪知其中缘由?

    什么是荒唐,这种无底无根硬要强行说是的都是荒唐可笑之事!

    他们把他打了一顿,他被打的腹中苦汁都要吐出。临走前,他们让他别再约见赵兰,找一次,打一次。那喜欢赵兰的在最后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味他能灭自己性命。

    他那时候害怕坏了,不知如何是好。他可笑地遮遮掩掩脸上身上的伤疤与他人脚印,被舍友发现,他们问怎了?他道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们竟也不追究。他那时不明白,还心道他们和自己不熟?或是这种伤在他们修行和除魔卫道的时候经常见到,所以浑不在意,毫不关心?他本质里是个怂人,木头秀才。第一回被打的那个晚上,他自我熬着伤口,琢磨了一晚,不知该不该告状。他最终想出这青天白日萧寒山,如此欺凌师弟。修行之地,煞气外露,心生歹念,如何不能告?他还真在这讲正道的山上怕了这邪恶势力不成?他就算对赵兰也心怀异样感情,然他没做坏事不是?他带着满身伤口去找师傅,掐头去尾的偷偷告诉师傅这件事。

    师傅告诉他……算了,莫声张。

    师傅递给了他两瓶上好伤药,道这事就此揭过去,以后遇到他们绕道走就好。

    他不可置信,那日苦苦缠着师傅衣角,问他这是为何?师傅道他们背后有连气的靠山,他也惹不起,没法为他伸张正义。

    他从那天就开始傻眼了,原来所谓第一正派,光明磊落著称的萧寒山上也有这种官场勾结同气连枝的事情。他心灰意懒,就隐隐觉出他和赵兰没有日后。赵兰的日后是他人的。

    在这清心寡欲的山上是他人的!

    赵兰赵兰。他回忆之前赵兰与他见面的场合和她躲闪的目光,他决意要找赵兰问问清楚!他不知哪来的天大冤屈,愤慨不已。

    他一下就忘记那些人的警告,他观察了几天赵兰所在内门的日常,在三日后成功把赵兰单独拦截下来。

    他喜欢的姑娘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笑着问他为什么突然来找她,然后才注意到他脸上的淤血伤口。她问他怎么了。看来她并不知情有人为了她,来打他的事情。他看到她,所有阴郁就没了,如风雨刮过,马上就出了艳阳天。他红着脸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有喜欢的人。这句本是质问,他却问的如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她面对他,一样羞涩,手绞着衣袖,不语。

    他永远记得他那刻感受,如元旦烟花炸开,桃花压满枝头,百鸟为他唱歌。

    他追问,她不答。

    他就越缠着她不放,轻轻用两个指头拽着她衣袖不让她逃,追问她。

    他问有没有?有没有?

    她说有。

    他问:在哪里?

    他心爱的姑娘道:咫尺之距。

    他竟哭了,一把握住她手,问:真情实意?

    她垂下眼眸,耳朵都红通,她娇羞躲开目光,但声音真挚,道:真情实意。

    他就突然下定决心,觉得什么都不能阻挡他们在一起了。

    他在那天,把他的小姑娘拥入怀中。

    他问她喜欢自己什么?

    她说喜欢他的坦诚和心有灵犀,跟他说起话来很舒畅,她一跟他说话,一想起他就很高兴。

    她在山下翻过关于男女之情的话本,上头说,当你一直惦记一位公子还是小姐,脑海里日夜不停地浮现他的面容,唇边由不住自己的傻笑,感到心中充实甜蜜时,那就是男女之情了。

    他问她,他离开那段日子,她想不想他。

    她说想。

    他道我也是。彼此挂念,也是男女之爱的体会。我喜欢你,就差像神话话本里,被女妖精迷了心窍,茶不思饭不想了。

    赵兰轻轻锤他肩膀,道,你才是妖怪。

    他们在一起了,心意相通来的又这么迅速。但赵兰让他不要声张。她在害怕。

    他问她害怕什么。

    她道她爱这大山,说定要为它贡献一辈子,但如果她有了凡世的男女之情,定然也会慢慢变得如俗世女子一样,想要安定过活,和爱人一生厮守,养个白白胖胖的娃娃。那她必然会想退下来躲在男人背后依靠,那她这一生恢宏志愿该如何?

