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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花妖(十八)

    “萧小苒为什么没说?她是想要私下报复我吗?”

    这是私仇?

    这还真是私仇。

    楚言吃完饭回外门,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想起后山有一片茶地,估摸要开新茶了,他到时候可以采些,把茶壶里的这种陈年旧茶倒掉。

    他不懂品茶,可心浮气躁起来,便样样东西都看着不顺眼。

    “我能进系统商店吗?”楚言敲敲桌,心中问系统。

    系统并没有搭理他。

    他在默喊了三声“1308号系统”。

    系统叹气,拉都没拉他进识海,只来一句八百年不变的开场白:“宿主有何问题?”

    楚言嘴角抽搐:“我能进去兵器库吗?”

    “宿主,朱立马上要回来了。而你今晚要去与周子明会面,不合时宜。明天后天也不合时宜。周子明的事件还没解决,希望宿主别忘了。”

    楚言道:“我知道,我没忘,”

    他问道:“我能随意进出商店吗?”

    系统很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还是操着职业操守,道:“可以。”

    楚言眼睛顿时发光,不住傻笑,在朱立一进门,就不巧让他看到了自己神经病的这一幕。

    楚言咳了一声,维持笑脸问他道:“回来啦?”

    “嗯。”朱立搓搓身上鸡皮,坐在他对面的桌上,刚要问他今日为何这么开心,便听他兄长感慨道:“我从前就有这个念想,没想到终于成真了。”

    朱立刚要问,便听他嘴角带笑,却不看自己,似乎含羞的望向门外星辰,对自己接着道:“回到家中,有亲人等候,或我在家中,等亲人回来。要是长辈,我们就促膝长谈,我聊我一日的有趣事儿给他听,若是小弟小妹,我就与他们嬉戏打闹。我们偶来一场过火的,谁也不让谁,打得鼻青脸肿,也会孔融让梨……”

    “……”朱立为之动容,一把握住他哥哥的手,诚恳道:“你岂不知,我也有过这念想。”

    楚言看了看被紧紧握住的手,觉得这孩子是个缺爱的孩子。

    朱立直视他,思绪却飘得很远,缓缓道诉从前:“我那时在家,家是个虚虚的名头。父亲和娘,他们都不爱我,我也惧他们,我也想过晚间枕在娘亲膝头,跟她聊我听闻的趣事,酣然入睡。我有很多趣事很多好玩的典故全因没人倾诉而忘记在那里……我也望有跟我讨喜的姐妹兄弟和我打闹,但他们都不与我玩耍。我曾一度想着“家”为什么?年幼在那个家里得过的高兴是什么?又有多少。我的往后余生是否就是如此……”

    朱立的大眼里泪珠闪闪,他对楚言道:“自被魔头逮住,我识得你,我们一路艰难扶持,在魔头手中活了下来,我便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和你到这山上,我更是高兴了不少,这里没人知我出身,这里所有人第一次见我,认识我……我有时觉着从前的我被魔头杀害了,我的魂魄飘到现如今这个人的身上……这里是家,我和你的家。”他跺了跺脚下的地,“我在外有朋友,在家有你等候,你会陪我整晚畅谈,陪我嬉戏打闹,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日后都是不能分别的家人。”

    朱立说完,属于男人的金泪啪嗒啪嗒掉。

    楚言叹了一声,把他拉到怀里抱一抱,拍拍他脑袋,道:“我们都找到了家人,我们是不会分别的家人,以后都不会分别。你不嫌我吵,我整晚给你唠叨,叨的你困倦了还不让你睡觉!”

    朱立在他怀里大声地擤了一声鼻子,楚言低头瞅瞅他笑没笑,结果看到他泪水鼻涕糊一脸,不忍直视的起身找了块手帕递给他。

    这黏人的孩子,在他拿手帕之际都牵着他不放手。

    若不是这感性的情况下不太好,他真想逗逗这孩子:你想搞基啊?

    男孩子了,马上要成为大男人,这么缺爱而恋兄可不好。

    楚言摸摸他脑袋,心道,也是对自己道:你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不管以后缺爱还是缺力量,都要把你的金豆子收起来!

