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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花妖(二十二)

    意想不到的是,楚言一路顺风顺水、畅通无阻的就来到陈恕的住所。

    他还以为在这专虐反派的阶段,他会在路上受到不少波折,指不定还要陈恕他们来解救他。

    楚言在暗处望了陈恕那扇灯火通明的门看了许久,考量了各种打算,还是选择在门口直接敲门。

    他又准备好被破口大骂的准备,哪知陈恕悠哉悠哉地给他开门,不打不骂的把他拉了进去。

    楚言就这样的忽然感受不到一丝危机感。

    他朝这个有他两个房间大的住所看去,一张也比他木桌大的桌前,周子明来的比他早,正在摆弄桌上的工具。放眼看上去,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楚言迅速又往他房间的四周看了看,橱窗典雅,还有专门的书柜,房间空荡。

    他嫉妒了,哪怕萧寒山,这阶级也是有的,身居高位的一个一个都很腐败……

    陈恕回身,自在坐在凳上,问他:“你看什么呢?”

    楚言扭过头来,回道:“看你这地方很大。”他便指了指桌子,经陈恕允许,他坐在与周子明隔了一个座位的凳上,看周子明折腾的,制作面皮的工具。

    而这周子明,除了他来前看了他一眼,就专心做他的准备,一个眼神都吝啬。

    楚言心气不顺,心道这一点都不像跟他合伙的,招呼都不打。他这来了,倒成了一块石头,不起眼、没作用,在不在都无所谓。

    床下静静地躺着一个比他楚言望上去还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细眉厚唇,忠厚老实,衣着打扮朴素,楚言明白这就是那个陈恕的小厮了。

    ……这都被出卖了,床都不让睡啊,当他小厮很倒霉了。

    楚言一面腹诽,一面才敢细细看桌上的东西。

    几张接近人的肤色的布纸,几个形状怪异的钩子?小型铁锹?铲指甲死皮的铲子?和他形容不上来的小东西一共摆了六七件在桌上。还有颜料?用胭脂盒子装着,有各种红、各种程度的黑和接近亚洲人皮肤的黄色。最外,还有一大盒没开的膏药盒子。

    楚言有些无师自通起来:原来这做出一张“面具”来,是要在本人脸上动刀?没周子明开始说的那么轻巧。

    在本人脸上,把这层树皮做的纸皮贴上去,细细沿着面部轮廓抹匀,五官与之紧密贴合,再在上面勾勒出眼睛、鼻梁,鼻、嘴巴,使之面皮与人看出没多大区别?再取下,成一张轻薄的五官凹凸的人皮面具?

    ……楚言自认摸清这个套路,不寒而栗,心中叫着幸亏自己没拒绝陈恕的帮助。

    “好了,我——”周子明看到躺在床下、身在暗处昏迷中的人,犹豫道:“能把他放在光明处吗?”

    “这有何难?”陈恕将二郎腿放下,指使楚言。

    他让楚言把桌上东西清空放在窗上挂着的一筛子里,小心,别弄丢,而后让楚言把小厮搬到桌上,上半身务必放平,让周子明好操作。

    他就在一旁抓了把瓜子磕,那模样是想全程围观,当个吃瓜观众。

    楚言看向周子明,心道你这能不能怼他两句?周子明倒好,在他拿来筛子筐,周子明还帮他一起折腾后来事。

    “……”楚言心道这不妙,我们长他气焰,他之后会把我们压榨死。他现在看来如此好心,万一后来要什么报答呢?威胁呢?像你一样呢?你自己对人有过这给个糖打人一巴掌的事,为何不长心思?

    朽木不可雕也,这也能形容在这手上有几条人命,但仍很怂的周子明身上。

    楚言腹诽这些有的没的,缓解内心紧张,他蓦然感到这大陆的可怕,简直,没有什么不能,没什么可信。

    没法,楚言任劳任怨地把小厮搬到桌上,因周子明拿着筛子,所以是他一个人搬的。他一个人,搬着弱冠年纪的高个,可想而知的困难,他好在手臂有些劲,到底把昏迷得沉的小厮给搬到桌上,上半身把他稳定了,再搬来一个凳子,把他的腿放到凳子上。这避免只有上身着力,而导致全身的下滑。

    “好了。”楚言叉腰,满头大汗。

    周子明道了一声谢,便蹙眉把道具交给楚言,让他在旁边当助手。他要开始了。

    一直躲得远远的陈恕搬着板凳坐回来,开始津津有味的准备全程围观。

    周子明在一旁的水盆里洗净手,回头一看,两道目光正一瞬不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全身一抖,问道:“你们可否不瞧我?”