    她说起她的忧虑倒大大方方,可见聊开了,这话憋在她心里许久,一刻释放。

    他越发确定她的真情。

    他也一时想到这个问题,他上山前想过,如姑娘答应,他就带她下山。

    但姑娘愁的,放不下的,他一琢磨,他也愁,他也放不下。他可以为她放弃功名来到这大山,但他不能奢求姑娘为他抛下。姑娘有寻常女子不一样的东西,他因这个爱她,也想守护她没有“委曲求全”四字。

    ……他们在确定感情那一日,躲在私下里聊了很久很久。原来喜悦的心情又被冲刷的一点不剩下。

    他不想说他因她被打的事情,因姑娘单纯,他几次试探,她都眸光清澈,道这山上多好多好。

    她没受到威胁,没受到来自他人的压迫爱意。喜欢她的,打他的那个人没对她动手,她还是个小姑娘。

    他性子懦弱犹豫,一时不知该不该说,总以为一说,就会让他的姑娘遭受打击。他们才刚好上,他不想让姑娘觉得他是她的情劫。

    让姑娘以为他没出现时,她什么事都没有,志愿一直坚定。而他一出现,什么事都出来,他是一个麻烦鬼。

    他在和她分开的第二日,又被套上布袋,带到树林毒打。

    那个喜欢姑娘的人问他昨日去找她什么事?他那时还不会说谎,就死命熬着,闭口不言。那人把他打的几乎在地上咽气。那个人道他等了好多年的水灵灵的女子不是给他来糟蹋的。

    他听到“水灵灵”,以为不雅。那个人笑,道这山上众多男子,情欲来时怎么发泄?男人和男人都行,女人为何不能拿来用?水灵灵已经是夸她现今保持冰清玉洁,不易了!

    他的姑娘在清道手下,他的姑娘或者也知这些事,只是自动忽略……

    …………

    楚言正不明白这人为何忽然发愣,一副深陷回忆的模样一动不动,大脑就一阵刺痛,接着是胀痛。

    他痛的双手扑倒在地,跟向这土丘磕头一样,瞬间把旁边这神经病神游天外的灵魂给拉了回来。

    楚言捂着头,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头疼比较可怕,还是把这快入定的疯子给叫醒了可怕。

    像有一双手,把他脑壳里的神经挑起,往里面塞东西。他的脑子像只有根根神经组成……

    等等等,这种痛感他有些熟悉。在他还没完整道出来时,系统冰凉的机械音响起——

    1308号系统提示,1308号系统提示,宿主的透视眼——开挂技能启动,根据宿主扫视周子明的目光,我已完成读取周子明回忆……我已成功输入进宿主脑海。好的,输入顺利成功,祝宿主任务愉快。”

    “等等等!”楚言在心中喊,而已经感觉到大脑和心房空荡荡。系统提示完了。这又在,冬眠?

    楚言一头黑线的消化了这个事实。

    得,系统的不靠谱他早就知道。他作为宿主,压根不知道自己的随身系统有哪些功能,你就听它系统自个,自主地在那扯他任务路上的仇恨值启动、好感度启动,商店启动、透视眼启动。

    楚言在他一旁静下心,开始读取脑海里,关于这个,周子明的内心和过去。

    “……”楚言哑口无言,他旁边的这位,也遭受了门派暴力。

    他口中的姐姐,也遭受过门派暴力……

    原来不是他这个反派一出现,就出现这些正派里按道理没有的东西,这些东西延伸到真正的正派主角出场,再彻底消失。而是这山中的门派暴力一直就没停下过。

    楚言有些同情的看他。

    这周子明比他上山前的脸颊还要瘦削,他尖利问他:“你为何这么看我?”

    楚言抹脸,道:“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受到门派暴力。我们有思想,不是动物,却爬不起来,只能默默承受。

    有些人是被逼着强大起来。然初心在其中何其重要,不然何其恐怖……

    楚言现在就怵他笑的模样。

    他还在笑,道:“我们一样?是,你之前说过了!我也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他嘴角牵扯,面部阴森,楚言不自觉想离他远一些。

    他能知道这人过去在这山上的爱恨情仇的经历,但系统没给他植入这人,在今日带他来的目的。

    他要是想收拾哪些人,还想拖他下水,那他可要想想答不答应。

    他问:“你有何经过?”

    “……”楚言忍不住嗤的笑出来:“我是孤儿,还需说这些经过吗?”

    好吧,对他来说,这个门派暴力只让他想起校园暴力。原本校园应该是人的一生中算快乐轻松的地方,在校里你不用挣钱,不会为了生活,应付各色人,只有一个必要任务:学习。可校园也成了多少人不为人知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