    楚言哄他,他越哭的厉害,楚言索性把第三块用到不能再用的帕子往桌上一扔,跟他道:“这几块帕子你自个洗,这晚你哭几个帕子就让你洗几个帕子!不,我今晚先替你收拾下来,回头天亮,我要把这些帕子展给你几个要好的师兄看看,看看!这么大个人了,以后要成除魔卫道,满身伤口的大侠,还哭!还哭了这么多帕子。我爱干净!你这是想让我没帕子用啊?”

    朱立“噗”的嘴巴冒出一个口水泡,破涕为笑的看他。

    他面不改色道:“你欺我孤儿在从前把金豆子全掉完了。”

    “什么是金豆?”

    “眼泪!”楚言擦了擦他眼睛,把手上的泪水给他瞧,道:“现在到我手上成水了,先从你眼里冒出的一颗一颗的不是金豆是什么?我们男子的一颗颗泪水是金子做的,和我们这里一样,”

    楚言敲了敲他的膝盖道:“不到必要时候,万不可不珍惜。”

    朱立听明白了,道:“你说我哭的丑呗。”

    楚言收拾帕子,道:“是啊。”

    朱立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要把它留着吗?”

    楚言顿了顿,看向手里的帕子,才对他哭笑不得道:“不留了,把它送到水桶里,明天洗了,不给你的师兄们看了,我看都丢脸!”

    朱立扁扁嘴,楚言怕他这敏感时期敏感,以后多想,只能补充道:“我不爱看你哭,跟我在一块就高高兴兴的,以后分别了可哭一哭。”

    “不,”楚言瞧他的脸色,又道:“我们不分别。”

    朱立笑倒。

    楚言把帕子丢到外面浣衣的单独水桶里,顺带上了个小号。

    ……他挺愁的,他知朱立依赖他,可没想到他把自己跟他上山苦修这事当成重生,还天天感到不真实?

    他不明白这种突然而来的感情。

    他不懂朱立的内心活动,但按朱立对他从头到尾的态度,他研究半天也只能用“突然而来”来形容这种态度、感情,亲情支线。

    ……他那时和朱立在“魔头”玄冥跟下患难与共了六七天,他都不知道朱立的名字。朱立对他有警惕性是正常的,但这样的情况也让那时的楚言以为他和朱立只会是泛泛之交,再也无法交心。哪知后来?

    他那时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名字后,以为这就是句号,他要上山就和这孩子分道扬镳了。哪想这孩子坚持要跟自己一起,还固执不容拒绝的要跟自己拜兄弟?

    他这信任来的太快。

    楚言曾以为这是小说作者写反派兄弟情的这条支线不上心,顺手带出,导致他演这条,把它立体化展现出来就显得很突兀、很明显能看出bug的情感线bug。但他以为这大概率不影响他俩作为大哥和忠心小弟一路扶持打拼的走向,也就没多想。可如今,他真要好好了解了解他家朱立了。

    他害怕,他认为这世界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阴谋在等他。虽然他也同时觉得这阴谋现在离他很远,但他也要细细注意,注意每个突兀出来的人物,他不能被摆一道,尤其在感情上……

    他想起周子明跟他说的《灵兽集》里的正魔故事。

    往往一个巨大阴谋的出现,都是由很多铺垫慢慢导出的。

    他还至今无法解出原主幼时就有的缠绕几年的那个噩梦……

    他还有很多困惑云绕脑海。

    问系统是问不出来的,他之前好像问过。

    但他在回去的路上,到底放不下,要再问一遍,反正横竖他不掉肉,张张嘴的事情。他完全看开,心中便又喊道:1308号系统。

    系统出来,问:“请问宿主有什么问题?”

    “朱立的结局。”

    缓冲了下,系统道:“和你无关。”

    楚言:“……什么意思?”

    系统道:“结局是和你无关。他是生是死、如何过活、去了哪,都和你无关。”

    楚言道:“能说的透一点吗?”

    系统高深莫测:“我已是泄露天机……”

    楚言:“他喜欢我吗?”