    楚言和陈恕竟不约而同的坚定摇头。

    陈恕拍拍边角的木桌,道:“少废话,赶紧来。”

    周子明无法,便硬着头皮在小厮头顶前站定。

    “…………”

    四周寂静了约有小半柱香,楚言看周子明又去洗了回手,在水盆旁给自己平气。

    楚言心知肚明,他这是紧张了。

    陈恕也不说话,铁定要把这热闹看起。他容他缓劲,缓不过来他撒手不干了,他也就不看了……

    周子明到底心理素质强大,缓了过来,用干布擦干净手,开始指挥楚言,让他站自己左手旁。他却又想起倒掉水盆里的水,把脏水往窗外撒。从旁边一个木桶里舀出干净的水,打湿从布包里拿出的干净的布,给小厮细细擦了擦脸。

    楚言看向那大布包,心想原来他带过来的东西真不少……

    给小厮擦干净,三人悄无声息了一阵。楚言和陈恕瞪着两眼,企图把自己变作透明。

    等小厮脸上没了湿气,周子明才真正开始操作。

    他从筛子里小心拿出一张椭圆形面皮,捏着两角,对准小厮的脸,小心翼翼从下巴敷起,贴到发际线。

    这面皮极有贴合性,眼前的小厮仿佛瞬间成了无脸怪人。

    楚言打了个寒颤,刚憋不住要问他不会憋死吗?就见周子明拿起一个锥子一样的工具,对准小厮的鼻孔处,戳了两个洞。

    ……手法娴熟,快准狠,三个都占。楚言越发觉得他当时杀那几个人也肯定用了这一方法。

    陈恕换了一只手扶下巴,突然开口道:“我以为这个面皮会通气儿。”

    “会,但只能通一点点。”周子明竟然也开口沉着的道。

    楚言有些欣慰。因这样,说明周子明未被他俩影响,没影响还能在空隙间说话,想来状态还行,今晚不会不成功的。

    让小厮能够顺畅呼吸,不被憋死后,周子明开始用手抚平面皮上的褶皱与气泡,让面皮与他的脸的凹陷处充分贴合。如此扶了一会后,只见周子明开始动用那些小工具,沿着他的五官曲线,临摹出曲线,使得五官更加深刻逼真起来。

    这是个细活,楚言想到时间会长,但没想到那么长。待他手举着这些工具都要举的酸的不能再酸时,周子明终于放下他手中的东西和画笔,换了另一个工具。

    这是,第二步成了。

    ……陈恕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他觉得他今晚真可以当石头了。陈恕道:“哎呦,比刚才还吓人。”

    是的,刚才是“无脸”,现在有点人脸的样,但还没有没脸的样子好。不知如何形容,就是,给人感觉极其诡异?

    眼睛鼻子、嘴都有影子,但都没凸显出来,只有那种影像在。要不是桌上的小厮,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光看这脑袋,楚言觉得他就要叫了,太恐怖片。

    “……”周子明闻话,手一顿,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拿起另一只,再细细给面皮定定妆容。

    这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周子明拿起钝刀,慢慢研究眼前的五官三庭,沿着眼角,极其慎重的割下第一刀。

    他的呼吸都静止了,陈恕也如此,甚至把脑袋凑上去,看周子明凭着烛火,割开眼角第一刀。

    沿着眼角的线,刚刚好的一刀。

    周子明呼出口浊气,轻轻按着他的眼,慢慢把他眼睛周围的面皮全割走。

    再对准右眼,第一刀下去,周子明仍十分谨慎,但好在顺利。

    两只眼出来,楚言憋住呼吸,凑近看了一眼,看看他眼睫还在不在。

    陈恕把他脑袋打过去,骂道:“你挡着我光了!”

    楚言:“……”

    眼睛虽是心灵之窗,但眼睛附近的面皮不割走,周子明便看不清或者看不到。是以闭眼间的眼皮如何处理,他得在最后细细观这人的肤色,眼皮纹路,再给自己手动画上。

    再来就是“嘴”

    嘴要说话,蒙着是不可能的。周子明再在他的嘴角四周划下一刀又一小刀,让他的嘴唇露了出来。

    这样一副面皮有了大致的雏形。

    他再细化,让眼角和嘴角周围的面皮贴合无缝隙。

    这又是一个漫长时光。

    周子明除了时不时朝筛子里换工具,便一直垂头以大家雕刻的慎重态度刻画面皮。

    陈恕原先也目不转睛,但看到这会,问了句:“这样还要多久?”

    周子明道还有一炷香,他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倚在旁边床榻上假寐了这一炷香。

    而楚言虽手酸脚酸,但早已学会忍耐,你忍过这一时也就忍过,你不忍回头你会想,这未必你不能忍。于是他忍着,继续看他在这人的脸上做细化处理。

    一炷香后陈恕起身,周子明正在揉他小厮的脸,力气的大小可从小厮面部的活动看出。

    陈恕好奇问道:“这是为甚?”

    刚好不容易细化好的,怎么又要破坏?

    周子明道:“我在给这面皮做活动,它将来要笑,要愁眉苦脸,什么都要会做。”

    楚言在旁打了个寒颤,瞌睡都赶跑了一些。

    周子明揉完小厮的脸后,又按照原先,拿起那些工具,开始在他脸上重复一遍。

    陈恕在一旁看着,半夜三更,一时寂静无比。

    快要天亮,鸡鸣声都仿佛能从远处听到,终于也听到周子明主动说的一句:“快好了。”

    他从筛子里拿出那个没开封的膏药盒,食指和中指抹出其中透明的膏药,把它细细抹在眼前人的面皮上。

    楚言站了一晚,开口,嗓子竟不知不觉哑了,他问道:“这是什么?”

    楚言闻到空气中弥漫的一股说草药味又不太像的难闻的气味。

    周子明道:“这是给面皮做长久固定不脱落,防它生褶皱的。”

    他把用处说出来,也没跟他多道这东西怎么做的。

    陈恕道:“你有空跟我说说这怎么做的吧?”

    周子明看向他,犹豫了几秒,道:“好。”

    “你可把这整个法子都告诉我,我起了兴趣,不定我日后也要这么来一招。”

    陈恕笑,笑意不达眼底。

    楚言看见,觉得这真是门邪术。

    这无色的膏药要敷在脸上少说两个时辰,天还未大亮,就表示着他们还能睡一会。

    于是乎,陈恕不客气,无招呼的自己上床入睡,周子明就趴在登上,在小厮的腿上入睡。楚言两厢看了看,丢下筛子,往墙角一缩,眼皮沉沉的睡了一觉。

    …………

    待楚言再醒来时,周子明正收拾包裹打算走。楚言眼睛一瞅,立马爬起身,问道:“你做好了?怎不喊我?”

    你想一个人走?

    陈恕在后,替周子明说道:“做好了。你师兄怕你太累,不忍叫醒你。”

    楚言问道:“面皮做的如何?我可能看看。”

    周子明只好把面皮从包裹里拿出。

    软的,有韧性,是楚言的第一感官,韧性是从他抖落中看出的。

    楚言又问:“我可摸一摸?”

    周子明不好说这傻孩子,我们可以回去摸。这都何时了,万一从这出去被过路人发现怎办?但又不好拒绝,怕后面的陈恕多想,以为自己要避讳他,是以只能乖乖递给楚言,让他兀自再感慨一阵。

    楚言颤巍巍的想接过面皮,但临到手上,他把手上的汗急忙擦了擦。这差点导致面皮掉下。

    楚言接过面皮,手感有一丝冰凉,倒还舒服,就跟,真的人在这初春放外面晾了半天,那皮肤触感一样。

    楚言开始欣喜,再摸两下,就有些渗的慌,便还给他。

    两人向陈恕告别。

    陈恕对周子明道:“明日晌午饭后,我来你房间找你,你做好准备。”

    周子明点头,道谢。