    这个系统是成年人,楚言知道他懂了。只听他半晌没动静,在楚言他磨磨蹭蹭也快挨到屋舍门口时,系统才道:“不喜欢。我们这个世界的男子都是直男,喜欢女子,强大的都爱开后宫。”

    “……”楚言差点被门口绊了一脚。

    他在心中骂道:“卧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这小说世界的作者?”

    有你这说话的?这么直接?你老板不扣你工钱?

    系统半天没吭声,楚言便进了屋。

    好像从商店出来后,他和这系统都放开了许多。这系统也不装着自己是个机器了,比如这沉默不语,直接晾着他的状态,多人性化!

    楚言心中笑这系统也是个装大头的小货色。

    系统:“…………”

    进了屋,便抬眼就看见朱立的笑脸,他揉揉脸,笑道:“你还不睡?”

    朱立奇怪道:“你不是道今夜要促膝长谈?”

    楚言脱掉鞋袜上床,道:“明日吧,上完大解回来,把我上的困死了,我要睡。明天我跟你讲故事,我近日在藏书阁里看了不少好故事……”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朱立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纠缠他胳膊道:“说好的不分别的好兄弟?”

    楚言差点脱口而出:男人的话,放出去的屁。

    楚言央求道:“明天。不行我跟你讲个故事,你要睡了,再不睡着,你这灯笼大的眼肿着,我再瞒着,你师兄也看出你掉金豆了。”

    朱立点头。楚言便装作很困的哈欠连连,给他讲完一个故事,哄他睡觉。

    ……笑话,朱立不闭眼,他怎么去找周子明商量坏事儿?

    待身旁朱立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他又等了一会儿,才掏出周子明给他的药瓶。

    在打开前他想了想,晃了晃这瓶子,空荡荡的,不知是不是装的气。

    他先自己小心地闻了一点,立马便闻的他头有十斤重,可见这个药效还挺大的。

    楚言给朱立稍稍闻了一点,便把木塞塞上,摇一摇他。

    “朱立?老弟!”他轻轻喊了一声,见他没动静,但是呼吸正常,脉搏正常,就放下心,穿上鞋袜,披上深色厚衣,奔向舍外树林。

    周子明在这已等候多时。

    楚言看他不仅眼圈发黑,印堂也发黑。

    楚言刚来,他就问道:“为何来这么迟?”

    楚言道:“出了点事。”

    “我查了。”他突然道,楚言一怔,便听他开门见山:“你和能下山的那些前辈处得不错。”

    楚言笑:“师兄不是早就知道?”

    周子明一手掐上他脖子,把他一路推到树上卡着动弹不得,他道:“小子,把你的刺儿藏着,我望着不爽。”

    楚言苦笑的又开始扒人手,心道我打不过你你还不准我嘴上占便宜,怎么你们这些疯子这么蛮不讲理,爱搞一言堂呢?

    “听见没!”他把他掐的更深,楚言费力地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明白了!

    周子明把他放下,又变成清雅消瘦的翩翩君子。

    楚言坐在树根上咳了好几声,才道:“前辈们下山都不带东西的,师兄你这人这么高大,我想问,师兄你会缩骨功吗?”

    他这问的谦卑吧?

    他恍然道:“我不会。”

    楚言又咳了一声才道:“你会缩骨功,我说不定能找办法把你带下山,可你这么大块头想要偷天换柱的被运下山,这个是行不通的。”

    他道:“我能装他们其中一人下山否?”

    和他想的有异曲同工之处。楚言问道:“……师兄你想怎么乔装?”

    “我换一个人,乔装成他下山。”

    “你想怎么换你要乔装的那个人?”

    他犹豫了一会,在楚言这个前世今生心理年龄加一块有奔三趋势的男人面前装单纯。

    楚言只听他道:“我把他敲晕一天?”

    “那他醒来如何?他也下了山,众人知道他,万一到时口供对不上引起怀疑怎办?下山要一路与他们同行,师兄你要沉默不语,乔装不精,反倒引起暴露怎办?”

    他道:“我都下山了我还管这些?天大地大,我下了山,他们就别想再找我,我管他们事后怎么怀疑?”

    “不行?”他又自说自话似的对楚言道:“我就把他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